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希瑞冷不丁地開口道:“我才應該難過好嗎?被蟲子砍,被巨蜥咬……誰還記得我是一本書?書是這麼用的嗎?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慘!”

“它。”伊泊爾指向旁邊死掉的巨蜥。

“……”希瑞噎住了。

伊泊爾又轉而去觀察明光石。

“明光石的本質其實無非是魔化岩鹽,如果長期舔舐,甚至有可能會讓普通動物進化為魔法獸。所以這個地方,平時一定不會只有巨蜥這麼一個來客。”

希瑞提醒道:“這裡,可以作為你平時的獵場,只要耐心等待,必然會有獵物到來。”

伊泊爾的觸鬚甩動了兩下,有些興奮地想:“我也是這樣想的。”

話說回來,明光石到底是什麼味道的?

懷著幾分好奇心,伊泊爾爬行過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觸角,在那明光石上摸了一摸。

在第一秒,它其實沒什麼感覺。

就是很鹹,僅此而已。

但再過了幾秒,伊泊爾就開始產生……一種“受損”了的感覺。它那觸及到了明光巖的觸手上,開始大量地析出水分,表皮也開始褶縮起來,像是被撒了鹽的蛞蝓一樣。如果它有痛覺的話,此時估計疼得都要跳起來了。

伊泊爾馬上有些緊張地退開了,身體也哆嗦了兩下。

“哈哈,傻唄!”希瑞幸災樂禍地道。

伊泊爾對這個嘴臭書靈有些無語,一轉身就又鑽回了巨蜥的身體裡。

等巨蜥的血肉從內部被它消化了一半,伊泊爾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再度透過冥想,進入了淺海。

海風輕輕地吹拂,帶來了鹹鹹的海水味和淡淡的海藻香,淺湧的海浪有規律地拍打在白色沙灘上。

伊泊爾的精神幻形從半空中浮現出來。

它先是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裡幾枚秘源的狀態。

——秘源是會流逝的。

就像是人會迷失在夢界之中一樣,秘源也是如此。

夢界對秘源有著天然的吸引力,時間長了,秘源就會被夢界吸走,消失不見。而且越是深入夢界,這種吸引力就越是強大,秘源的流失速度也會越來越快,與此同時,開啟進入下一層夢界的大門,需要的秘源也越來越多……

淺海並非真實的夢界,秘源流失的速度很慢,但進入夢界第一層之後,秘源的流失速度就會驟然提升,所以到了那個時候,等它凝聚出秘源以後,就得專門花時間對秘源進行固化,否則等它下一次進入夢界的時候,秘源早就流失乾淨了。

但即便如此,固化也不能完全阻擋秘源的流失。

大概到了三階左右,正常凝聚和固化秘源的速度就已經比不上秘源流失的速度了。所以想要繼續進階,就需要習得各種秘法,進一步延緩秘源的流失速度,提升秘源的凝聚效率,或者找到某些可以儲存秘源的特殊容器,等等。

眼下一檢查,伊泊爾鬆了一口氣,三點秘源還算穩固,距離流失應該還早得很。

說起來也很奇怪,那枚神之秘源,居然絲毫沒有半點流逝的跡象,穩固非常。

伊泊爾盤算了一下。第一次“推開大門”,選擇道途,只需要六點秘源,這回再凝聚一次就已經足夠了。這麼一想,它從剛剛誕生到踏入道途,居然只用了兩天?

不過仔細想想,露比好像也差不多——露比在學會冥想上花了幾個月,然後學習凝聚秘源又花了相同的時間。但學會之後,從正式開始凝聚秘源踏入道途其實也只是用了兩次冥想而已。

它這屬於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繼承了露比的經驗,因此入門起來水到渠成,大大節約了時間。

至於自己之後要選擇的道途……

伊泊爾和希瑞有討論過這件事。希瑞雖然嘴臭了點兒,但在出謀劃策這方面的確還算靠譜,它給出的建議和伊泊爾的想法不謀而合。

露比是靈輝道途的,在這條道途上經驗最為豐富,但靈輝道途,並不適合它。

伊泊爾已經有了一個更好的選擇。

它花了數個小時,將剩下的三點秘源凝聚而出。

接著,伊泊爾開始準備儀式。

第一次踏入道途的開門儀式,需要在一個有“血”和“刃”的地方。它的身體此刻正蜷縮在巨蜥體內,血自然是巨蜥的鮮血,刃則是巨蜥的牙齒,完全可以滿足儀式條件。

伊泊爾開始認真地觀想,幻形的手中,逐漸凝聚出了一把小刀。

它將小刀一把刺入自己幻形的胸口。

一瞬間,來自靈魂的幻痛貫穿了它的整個意識。伊泊爾痛得忍不住顫抖起來,但還是壓抑著自己的疼痛,大聲念出開啟道途時的儀式咒語:

“我!”

“我以我的秘源向夢界獻祭!

“我以我的傷口開啟夢界的門扉!”

——疼痛會將人從夢境中喚醒,死亡則會讓人從清醒中墜入永眠。夢與醒的分界之處,門扉便在其間,庸俗之人無處尋覓,只有報以覺悟,在疼痛中抓住夢界的一瞥,才能窺見那一扇大門的影子。

那是一道創口,是夢界洞開的傷痕。

在開啟大門之前,首先需要開啟自己。

伊泊爾壓抑著劇痛,將那小刀緩緩地向下壓。它的幻形被這一刀逐漸地劈開了,從傷口之中,流淌而出的是夢界的星辰。

它低聲道:“將繫帶解開——”

“讓窗門外敞。”

“我的刃劃過我的靈與肉,就像是鑰匙在鎖中轉動!”

一瞬間,如夢的星光從傷口中噴湧而出,鋪滿了它視線的每一個角落。

伊泊爾打起精神,仔細地望去,就間星辰之間,大門緩緩地浮現而出。此為發端之門,一切超凡力量的起始,在此門前,超凡者應當敬畏如學徒。

門扉之上,有六個黯淡的空槽。伊泊爾悶哼一聲,掙扎著向前走去,將手掌觸碰在那大門之上,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吸引力從門扉上傳來,這是夢界的門扉在渴求著秘源。

正要將自己的秘源注入其中,伊泊爾卻陡然想起來自己的那一枚奇異的神之秘源。

如果將那東西投入其中,會發生什麼呢?

話說回來,神之秘源雖然叫是怎麼叫的,但到底屬不屬於秘源,其實還不好說。

伊泊爾稍微有些猶豫。第一次開門,是選擇職業的時候,必須慎之又慎,將未知的東西砸進去,天知道會是什麼後果——至少希瑞知道了肯定會狠狠吐槽它一頓。

……但是不管了!!

伊泊爾馬上將顧慮拋之腦後,興奮地想,我就要這麼幹!

哈哈,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