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木匠不可以接私活,但莊文應該認識一些不屬於工部的木匠吧?

“好!”黎大山一聽,壓力全消,他又捏了捏黎小睿的胖臉蛋:“謝謝你叔祖父。”

“謝謝,叔父父!”黎小睿聽得懂這簡單的話,也很聽話,立馬就喊上了。

“乖!”黎蕎樂呵呵的,特意起身繞過飯桌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很快,一頓飯吃完,黎蕎和陶竹進書房畫圖紙,餘下的人刷鍋刷碗。

天已經黑了,為防止近視,陶竹足足點了十根蠟燭,將書桌照得亮堂堂的。

書房的椅子寬大,足夠坐得下黎蕎陶竹兩人,兩個人擠在一張椅子上,黎蕎畫,陶竹看。

“這就是吃飯椅子?”看清楚黎蕎畫的圖紙,陶竹睜大了眸子。

好獨特。

“對,主要是能讓小睿獨立吃飯。”

黎蕎說著,又拿起一張紙:“既然吃飯椅子都有了,那再畫個學步車吧。小睿那麼活潑,淺哥兒每日照看他,比干一天活都累。”

“給他做個小車子,讓他自己跑,這樣淺哥兒就能歇一歇了。”

“小車子?什麼車子?”陶竹好奇的盯著他手裡的筆。

“我也是構思好多天了,不一定成功,這只是我的一個設想。”黎蕎一邊解釋一邊畫:“你看,這是個凳子是吧,我如果給這個凳子加上輪子,然後把凳子中間挖空,那麼小睿就能站進去扶著凳子走路,不會摔倒。”

“你說是不是?”

陶竹盯著圖紙,想象一下那個畫面,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很好玩的樣子。你好厲害啊。”

“這只是構想,能不能成功還不一定。”黎蕎立馬謙虛。

“肯定能成功!”陶竹對黎蕎信心滿滿。

這麼簡單的小玩具,沒有不成功的理由。

黎蕎望著他亮晶晶的眸子,摸了摸鼻子,把畫好的圖紙放到了一旁。

他又拿出了一張紙:“我得想一想聖上今日的聖旨,他今日親口說了,若我編的好了,給我升官。”

盛鴻下的聖旨只說讓他編書,並沒有寫明給他升官一事,因此陶竹並不知道。

此時陶竹聽了黎蕎的話,趕緊追問今日見面的細節。

黎蕎細細說了,然後嘆了口氣:“我還是沒用,不能讓聖上毫不猶豫的站在我這邊。”

“怎麼會!”陶竹聞言,立馬抓住了他的手:“你已經很厲害了。”

“你想想,若你是聖上,一邊是當年救自己親爹有功還為自家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臣,一邊是自己看著不錯的年輕人。這兩個人起衝突了,且衝突不大,你能為了這位年輕人立馬去打老臣的臉麼?”

“肯定不能嘛。”

“肯定得緩一緩,不然在世人眼裡,那就是忘恩負義。”

“而且,其實這衝突真的不大,說不定聖上會當和事佬,一邊許諾你升官,一邊也給英國公府甜頭。”

“這樣才符合人之常情。”

黎蕎:“……”

他定定的看著陶竹,幾秒鐘之後,他反握住了陶竹的手:“厲害了我的竹哥兒,太厲害了。”

他有點鑽牛角尖了。

在他看來,盛鴻一直都是急性子,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愛表達,愛輸出。

因此,此次盛鴻沒有立馬錶態,他就有些沮喪,覺得是他所表現出的價值不足。

但盛鴻是帝王。

盛鴻不可能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做什麼都心直口快雷厲風行,盛鴻能坐穩皇位,肯定是要用帝王之術的。

盛鴻雖貴為皇帝,但盛家當初打天下時有太多功臣給他們家出力,而且,他的兒子女兒也與功臣結親,這些人情世故,盛鴻不可能一刀斬掉。

盛鴻能在賞菊風波後隨便尋了個由頭給他許下升官的承諾,這已經是護著他了。

哪怕盛鴻真給了英國公府甜頭,那也是護著他了。

他此前所表現出的價值,很是有效。

“竹哥兒太厲害了,一席換位思考,立馬把我心裡的鬱悶給打散了。”黎蕎忍不住捧住陶竹的臉,在他唇上大大親了一口。

賢內助,這三個字還真沒說錯。

陶竹忍不住笑:“這道理很簡單啦,你只是一時間沒想到。”

