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泊爾驚愕地看著那團懸浮在自己身前的金色光點——與其說這東西是“血液”,它反倒更像是記憶中描述的秘源……或許,這東西應該被叫做“神之秘源”?

伊泊爾心中的驚奇開始加倍地濃烈起來,就像是墨在水中擴散一樣。

無論是生存指南,還是露比灌輸給它的那些記憶當中,都只有心、身、靈三秘源,而不包括“神之秘源”這樣的東西——不對,準確來說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叫做神之秘源其實還另說,因為這只是伊泊爾自己的取名。但總而言之,在伊泊爾目前所獲取的知識當中,絕對沒有這個金燦燦的“神之秘源”的內容。

它甚至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伊泊爾好奇地戳了戳那漂浮於空氣中的金色光點,就感覺那東西似乎隱約在回應著自己,其內部蘊含著一股力量,但它卻不知道該怎麼將這力量安全地引匯出來。

算了,先不玩兒了。

雖然秘源只能冥想進入夢界後凝聚,但即便是迴歸醒界,已經被凝聚出來的秘源卻依舊可以被使用——秘源並不是除了進階之外就毫無用處的東西。

秘源象徵著凝練至極的身、心、靈要素,最簡單的使用方式就是直接將其當做藥劑一樣吸收掉,補充自己的力量……身之秘源可以恢復體力,加快傷口的癒合,同理,心與靈的秘源同樣具有這種恢復作用。按理來說,等離開夢界後,它應該也能感應到神之秘源的存在。冥想的時間有限,回頭再來琢磨這東西的用法好了。

伊泊爾接著便開始思考一下更基礎的東西。

它對自己的認知。

……仔細想想,伊泊爾感覺它對自己好像根本就沒什麼認知。

它誕生於這個世界上,創造者露比沒能和它多說兩句話,就將它扔進了馬桶裡……不不不,馬桶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吧。總之露比只留下了一個很模糊的指令,成為魔王?伊泊爾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目標其實沒多大的動力,但它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伊泊爾將目光投向無垠的淺海,海面上映出它小小的身影。那海面寬闊得就像是它心中的迷茫。

我到底是什麼,我到底要做什麼?

茫然的感覺無邊地高漲,伊泊爾心想,它甚至就連自己到底算是什麼性別都沒搞明白!

不過話說回來,史萊姆這種生物其實本身就是無性別的。

譬如史萊姆的繁殖過程,其實就是透過分裂進行無性繁殖——說起來,在學界其實有個觀點,就是說像是赭凍怪這種善於分裂的史萊姆,其實並不是自己分裂成了兩個,而是受到外界刺激然後臨時生了個孩子出來……這麼一想還蠻澀的。

算了,何必考慮這個?

既然並非是人類,那為什麼要按照人類的自我認知來束縛自己?史萊姆的性別自然就是史萊姆!人類一般是以性徵來區分性別,但史萊姆的身體是流動的,所以史萊姆的性別也是流動的,我想是什麼就是什麼,誰敢假定我的性別!

一念及此,伊泊爾的念頭豁然開朗。緊接著,它感受到自己小小的精神之軀開始發生變化,就像是混沌初開的宇宙一樣,不同的要素開始被區分開來,清升而濁降。

三種要素開始自然地區分,有什麼東西像是輕柔的煙霧那樣向上飛昇,沉重的則向下墜落,但這其中最突出的,是一團最為熾熱而且奔放的力量,像是血液,又像是浪湧,一股股地朝著心臟的位置匯聚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泊爾的心頭一熱,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胸口位置凝聚了出來。

心之秘源。

那是一枚血紅色的光點,如同心臟一樣,在緩慢地起搏、跳動。

伊泊爾若有所思。

心,代表著變化和激情,和史萊姆的確很搭。

但是對於身和靈,這兩個要素,伊泊爾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靈暫且另說,身代表著本能,原始而野性的力量。要說本能……它最原始最最本能的衝動是什麼呢?

難不成是吃?

伊泊爾專注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只感覺心中的迷惑又開始轉來轉去。

雖然一下子沒能得出結論,不過秘源確實開始逐漸凝聚。一股沉重的力量,在慢慢地下降、堆積,最後於伊泊爾的小腹位置,凝聚出了一枚土黃色的身之秘源。

隨後,又有輕靈的要素在它的體內徐徐上浮,抵達了眉心的位置,接著慢慢地凝聚而出。

那是一枚近乎純白的光點。澄澈,空靈,無暇。

靈之秘源。

但三點秘源還不夠,想要推開第一扇道途之門,需要六點秘源。

最初的這六點秘源,根據其中身心靈三者的所佔比例不同,便會開啟不同的道途。比如露比,按照伊泊爾腦海中的那部分記憶,露比屬於靈輝道途,這條道途以靈為主,開啟時,需要三點靈秘源,兩點心秘源,和一點身秘源。

伊泊爾暫時還沒想好它到底要踏上什麼道途,但反正身心靈三者總是必要的,起碼得有一點。

伊泊爾於是繼續冥想。

它的思緒活躍,心之秘源凝聚速度其實是最快的,但第二點心之秘源還沒來得及凝聚成功,伊泊爾忽然感受到了微微的眩暈,有一種自己正在“溶解”的錯覺——

八小時快到了。

不能在夢界呆了!

伊泊爾於是馬上中斷了凝聚秘源,調整著自身狀態,身體向後一倒,墜落時的失重感將它瞬間喚醒。

它的意識直直地墜落進果凍般的身體當中。

“哈……”

伊泊爾的史萊姆身軀抖了抖,用觸手將自己身上的碎石掃開,緩慢地從藏身處爬了出來。

肚子裡的菌蟲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這讓它的體型似乎變大了一些,原本可以輕鬆容納它身體的坑,現在已經顯得有點兒小了。它正在如飢似渴地飛速成長著。

伊泊爾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的肚子裡似乎正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