「畜生啊,簡直就是畜生……」

杜愚口中喃喃,身處於荒涼古寺中,環顧四周,滿目瘡痍。

到處都是坍塌的房屋,隨處可見被大火燒燬的痕跡。

不難想象,這數十年來,性情殘暴的黑羊首領,都在這裡幹了些什麼。

山寺規模尚可,依稀可見當年的影子。

從山門到鐘鼓二樓,到寺內二殿、法堂、藏經樓,再到生活區的僧舍、齋堂以及後園等等地方……

放眼望去,竟尋不到一處完好之地!

這一圈走下來,反倒是處處坍塌的山寺院牆,算是儲存最為完好的了。

「這一把大火,燒得是乾乾淨淨啊。「杜愚又嘆了口氣。

林詩唯能察覺到,杜愚發自心底的惋惜。

若是山寺儲存完好的話,應該會有很多古籍、前人遺物等等,也會有一定的研究價值。

作為一處荒廢了數百年的山寺,本就禁不起風吹雨打,後又來了一隻四處洩火的黑火羊僕,那真是徹底不給留活路了。

「御妖世界的歷史空白,不是一處兩處。「

林詩唯輕聲開口,「不是我們隨隨便便就能填補上的。」

那充滿磁性的、冷靜而富有魅力的御姐嗓,難得這般溫柔。

她看向杜愚的側臉,輕聲安慰著:「你能將七寶解救出來,就已經做得很好了,七寶會向局裡彙報很多的。

若沒有你,七寶早晚會再次自裁,與那一朵妖火和羊僕永遠封存在這異域空間裡。

永世無人知曉。「

「關鍵是這燒得也太乾淨了。「杜愚碾了碾腳尖,磨蹭著焦黑地面,「我還想著,能再撿幾件上古靈器。

起碼撿些靈器殘骸。」

「呵。「林詩唯笑了笑,「上古靈器可不是人手一件的妖兵,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製作的。「

「這倒是。」杜愚點了點頭,「但此處也不是尋常地點。

七寶法師也說了,七寶靈樹受世人覬覦,曾有諸多宵小來此作祟。」

林詩唯心中微動:「就比如說,上一任妖火的擁有者?」

「我問問!「杜愚沉聲說著,腦中趕忙聯絡上了小焚陽,「焚陽?」

「誒?「契約中,傳來了小焚陽的聲音,「怎麼啦?我跟小妖火玩呢~「

杜愚便問道:「這妖火昔日裡的主人,既然敢殺上山門,必然實力強悍!

你幫我問問妖火,那歹人身上有沒有靈器?

這寺內又有沒有靈器?「

「好哦。」小焚陽應了一句,便沒了聲音。

杜愚皺眉沉思,林詩唯也是默然不語,靜靜的陪在杜愚身旁、看著災後廢墟。

與較為感性的杜愚不同,眼前這一幅滿目瘡痍的災後畫面,給女孩帶來的衝擊力度並不算太大。

人和人的性格不同,林詩唯不說身經百戰,但各式各樣的場面也見過不少了。

當然了,她也不會責怪杜愚內心柔軟之類的。

正因為杜愚有這樣的特性,所以他才能與諸多妖寵形成深厚羈絆,獲得神寵認可。

要知道,有相當一部分妖寵,是杜愚這個實力階段內不該擁有,也是不配擁有的。

比如說荒銀猞,再比如說天青瓷。

這些妖寵為何這麼聽話,又為何願意和杜愚在一起?答案不言而喻。

只要杜愚對敵人不心慈手軟,那麼林詩唯就不會給杜愚提任何意見,甚至...她很喜歡杜愚的處世態度。

林詩唯胡思亂想著,不經意間,察覺到自己被一道視線鎖定了?

「嗯?」林詩唯猛地轉頭望去,嚇了杜愚一跳。

正在沉思的他,同樣轉頭望去,也聽到了一道驚叫聲:「咩~~~」

視線中,一隻漆黑的小羊,正藏在不遠處的廢墟中。

也就在杜愚的注視下,小小黑羊忽然身體僵硬,向一側倒去。

這一次,小小黑羊倒得更加徹底,不僅四肢僵硬、更是四腳朝天。

那模樣,真是又蠢又萌又好笑~

杜愚:???

怎麼又是你!

擱這碰瓷吶?

而且還是追著我倆碰瓷?

你是怎麼敢的呀!

「好小子。」杜愚舔了舔嘴唇,「你是真不知道羊羔肉有多好吃啊。」

林詩唯:「……」

她小聲道:「應該是被我嚇的。「

「杜愚杜愚~」

「啊。」

「小妖火說,它的上一任夥伴,有一件黑什麼袍。」

「咕嘟。「杜愚的喉結一陣蠕動,趕忙問道:「黑什麼袍?」

小焚陽:「妖火也記不得名稱了,反正就是件黑袍子唄。」

杜愚強壓著激動的心思:「幹什麼用的,袍子在哪?」

小焚陽:「據說是很厲害的防禦法器,不過,小妖火不知道黑袍在哪裡。「

杜愚:「不知道?那歹人呢?「

既然是歹人的靈器,很可能會在主人身邊吧?

小焚陽又沒了聲音。

杜愚的視線中,林詩唯邁開長腿,向遠處的廢墟走去,似是要去捉小黑羊。

小黑羊一如既往,「嘎」的毫無徵兆,恢復得也很迅速。

它的四肢軟了下來,掙扎起身,迷茫的看著四周……

不由自主的。小黑羊被女孩的身影吸引去了注意力。

「咩!!!「小黑羊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

雷霆嘎巴!

