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知看他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便小聲解釋道:“你是男人,你肯定不能生孩子啊。”

“但是,你年紀不小了,若你沒成親還好說,可你都與你夫郎成親五年了,至今沒有孩子,偏偏你還不焦急!於是一部分人就惡意揣測,覺得不是你夫郎身子有問題,而是你身子有毛病。”

“不然的話,為何你不納妾呢。傳宗接代,這是天一般的大事啊。”

黎蕎:“……”

他伸出食指,強調道:“第一,我和竹哥兒成親沒有五年,目前還不足四年半。”

到明年夏天,他和竹哥兒才算是成親五年呢。

他又伸出中指:“第二,我不納妾是因為我和竹哥兒感情好,我不想要孩子。”

而且,他也沒有年紀不小吧,他今年才二十二歲……

“我信你的話,可旁人不信吶。你這話若是傳了出去,別人肯定會認為你這是死鴨子嘴硬,身為男人,怎麼會不想要孩子?”

辛知眉毛擰的很緊。

“而且,旁人也不信你們感情好,他們覺得你對你夫郎的濃情蜜意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把你們沒孩子的事推到你夫郎身上。”

黎蕎:“?”

他又是一臉的地鐵老爺爺看手機。

“這些人覺得其實是你不能生,不然你都這個年紀了,別說是兒子了,連個女兒、哥兒都沒有,但你卻絲毫不急,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這問題一定在你身上。”

辛知把最近聽到的流言內容複述給黎蕎聽。

其實,早在黎蕎高中狀元時他就聽說過黎蕎愛夫郎的種種行為是裝出來的流言。

不過,當時這種言論很少,而且也沒往孩子身上扯,只是覺得不可思議,黎蕎一個大男人,長的好,連中六元會掙錢,還一門心思撲在一個長的跟男人一般的小哥兒身上。

這種絕世好男人,話本里都不敢這麼寫好嘛!

可最近關於黎蕎的流言一下子離譜了起來,但偏偏還挺符合邏輯,為黎蕎的種種不可思議尋了一個特別合理的理由:

黎蕎只有裝出對他夫郎一往情深的模樣堅決不納妾,這樣才能遮掩他身子有毛病這一事實。若他納了妾,妾也不能懷孕,那天下人都會知道是他身子有毛病。

基於這種邏輯,這流言一下子就傳起來了。

不僅與他交好的人家聽說了,他家裡人也聽說了。

若他和黎蕎交情不深,說不定他也會信。

黎蕎:“……”

實在是過於離譜,他連生氣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靜靜的看著辛知,幾秒鐘之後,他問:“所以,我現在不管說什麼,都可以歸於我在嘴硬?”

“是的。”辛知一臉沉痛的點頭。

深深吸了口氣,黎蕎抬手揉了把臉:“行吧,反正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麼說怎麼說。只要不跑到我跟前說,那我就當不知道。”

反正目前翰林院同僚對他的態度一如既往。

如果他和陶竹沒孩子是因為他們倆身子有問題,那現在這則流言挺好的。

把壓力給到他身上,陶竹就能輕鬆一些了。

辛知瞧著他這副無語+無奈的模樣,頓時一臉同情,但是,面對此等流言,他還真想不出什麼絕妙的主意。

“要不,你去醫館讓大夫給你瞧瞧?這樣說不定就能堵住流言了。”

“不必,旁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懶得搭理。”

黎蕎搖頭。

若他真去看大夫了,那他就是被流言牽著走了。

想得美。

他才不給那些心懷惡意的人提供笑料。

而且,即便是大夫證明他身子沒問題,那對他心懷惡意的人也會覺得是他提前買通了大夫。

愛咋滴咋滴吧。

不過,回屋子前,他忍不住問:“這流言都是哪些人在傳?”

“挺多的,看你不順眼的人本就多,再加上這事很容易引起路人的興趣,所以傳的挺廣。”

“勳貴圈不少人都知道,流向普通百姓是早晚的事兒。”

“……言論自由,當名人不能只享受出名的好處,還得承受煩惱啊。”

黎蕎一邊感嘆,一邊抬步朝他的屋子走去。

辛知:“……”

他對黎蕎的敬意越發濃了。

染上這樣的流言還能如此淡定,一般男人還真做不到。

黎蕎是真的不在意這則流言,回到屋子裡,他照常收集資料,一點兒都沒有被影響。

很快到了下班時間,空中飄起了濛濛細雨,小雨絲順著寒風不住的往傘下鑽,黎蕎撐著傘從翰林院來到牛車跟前時,身上的衣服已經溼了一半。

“回家之後用火烤一烤,大山,走快些。”