“反正你厲害。”黎蕎說著又親了他一口,這一口時間有些長,等結束之後,陶竹的雙頰已經染上了紅色,雙臂也圈住了他的脖頸。

黎蕎望著懷裡人亮晶晶的唇瓣,忍不住又親了下去。

但這一次,陶竹很有定力,腦子保持著清明,現在可不是親親的時候。

他伸出食指抵住黎蕎快要落下的唇,認真道:“你得想一想該如何編書,聖上都許諾升官了,可不能讓他失望。”

“……不差這一會兒。”黎蕎說著,輕輕咬了咬他的手指。

這觸感令陶竹渾身麻了一下,他咬了咬牙,還是搖頭:“不成,你先忙,等回房間了再親。”

“……”

黎蕎輕嘆:“竹哥兒意志力真強。”

但這是為了他好。

於是他親了親陶竹的額頭,然後坐直身子拎起了毛筆。

“你好好思考,我去洗幾個梨子,潤潤口。”

陶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臉頰快點兒降溫。

“好。”黎蕎認真點頭。

等陶竹出去了,他垂眸開始思考。

聖上想尋他這樣的人才,這是不可能的。

他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

但是,若是尋徐瑛孟月這樣的青年才俊,那還是可以辦到的。

科舉輔導書,輔導書。

如今科舉最重的策論文章。

盛鴻出的策論題目,包含朝政的方方面面,盛鴻為什麼出這種怪題?

因為盛鴻想利益最大化。

大盛的官員是盛鴻養著的,盛鴻就好比是老闆,身為老闆,自然希望手下的員工各個全能,一個人能頂得上十人甚至是百人。

所以,若是想給盛鴻輸送更多的青年才俊,那他編纂的工具書應是百科全書。

只有百科全書,才能應對都江堰水利工程原理這種怪題。

但問題來了。

盛鴻想讓自己手下的官員全能,不僅知道如何當地方官,還知道如何練兵,這……

盛鴻不怕地方官員懂的太多而造反麼?

知縣、知府的官兒太小,搞不了大事,但那些封疆大吏若是想造反,到時候誰能攔得住?

……

黎蕎不知道盛鴻的心思。

這話他也不敢當面詢問盛鴻。

這大盛江山不是他的,是盛家的,他現在操心這些也無用。

他現在還是專心編書好升官吧。

盛鴻給了他機會,他必須抓住,若是錯過這次,那盛鴻對他的印象肯定會大打折扣,他再想升官可就難了。

手指在宣紙上輕輕點著,他大腦飛速轉動,嗯……洪澇災害一直是各地都在頭疼的問題,他先從水利這塊入手吧,得讓廣大考生,得讓這些官員預備役知曉基本的水利知識。

翌日,黎蕎去翰林院上班,好幾個人跑到他跟前自薦,想要加入編書這一專案。

黎蕎禮貌拒絕,表示此事不急,他需要先理一理思路。

但他心裡卻是忍不住感嘆。

之前盛鴻對賞菊風波冷處理,翰林院的同僚也是冷處理。

現在盛鴻的態度出來了。

翰林院同僚待他也熱乎了。

昨日真的是他鑽牛角尖了。

不過,盛鴻有沒有給英國公府甜頭?

若是沒有,那英國公府面子上多不好看。

辛知是勳貴圈的,想知道英國公府那邊的情況,得找辛知打探。

雖然那日呂文榮說辛知的祖父武安侯被太上皇厭棄多年,但辛知的訊息來源絕對比他廣。

至於武安侯為何會被太上皇厭棄,猶豫一番,黎蕎還是按下了好奇心。

若辛知願意說,那自會告訴他。

辛知對英國公府的確無比關注,但就目前為止,盛鴻對那邊沒有任何表示。

不過,此時沒表示,不代表以後沒表示。

畢竟是英國公府呢。

“黎兄,你放心,我會關注那邊的動態的,有什麼最新訊息,我一定告訴你。”辛知拍著心口向黎蕎保證。

“那呂文榮最近在忙什麼?”黎蕎問。

辛知聞言,立馬哈哈笑:“忙著當烏龜呢!自從那日回府,他就沒出過英國公府。”

“現在聖上讓你編書,此時是你佔了上峰,三皇子那邊的人絕對要笑死他了,這種情況下,他更不可能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