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就如同荒野之中的黑夜,連狼群都不敢大聲呼吸。

“哥哥,現在走還來得及。”

“?”

路明非一腳踏空,踉蹌了幾步。

眼前的景色再度變換。

好像他就是在雨中摔了一跤,陰影,神明,邁巴赫,似乎都是昏迷時的幻想。

頭頂星光灑落,一眼望出去,只有潔淨的公路,沒有雨水,更沒有邁巴赫,無源的燈光將道路照得亮堂堂的,將二者映照得真切。

他和那個穿著黑色西服扎蕾絲領巾的大孩子。

有點熟悉。

“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

路明非打量著周圍。

第二次了。

這個世界的存在都有著這種神乎其技的領域技能麼?

如果不是身體真切的回到了少年時期,他都懷疑這是哪個擅長幻術的外星人跟自己開的玩笑。

腦海中浮現出少時看過的奈克瑟斯奧特曼,路明非愈發覺得這種隨意將他拖入異時空的技能像極了那禁錮怪獸的梅塔領域。

“你知道你正在做什麼麼?”

男孩看起來是個中國人,大約十三四歲,穿著一身純黑的小夜禮服,稚嫩的臉上流淌著輝光。

“在懲戒讓一位孩子失去了父親的兇手。”

路明非端詳著男孩的臉,不知道這麼點大一個孩子為什麼臉上流露出那種“我已經看透了一切”的EMO。

但路明非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令人窒息的瞬間,誤入了一場追獵,吸引了神明的目光,見證了一樁慘劇。

他的目標是讓男孩的父親迴歸,讓犯罪者得到應有的懲罰。

“你貴姓?”

“你介入了一場本應當結束的葬禮。”

男孩慢慢地偏過頭來。他黃金般的瞳孔裡流淌著火焰般的光,彷彿一面映著火的鏡子。

“這葬禮本該在三年前就該結束了。”

“免貴姓路,是你的弟弟。”

媽的,又是謎語人?

為什麼主角的這一方總會有一個看似高深莫測的情報角色?

雖然光為他帶來了超出常人的感知,知曉眼前這不似常人的男孩對他並無惡意,但路明非對這樣的奇葩小孩喜歡不起來。

因為除了用自以為高深的話語來干擾你的心態之外,這些謎語還會佔用他本就珍貴的腦容量,而對於事件的推動沒有半點作用。

“老弟伱不妨有話直說。”

路明非雙手抱胸。

比起用吉普車碾壓十四歲小孩的老登,路明非認為自己對小孩還是蠻有耐心的。

話說他爸媽到底什麼人,這小孩要是真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話,什麼樣的爹媽才能生出來他們這麼離譜的兩兄弟。

路明非眨了眨眼,回憶著自己腦海中有些模糊的男女形象。

算上在雷歐的世界經歷的年歲,路明非有快十年沒有見過爸媽了。

此刻他真覺得自己的爸媽是不是真就是男女超人,指不定哪天有飛機失事,就能看到他們忽然出現在事發地點,拖著飛機安穩落地。

哎~

路明非揉著眉心,他都快要忘記爸媽的長相了。

“為什麼?”

男孩顯得很是從容。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會選擇挺身而出?”

男孩好奇地打量著路明非,好像是第一天認識他。

見到未知的怪物,卻不選擇逃跑,反而勇敢地迎了上來。

還有那精湛的技藝,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以及現在冷靜的模樣。

短短瞬間,自己這個哥哥到底經歷了什麼?

這個籠著外衣和流浪的小狗一樣冒著雨跑出學校的衰仔,又是怎麼一路跑到高架路的呢?

“看到了,就上了。”

這不廢話嗎?

路明非理直氣壯。

原因再簡單不過。

你看到了這種事情,手頭還有足夠的力量,你不上?

這一看都要死人了,他能不管?

所謂的神明在文明的社會操縱怪物一場野蠻的圍獵,進行一場未經法律允許的葬禮,他怎麼可能當作看不見。

奧丁。

比起身前的小屁孩,路明非顯然更在意前一刻還在與他廝殺的神明。

只是初次見面,這神明便已經踏過了他的底線。

意外的迴歸雖然讓人感到措手不及,但是路明非卻是無比感謝這一次座標並不準確的迴歸。

它讓自己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面,讓自己有了在這個世界也能夠實現自身價值的機會。

“要交換嗎?”

似乎是確認了路明非想要與奧丁對抗到底的決心,小男孩出聲道。

又是沒頭沒腦的詢問。

“哈?”

路明非歪了歪腦袋,不是很想和這個小孩說話了。

“放我回去。”

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和善,路明非討好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乖哈,等哥哥我搞定了外面的事,回頭請你吃飯。”

“那你該如何應對那必中的投槍?”

不知怎地,路明非居然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雀躍的情緒。

“岡格尼爾?”

男孩勾了勾手,銀色的絲線從路明非的胸口冒出,在燈光下閃爍著鑽石般的光澤。

“這是命運的絲線,在岡格尼爾投出之前,命運就將它的槍尖與你的心臟連線到了一起。”

男孩牽拉著絲線,拇指外側搭在拉直的絲線上,似是在撫摸七絃琴。

路明非本不會介入這場葬禮的,他的宿命在未來。

安心作為一個衰仔,等著去往卡塞爾,然後讓他走上早已為他準備好的舞臺,這才是他的宿命。

原本哥哥的一生都應當在他的計劃裡,只是現在——

劇本已經出現紕漏了。

“那不是你需要擔憂的事情。”

路明非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無形的壓力拘束了周身的空間,空中有金色的光點順著裂隙飄散出來。

他已經找到離開的方法了。

“你會死,哥哥。”

男孩的聲音高了幾度,發出了警告,深邃的眼眸中帶上了無盡威嚴,恐怕就是真正的獅子在他的面前,也會選擇低下頭顱,不去挑釁這盛怒的君王。

他發現了路明非的小動作,這讓他感到了久違的憤懣。

而更讓他氣憤的是,他無法阻止這一切。

眼前的少年操持著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力量,打算面對著地獄狂奔,卻不願意接過自己從車內伸出的援助之手。

明明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希望你受傷的人。

“......”

眼前這小孩的關心是真切的。

無視了對方的威脅,路明非感到了意外。

在這個世界上十幾年小透明的生活裡,這個在他映像中初次與他見面的小孩,居然是他過往生活中唯一一個對他毫不吝嗇自身善意的存在。

但是這小孩卻並不瞭解如今的他。

他已經不是那個面對困難只能蜷縮起來等待奇蹟降臨的碩鼠了。

他有的是方法和力量,以及足夠的勇氣來解決自己所要面對的苦難。

路明非的語氣軟了下來。

“讓我回去。”

“你會死。”

“鐳射我都接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