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不願意跟我結婚?”

“啊?”

餘歡屁股剛剛坐在椅子上,還沒來得及向她問好。

這劈頭蓋臉的一句話,使得餘歡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猝不及防之下,晴天霹靂都不足以來形容此刻的感受。

彷彿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一斧頭劈下來,沉悶的轟隆聲滾遍全世界,餘歡腦子裡一陣炸響。

忙不迭轉頭四顧,確認燈光昏暗的會客室裡,四下無人。

這地界可是搞新聞的大本營,開不得這種玩笑。

許是看餘歡一時有點懵了,她接著說:“我是認真的。”

這個藏形匿影的當紅新生代女歌手,將愛馬仕斜挎包放在桌面上,開啟拉鍊,從中摸出幾頁對摺的紙張。

攤開來捋平,稍許調整了一下順序後,如削蔥根的手指捏著,遞給餘歡。

餘歡腦子裡嗡嗡的,似乎有系統正在運作。

“什麼啊?”

他有些驚疑不定地將其接了過來,低頭一瞥。

什麼?

婚前協議?

“你知道的,我家裡人催得緊,小余啊,就當幫我個忙。”

什麼!?

叫我小余是吧?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餘歡不禁腹誹,不過對方確實是比他大上那麼一點。

這聲小余,喊得也算合情合理。

不過。

婚姻可不是兒戲!

餘歡想看一下林有容此際是個什麼表情,然而獵鹿帽加上烏漆墨黑的蛤蟆鏡組成護城河,只能瞧見如花瓣微微上翹的嘴唇,以及白皙的下巴尖。

她的臉微微昂著,從下巴到頸項,在明暗的光影映襯下,優美的曲線引人注目。

在中華好歌聲播出的時候,林有容的觀眾緣,可謂數一數二。

無它。

顏值是加了大分的。

餘歡低眉頷首,視線在條條款款上一掠而過。

一目十行之下差點就坐不住了。

富婆!

鋼絲球,金箍棒,火焰山,閉月扇。

您想先耍哪個?

餘歡嘴巴翕動了一下,方說:“有容姐,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

“不會要我上門吧?”

“上什麼門?”林有容顰了顰眉,而後是一連串的妙語連珠:“先維持三年互不干涉的婚姻關係,我每年給伱兩百萬,此外,我名下在三角洲有一套大平層,剛剛交房,可以隨便給你住。並且我有輛寶馬三系,以後放著也是放著,也可以給你開。”

“啊?”

餘歡張口結舌,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今年就要過去了不算,我先額外給你一百萬。”

給你——給你給你——

聽林有容的意思還不用上門。

一連串的給你,讓餘歡呼吸都有些凌亂了。

她真的太講究了!

她真的太敢想敢做了!

餘歡此時此刻,一點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還不至於會自戀到認為對方喜歡上了他。

這一番居高臨下的,可不是什麼愛情的模樣。

如果是那種剛出社會,心比天高,腦子很軸的小年輕,說不定還會感到被冒犯。

可是。

餘歡早就不想努力了。

“有容姐是想跟我形式婚姻,好應付林叔他們?”

“不然呢?我爸老是找各種由頭要我相親,躲都躲不了,煩都煩死了!”

林有容說著,摘下眼鏡。

餘歡只見她顰著秀氣的眉毛,帽簷陰影下,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他:“我明天下午一點的飛機,要去滬上工作,在那邊待一段時間錄歌。小余,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們明天上午就財產公證,領結婚證。”

“呃……”

就跟天方夜譚一樣。

餘歡有點遲疑。

資本的原始積累都是無比困難,甚至是血淋淋。

他現在,可太缺啟動資金了。

要不……?

正在遲疑不定的時候,林有容適時地遞過來一隻筆,放在他身前的桌面上。

餘歡心底還有最後一絲倔強,沒立馬伸手去接,卻只是說:

“辦假證不行嗎?”

“你覺得我爸好忽悠,還是我媽好忽悠?他們一個是做新聞的,一個是湘楚中煙的幹部,都是老狐狸,精明得不得了。我跟他們扯皮是小事,我爸還是你的直屬領導呢!”

“我爸媽都是高中老師,比較好說話。”餘歡一笑。

林有容這隨口一說,卻資訊量極大。

她才剛剛走紅,還不至於到已經拿幾百萬不當錢的地步。

湘楚中煙的幹部?

難怪林有容此際在他眼中瀰漫著浩浩蕩蕩名為‘壕’的氣息。

沒想到老林這個看上去一本正經濃眉大眼的老同志,竟然也是個吃軟飯的。

於是。

口頭上也沒再多說什麼答不答應。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餘歡以實際行動拿起筆,開啟筆蓋。

協議一式兩份,分別在乙方上面填好姓名和身份證號,再最後署名。

三年七百萬!

需知餘歡現在的工資,算上各種福利,一個月都不到兩千塊。

以後工資上漲的空間也有限,最後不通縮就算好的了。

正常來說,如果不重生得當幾輩子牛馬啊?

在他的眼中。

林有容彷彿渾身上下都在冒著金光,將會客室都給照得亮如白晝了。

散財童女——

啊不對。

這是女菩薩!

“有容姐,說實話我現在很缺錢,你什麼時候先給我一百萬呢?”

聽見這話。

林有容戴上墨鏡之後,嘴唇抿了抿,說:“白紙黑字,明天領完證就給你。”

“那行。”

餘歡笑逐顏開。

林有容俯身從他身前拿過婚前協議,稍許打量了一下,將一份協議折起來塞進斜挎包裡。

而後,抬起頭說:“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餘歡朝她伸出手。

兩人一握即分。

餘歡拿起桌面上另外一份合同,小心翼翼彎折起來,儘量不留摺痕,收進外衣的內口袋。

林有容斟酌了一下,卻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家裡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所以很缺錢?”

“不啊,”餘歡實話實說:“我要買房。”

“買房?”

“是的!”

“那好吧。”

林有容點了點頭,她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因為國人的房子情結,是深入骨髓的。

餘歡一個縣裡來的小夥子,想在市區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很正常。

她將協議塞進挎包裡,起身說:“那我就先不打擾你工作了。”

見狀,餘歡忙不迭跟著站起身來。

“你腿現在還沒好,就不用送我了。”

“不不不,我得送你!”

這可是一尊財神爺。

需要恭恭敬敬的將財神送走,免得影響運勢。

餘歡強自要送她。

林有容只能慢下步履,與其並肩而行。

兩人踱至大堂的時候,餘歡驀地聽到有人在背後叫他。

“喲!餘歡!”

他回過身。

只見那人放下高高抬起的手,滿臉堆笑說:

“你這條瘸腿就是勳章的證明啊,救領導於危難之中,走狗屎運,鹹魚翻身了!”

對方朝他上下一個打量:“嘖嘖嘖,你這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位大領導呢!”

餘歡皮笑肉不笑:“元兒,你還這麼勤奮啊,剛加完班呢?”

兒這個字加重了話音。

是真情實感,想做他的野爹。

“是的啊。我昨天把你骨折的訊息,跟雨婷說了,她還說要抽空去省人民醫院探望一下你。你看看,人家多好啊,偏要去跟她表白啊,沒有自知之明,還把陣仗搞大了,畢業典禮那麼多人看著,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連表白都不敢的人,豈不是更不值得。”餘歡呵呵一笑。

元兒頓時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