陶竹摸著黎蕎溼漉漉的膝蓋,催促黎大山道。

黎大山穿著蓑衣,還撐著傘,但一路走來,他身上也被雨絲霍霍了,他嗯了一聲,沒撐傘的那隻手抓著鞭子甩了一下。

被命名為小乖的黃牛立馬抬起牛蹄子朝前走去。

車廂門關著,雨絲進不來,但車廂的密閉性不好,小寒風能順著縫隙鑽進來。

陶竹身上穿的挺厚實,他摸了摸黎蕎有些涼的手,然後解開身上羊皮小襖的扣子,示意黎蕎把手伸到他懷裡。

黎蕎輕輕笑了一聲,大半身子壓在他身上,雙手也伸到了他懷中。

涼哇哇的雙手接觸到暖呼呼的衣服,舒服的黎蕎忍不住閉上了眸子:“竹哥兒真好。”

“這種天氣出門的確遭罪,現在當了官兒,竟是不如從前舒服了。”

陶竹想要嘆氣。

“可不是,最舒服的其實是地主。”

黎蕎也想感嘆,伴隨著他這話,他雙手習慣性的從心口往下,想順著衣縫與陶竹貼的更緊些。

但是,來到陶竹的肚子上時,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今日的流言。

他忍不住在陶竹肚子上輕輕拍了拍。

陶竹是沒有腹肌的,但腰間也沒有贅肉,就是嫩白細膩的那種,摸起來挺舒服。

想象一下陶竹大著肚子的模樣,片刻之後,他輕輕搖了搖腦袋。

還是別懷孕了。

他有些怕……

原本白白嫩嫩的的肚子被撐得鼓起來,而且,要連續十個月不能做大動作,更可怕的是,還會有難產、大出血這種慘劇。

此時醫療不行,這中間萬一出什麼意外,那他真承受不住。

陶竹不知道黎蕎在想什麼,他見黎蕎這般,忍不住抬手在黎蕎手臂上輕輕拍了一下,然後在他耳邊輕聲道:“大山還在外邊呢。”

黎蕎聞言,大手老實往上,又放回到了陶竹心口。

“說起來,我今天吃完午飯,特別想喝一碗咱家的熱飲。”

“嗯?”陶竹一聽,腦子立馬轉起來了:“要不明天中午我給你送過來?”

“在牛車上放一個小爐子,等送到翰林院時,肯定還熱的燙嘴。”

“不用。”

黎蕎沒有答應下來。

雖然說鴨貨鋪子到中午就關門了,但是,陶竹還得去菜市場買鴨子、素菜。

而且,這種溼冷的天氣,就算陶竹不去買菜,他也更想陶竹待在家裡。

“我也就是今天中午吃的太乾了,再加上天冷,所以才想要喝咱們家的熱飲。”

“沒事兒,可以把採買的事交給莊泉周芸。他們夫婦覺得咱們工錢給的太高,一直想多做些活兒,文嫂也很支援。”

陶竹口裡的文嫂,指的是莊文的妻子。

莊文妻子很是賢惠,她一人就能把家裡的家務活全做了,現在莊泉周芸拿著一日四百文的工錢卻只幹半天活,整個莊家都挺不好意思。

所以,把採買的活計交給莊泉周芸,這夫婦倆一定願意。

當然,他得派人跟著,這夫婦倆膽子小。

在他心裡,十萬個鴨貨鋪子也不如黎蕎重要。

而且,黎蕎去翰林院當官這麼久了,他還沒有在中午時見過黎蕎呢。

這般想著,他便又說了一句:“我想見你。”

這四個字一出來,黎蕎哪裡還能拒絕,他也想見他的竹哥兒。

於是,第二天,天氣仍然昏昏沉沉的,雖然不下雨了,但小寒風還是吹著,依舊溼冷溼冷的。

陶竹和黎大山掐著時間,在黎蕎中午吃飯時趕到了內城門口。

黎蕎乾脆把午飯帶了出來,跑到牛車上和陶竹一起吃。

“幹嘛帶著飯出來,都涼了。”

這飯食雖然裝在了食盒裡,但食盒又不保溫,翰林院距離牛車不算近,得走上一刻鐘。

“這樣咱們倆可以多待一會兒,我把饅頭在爐子上烤一下就成。”

黎蕎笑眯眯的道。

“那你先喝口熱的。”

陶竹此次帶了兩個小銅壺,一個是五穀豆漿,一個是玉米汁,黎蕎愛喝哪個喝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