杜愚:「……」

林詩唯:「……「

杜愚忍不住開口道:「詩唯,要不你笑一笑吧。

「知道了。」遠遠的,傳來了女孩頗為無奈的聲音。

小焚陽的聲音再度印入腦海:「小妖火說,歹人就死在山寺的山腳下。

被囚禁在這裡之後,歹人曾走過好遠好遠的路,努力尋找出口,但最終無功而返。

後來歹人回到了山寺這邊,因為這是他進來時的地點。

再後來...….」

「嗯?」

小焚陽:「歹人期盼著通路能再次開啟,卻一直沒能等來,歹人就在絕望中死掉了。「

杜愚:「在山腳下死的麼?那我現在就去找一找,說不定,那件黑袍就在那。「

小焚陽小聲道:「沒有哦,他們沒在一起。」

杜愚有些疑惑:「怎麼?「

小焚陽:「在苦尋出路的某個時間段內,歹人為了穩住妖火,就把黑袍當做食物,餵給了妖火。

黑袍不願意,雙方也撕破了臉。

再後來,黑袍被妖火吞盡了能量、在戰鬥中被撕碎了…….」

杜愚:???

臥槽?

這是什麼神仙劇本,拿靈器喂妖火?

小焚陽小聲嘀咕著:「在未被囚禁之前,妖火的慾望是不斷被滿足的,被歹人養得飽飽的。

那時的歹人,總是能給妖火找來能量,討妖火的歡心。

後來他們不就被囚禁了嘛,歹人供不起了,妖火的反應也特別劇烈。

無奈之下,歹人就,就..

.嗯。「

杜愚張了張嘴,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小焚陽忽然道:「不過現在好了哦,小妖火已經學乖啦!

它被囚禁在這裡數百年,也餓了數百年。

飢餓已是常態,小妖火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壓抑天性,也懂得了感恩。

妖火說,它不會像當年那樣不懂事了,它會好好報答我們,乖乖跟在我們身邊噠!「

杜愚:「……」

啥也別說了,前任哥!

你為本王犧牲了太多了,杜某人感激不盡!

要不是你作惡多端,被七寶杖降服了,妖火也不可能被囚禁數百年。

若是沒有這數百年的心性磨練,寂滅灰妖焰又豈會如此懂事?

前任哥,你死得好呀…呃,你死得好慘呀!

另外,

那件黑袍,怕是得恨死前任哥了吧?

靈器當然是有思維、有脾氣的,跟歹人一起走南闖北,必然也參加大小戰鬥無數,立下過汗馬功勞。

從一方面來說,助紂為虐,死得活該。

但別忘了,哪怕靈器具備思維,但從本質上來說,它是受人族操控、驅使的物品。

這世上,可不是所有的靈器都像七寶杖這樣,是非善惡的觀念如此明晰。

就比如說杜愚的影蠱塔。

小塔真的明曉善惡與對錯麼?

或者說...影蠱塔真的在乎麼?

不,自從選擇為「杜愚而活」以來,影蠱塔只是知道,杜愚的敵人便是它的敵人。

如是而已。

截至目前,影蠱塔已經吸收煉化了不知多少妖魄。

關於它到底是在為民除害,還是在為非作歹,統統取決於杜愚的行為!

若是從這一角度而言,上古靈器·黑袍死得才是最慘的!

它兢兢業業護主,最後卻淪落到如此下場。

妖火餓了,主人就把自己這件衣服給燒了?

想想還真是心酸呢~

「你要去山腳下看看嘛,妖火可以給我們引路的。」小焚陽詢問著,「不過小妖火說,歹人早就成了枯骨。

後來,歹人又被黑火羊僕咬碎了骨頭、吃進了肚裡,什麼都不剩了。「

杜愚做了一個悲傷的表情,好慘一歹人。

死得可真精彩。

希望那個年代裡,被他殘害的那些人,都能夠瞑目吧。

「算了算了,我就不看了。「杜愚輕聲應著,轉眼看向遠處。

只見小黑羊正瑟瑟發抖,站在林詩唯的腳邊。

明明怕得要死,卻是倔強的可怕,就非得杵在那?

真是又菜又愛玩。

杜愚足下纏風,飛了過去:「它什麼意思,看上你了?「

林詩唯輕輕踢了踢小黑羊。

小傢伙一個趔趄,身體哆哆嗦嗦的,又湊回了女孩的腳邊。

林詩唯面色怪異:「倒不是看上我了,就是純粹跟自己置氣呢,覺得自己很丟臉吧。「

杜愚:「……「

林詩唯看向杜愚:「妖火怎麼說?「

杜愚:「那歹人還真有一件靈器·黑袍,不過那件靈器,是在歹人搜尋出路時隕落的。

所以不知道流落何方。

剛好我們要去找天青瓷,讓她幫忙尋一尋吧。」

「這方空間不知多大,還是別耽誤青瓷了,先讓付師兄的狼湖犬幫忙找找吧。「說著,女孩不由得微微皺眉。

她低頭看去,只見小黑羊哆哆嗦嗦的,正嘗試著用羊角戳

她的小腿。

林詩唯有些不耐煩,又踢了小黑羊一腳。

「咩!「小黑羊急得都站起來了,仰頭就是一聲叫嚷。

可不抬頭還好,一看林詩唯那盛氣凌人的面目,小小黑羊「嘎」一下,又倒了下去。

林詩唯頓時翻了個白眼,這羊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杜愚笑得不行:「哈哈!燦燦正好缺一個玩伴,它倆級別也相仿。「

「也好。「出乎意料,林詩唯答應得很乾脆,「剛才,我用妖魄探了探。

這隻小羊還年幼,腦子裡也沒被注入什麼惡劣思想,就是純粹的執拗,一根筋。「

「行,那咱們給它送去山界。「杜愚半跪下來,拎起了螺旋羊角,「回來後,再去看看硃砂赤那邊怎麼樣了。「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