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方衝著魏伊人點了點頭,隨即收回視線,繼續往禮部方向去。

魏伊人一直目送著吏部的人離開,這才站直了身子,“還是回府用膳吧。”

在外頭,她這吃的也不心安,回到府裡也好隨機應變。

也幸得今個天氣陰沉,即便晌午趕路也沒覺得多曬,不然又得是魏伊人吃苦。等到了府裡,筷子還沒拿起來,下頭打探訊息的人就回來了,說是果真如魏伊人所料的那般,吏部的人確實就是衝著禮部去的。

“這,夫人可要告知侯爺?”香附雖說已經知道魏伊人的心思,可是回來這一路想了許多,這會兒又有些猶豫。

永安侯剛得的差事,這要真丟了,侯府沒個收入來源,不還得讓魏伊人養著?

“不必了,將此事壓下去。”魏伊人擺了擺手,香附拿不定的主意,她心裡卻有數的很。她的眼裡容不得沙子,破鏡永遠重圓不了。

飯菜還沒碰,魏伊人便讓香附去安排,再給鄭婉那邊調上幾個活契的丫頭伺候。

“夫人這是為何,何至於給那邊這般臉面?”香附有些不解,本來今個已經因為她被永安侯當眾甩臉色,若是這般處置,讓人不都覺得魏伊人怕了她了?

魏伊人笑著點了一下香附的額頭,“你呀,我這都是為了保住銀子。”可一定要讓鄭婉將永安侯看的牢牢的。

永安侯不是一去鄭婉那邊就屏退左右的看孩子?那可太好了,最好讓鄭婉來個金屋藏嬌,讓永安侯半點外面的事都無心過問。

她心思微轉,既然吏部的人去查禮部已成定局,她的速度必須得快。心生一計,有些時候啊,壞事未必就是壞事,隨即安排人往外送個訊息。

等著用完膳食歇息了會兒,魏伊人就拿著昨個夜裡永安侯送來的掉色的鐲子去尋老太太。

魏伊人到後,房嬤嬤在外頭的候著,“得知夫人過來,老奴該即刻將老太太喚醒,可您也知曉,老太太身子本就不好,這才睡著老奴怎也不敢擾了老太太。”

房嬤嬤今個腰桿挺的比任何時候還要直。

老太太年歲大了,必然淺眠。房嬤嬤就站在門口高聲回話,魏伊人斷然是不信她的說詞。

不過眼下,魏伊人並不打算同個奴才一般見識,只是笑著點頭,“自是如此,母親既還未醒,我在外頭等等也無妨。”

魏伊人這才說完,聽著屋內傳來老太太咳嗽的聲音,房嬤嬤連忙進去伺候,過了好一陣才出來,說是老太太請魏伊人進去。

“母親。”老太太剛睡醒,屋子裡頭的窗戶尚且沒有開啟,瞧著有些發暗。老太太靠在躺椅上,眼神微垂越發顯得混濁。

“快些坐。”老太太招了招手,有氣無力的衝著魏伊人說了句。

魏伊人隨即上前拉住了老太太的手,“母親這是哪裡有不舒坦的?”

“都是老毛病了,好一日差一日的,我都習慣了。”說話的功夫,又開始咳了起來。

魏伊人在旁邊伺候著,等著老太太緩和過勁,魏伊人將昨個永安侯帶過來的鐲子遞到老太太跟前,“母親這般豈不是折煞兒媳了?兒媳如何能要公爹給您留下的念想?”

老太太看給出去的東西又回來了,同魏伊人說話的時候,眉目間才染了點笑意。抬手示意下頭的人只管在外屋伺候便是,“你這孩子,素來是個孝順的。”

而後又輕輕的拍了拍魏伊人的手,“你到底年輕,一時想不開母親也理解。今個一早的事我也聽說了,無論因為什麼原由,路哥兒都不該那般落你的臉面,此事母親定然會為你做主的。”

老太太露出一副都懂的樣子,魏伊人這才明白,感情老太太這邊以為魏伊人終於意識到胳膊擰不過大腿,來低頭示弱了,怪不得房嬤嬤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魏伊人也不打算解釋,只是低頭垂眼好似在仔細的聆聽老太太的教誨。

見狀,老太太越發覺得她猜想的對,“不過話說回來了,你這孩子素來聰慧大度,今個晌午做的事才是當家夫人該有的度量。自來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尋常,且路哥兒也在外頭當差說一不二,你這個做妻子更要順著他才是。”

說一不二?

魏伊人都被老太太這口氣震驚了,怕是連國公府的老太太都不敢說這麼大的話。都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老太太怎麼還能幻想她那兒子有這般出息?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的唸叨了一陣,現在也不提什麼越不越過魏伊人的事,只說的什麼婦德女戒,讓魏伊人一定不能忤逆夫主。

魏伊人心中念著,怎麼還不見來人?莫不是自己算錯了?可就這兩日發生的事,魏伊人相信她絕沒有誤會那個養姐的人品。

終於,在魏伊人耐心耗盡之前,聽著外頭傳來動靜,說是侯爺過來了。

“祖母,祖母。”孩子的聲音先傳來進來。

珠簾微顫,永安侯抱著那孩子從外頭進來,鄭婉一如魏伊人上次見的那般,跟在這一對父子的身後,她的視線始終是看著永安侯,眉目流轉帶笑。

之前魏伊人就覺得永安侯的衣裳是新做的,現下才明白,原來人家一家三口的衣裳是有講究的,顏色樣式相近,走在外頭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家人。

怪不得鄭婉院子花銀錢如流水,除了養孩子還得給永安侯添置東西,可不就是銀錢不夠?

老太太也看出了這三人得端倪,在看第一眼的時候眉頭皺起。只是那孩子又喚了一聲祖母,老太太這就什麼都忘了,剛才還一副病的將不久人世的樣子,此刻來了精神,掙扎著起身,“祖母的乖孫孫,快過些過來。”

老太太這一接孩子,永安侯同鄭婉同老太太見禮,齊齊的喚著母親。

“你們怎麼過來了?”老太太笑呵呵的應聲,將孩子抱著與她坐在一起,連忙招呼手,讓房嬤嬤將糕點吃食端上來。

“今個攀哥兒精神不錯,唸叨著想祖母了,女兒這才同二弟一同帶孩子過來。”鄭婉畢竟是寡婦,這孩子在外是她自己養的,喚老太太祖母或是外祖母也都沒那麼講究。

鄭婉說話很慢,無端的添上了和煦溫柔。

說話間,眼神更是不自覺的看向永安侯。

四目相對,兩人相視而笑,郎情妾意藏也藏不住。

明明魏伊人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就起身站於老太太身側,卻是無人瞧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