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淵看了一眼趙含章的臉色,見她臉上沒多少變化,就嘆息道:“女郎,吳氏就不提了,我們就提趙濟,您和他是血緣至親,又同在屋簷下生活了十多年,按說應該是這世上感情較深的一撥人才對,結果卻到了生死不見的地步。”

趙含章生生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抬手止住汲淵繼續往下的話,“先生有話不妨直說,不必這麼鋪墊。”

汲淵頓了頓,看了趙含章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道:“傅中書似乎在培養自己的勢力。”

說完這句話,他特意停下,想要給她反應的時間。

趙含章眨眨眼,很快想通其中關竅,她所有的勢力汲淵都知道,他又敏銳,調動大了,他自然知道。

趙含章笑了笑問,“往哪兒培養?”

見她似乎不以為然的模樣,汲淵皺了皺眉道:“他越過女郎調走了好幾個人,那些人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我派人查了一下,近日有傳聞,上黨一帶有支商隊,帶去了趙氏琉璃,裡面甚至還有書籍和紙張。”

以汲淵的謹慎,即便是已經心生懷疑,也會先調查拿到一些證據,然後彩盒趙含章提。

汲淵一臉懊惱道:“可惜,不論是洛陽、陳縣還是西平、上蔡的作坊都是傅長容主持建設,裡面的人,就算原來出自趙氏的管事,現在也更聽傅長容的話,我再要問詢其中機密就難了,所以我只能根據一些賬目推斷出洛陽和西平有一批貨物去向不明。”

趙含章忍不住感嘆一聲,“先生厲害呀,高誨才出去不到半個月,您這裡什麼都知道了。”

汲淵一怔,“高誨?女郎知道?”

趙含章點頭,道:“是我讓庭涵這麼做的。”

將她的計劃,和最近釣到的人大致告訴了汲淵。

汲淵:……

他冷靜了下來,仔細看了看趙含章後道:“此計的確極好。”

趙含章笑問,“先生可有補充的?”

汲淵搖頭,“女郎和大公子都是極聰明的人,只要是你們用心做的,很少再有人找出漏洞。”

趙含章:“先生不就找到了?”

她道:“我這才撅腚……咳,我是說,我這才抬腳呢,先生就知道我要往哪個方向去了。”

汲淵收回警告的眼神,面色和緩下來,臉上重新露出溫和的笑容,“女郎,今日我來的事就不必告訴大公子了。”

趙含章一口應下,眼中帶著笑意,“剛剛先生才直呼他傅長容呢,怎麼這會兒又變成大公子了?”

汲淵不理她,只當沒聽見。

趙含章笑了一陣後嚴肅起來,“既然吳氏死了,從洛陽這邊送一份喪儀過去吧,以我的名義。”

汲淵也正經起來,頷首道:“的確要和鄆城那邊搞好關係,女郎,您打算怎麼安排趙奕?”

趙含章道:“讓他去參加今年陳縣的招賢考,若能考中,便用他。”

汲淵:“若不中……”

“也用,”趙含章翹了翹嘴角道:“他到底讀書多年,就算考不過招賢考,也差不到哪兒去。”

只不過兩個用處不一樣而已。

她頓了頓後道:“若不中,放他到學堂裡去,學堂的晉升通道和招賢考出來的不一樣。”

汲淵心領神會,“為何要選陳縣,趙銘在陳縣,此時把他放在西平不是更好嗎?五太爺素來不喜二房的人。”

現在趙氏的資源是趙銘在打理,他現在族中威望高,把趙奕放在趙銘身邊可不算一件好事。

趙含章卻不這麼認為,“就是因為五叔祖才要把趙奕放在陳縣,五叔祖會意氣用事,銘伯父不會。”

她道:“他要真適合當族長,我無話可說,他要是不適合,銘伯父那一關他就絕對過不了。”

而以趙銘的為人,就算不喜趙奕,也不會為難他;

趙淞就不一樣了,他以前管族裡的事務時也不會為難與他不睦的人,但他現在基本不管事了,做了撒手掌櫃後,他反倒更任性,越發的小孩子氣。

他討厭二房,恨屋及烏,一定會不待見趙奕。

趙仲輿現在還是族長,又在鄆城做人質,她不願意多生事端。

吳氏病勢的訊息傳回西平和陳縣,趙奕即便早有預料,還是忍不住落淚,然後開始舉家居喪。

趙典拿著兩封信,目不斜視的到後院,趙奕正讓人收拾東西。

他躬身道:“大郎君,郎主來信了。”

趙奕連忙回身接過信,發現竟然有兩封,他忍不住一頓。

趙典解釋道:“還有一封是三娘從洛陽送回來的。”

趙奕點了點頭,先拆開祖父的信看。

趙典候在一旁等他看完。

趙奕臉色不太,看到站在一旁的趙典,頓了頓,還是將信遞給了他。

趙典是趙仲輿特意留給趙奕的人手,他們身邊的下人基本都被換了,而趙典是趙仲輿的心腹之一,祖父將他留下,趙奕人不傻,知道是讓他凡事多聽趙典意見的意思。

趙典雙手恭敬的接過信,一目十行的看過,然後看向趙奕正拆看的另一封。

趙奕面無表情地將信遞給他。

趙二孃和趙四娘一臉緊張的站在一旁。

趙典看完,臉色和緩下來,目光快速的看了一眼兄妹三人,他先道:“大郎君,郎主的意思是,現在外面賊寇橫行,出行太過危險,所以大夫人先寄在寺廟裡,待以後郎主或是大老爺回來,再把大夫人帶回來安葬,大郎君還是不要去鄆城了。”

趙奕雖已有意料,但還是情緒低落下來。

趙典頓了頓後道:“三娘說讓您去參加招賢考……”

“我在守孝,”趙奕打斷他的話道:“如何能去考試?”

趙典卻道:“奴看郎主也有這個意思。”

他道:“如今豫州都是三娘在管,她既然親自開口,那便是奪情,大郎君何不將悲傷收一收,也幫一幫自家姐妹呢?”

“您現在只看到三孃的威風,卻不知這條路有多難走,”趙典語重心長地道:“就是郎主這樣的閱歷在官場中也多有不如意,何況三娘呢?她不僅年紀小,還是個女郎,從一無所有到統兵數萬,這樣的成績可都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

“您是她堂兄,你們二人間除了自家同母所出的兄妹外,就屬你們二人最親近了,現在族中的青年,甚至是女郎們,但凡有心有才的,都跑去幫三娘,您若不去,豈不是傷了自家兄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