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在新生小鎮度過了二十多年來,最煎熬也是最忙碌的20天……

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新的物資抵達。

喬梁一開始很不習慣,不僅夜裡會做噩夢,每當他看到患病的孩童絕望的死去,他都會覺得非常的難受,偶爾還會在深夜去河邊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不會喬梁不夠堅強,而是‘無力感’會時不時的讓他崩潰。

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事情並沒有向他預想的方向發展。

早期的379個病人在20天內死了近150個,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兒童和婦女。

後續又有三十多人陸陸續續的被感染……

超過40%的死亡率,讓喬梁對於馬爾堡病毒有了深刻到極點的認知。

所謂的10~20%的死亡率都是騙人的,當病毒感染者的人員構成中大部分都是營養不良的婦女兒童的時候,這個比率會翻倍的上漲。

那些孩子死亡前眼中的迷惑和不解,成了縈繞在喬梁腦中揮之不去的畫面。

這時候喬梁開始明白,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病毒其實都是‘不治之症’。

因為沒有藥物能夠消滅人體內的病毒,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提升的是照顧病人的能力……

你呼吸不暢,我就給你用擴張氣管的藥物。

你發燒,我就給伱退燒。

你身上出血,我就給你用止血的藥物。

面對馬爾堡病毒,把這些都做到了,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了!

喬梁一直都無法接受那種‘無能為力的死亡’,因為他的父母就死於‘無能為力’。

為了避免去想,喬梁選擇了工作,不停的工作……

身高一米八五,體重接近二百的喬梁二十天裡瘦了快三十斤。

不過他的工作成果卻非常的喜人!

喬家兄弟倆似乎骨子裡都有管人的天賦,只不過喬老闆是那種深入其中身體力行的帶領,而喬梁則是知識分子的科學化管理。

有老怪‘鱷魚’和一幫食蟻獸在,那些貧民表現的非常聽話,而且隨著逐漸嚐到了聽話的甜頭,他們開始越來越合作。

新生小鎮,從一開始只有幾棟茅草屋,僅僅用了二十天的時間,就建起了一片病房。

用木頭搭建底座,然後將巨頭基建送來了模組化簡易房搭在上面,一般一間房子5個人一天就能搭好。

而那些貧民從一開始的只能睡在地上,然後慢慢的擁有的帳篷,等到醫療區基本上建設完畢了,他們開始拆除帳篷,幹勁十足的開始給自己建房子。

整個小鎮的發展就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每天都會有一些變化,每一天小鎮都會多處一些東西。

這裡面的大多數人,這輩子都沒有擁有過屬於自己的房子!

他們沒想到自己被加梁造船廠吸納之後,不僅能拿到薪水,而且還能有房子。

預製板製作的房子在很多人看來不值一提,但是對於這些貧民來說,這些乾淨的光可鑑人的房子,是他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相比那些外來的志願者對於病毒的緊張,這些貧民的心態反而要好很多。

相比來勢洶洶的病毒,貧窮和飢餓也會每天奪走人的性命。

在這些人的心裡,同樣是無能為力的感覺,貧窮和飢餓來的更加深刻和綿長。

因為病毒你還能依靠身體去抗一下,貧窮和飢餓你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TC深夜從病區出來,脫掉了身上的防護服,經過了三重消毒之後,表情鬱悶的走向了河岸。

看到了一棟河岸上的房子裡亮著燈光,TC走了過去……

他也沒有敲門,推門而入就看到喬梁正在工作,房間裡有一股濃郁的咖啡香味。

TC毫不客氣的走動了咖啡壺的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喝了一口之後對著喬梁說道:“我建議你休息,拖垮自己對於小鎮的問題可沒有太多的幫助。”

喬加放下了手中的筆,捏了捏鼻樑看著TC,說道:“別說我了,你呢?為什麼一直熬到現在?”

TC臉上黯淡了一下,然後微微的搖頭說道:“雅麗死了,她才4歲……

她死之前問我,‘死亡是什麼?’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著TC伸手在臉上搓了搓,說道:“這該死的世界也不知道怎麼了?”

喬梁雙手抱著已經涼掉的咖啡杯,看著窗外的星空,輕輕的說道:“我以前覺得我已經足夠苦了,但是我現在發現,這個世界真的有深刻到骨子裡絕望……

TC,昨天有個孩子問我,那些病人為什麼要死……

然後我開始有點理解,我哥為什麼有時候會表現的那麼暴躁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文明應該體現在對弱勢群體的保護上,但是很多人都沒有做到……”

說著喬梁看著有點不解的TC,他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懂……”

TC有著牛仔性子,他用力的揉了揉臉趕走了臉上的傷感,然後咧著嘴說道:“我確實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我理解你的哥哥身上的憤怒。

梁,你沒有看到僧伽鎮早期的樣子,那才是真正的煉獄。

你哥哥用憤怒刺破了絕望的陰霾,讓希望照進了那個地方,所以他才會那麼受人尊敬。

可惜這個操蛋的世界本就不公平,有時候我們無論怎麼努力都對結果無能為力。”

說著TC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注射器和一管藥劑走到了喬梁的身邊,說道:“這是免疫球蛋白,你需要這東西的幫助,不然不等新生小鎮建立起來,你就要垮掉了。

這根本就不是你的責任,你盡力了,其他的就交給上帝吧。”

喬梁無所謂的把袖子捲到肩膀上,看著TC把免疫蛋白注射進了自己的體內,他笑著說道:“我們華國有個詞叫‘順其自然’,我對這個詞的理解是盡力而為之後的不強求。

我還有點精力,所以我要試試,哪怕少死一個人都是好的。

過去我一直對龍蜥掛在嘴邊的‘改變’感到不理解,但是我現在明白了……

龍蜥要的是‘好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就夠了!

我到現在才明白……

每多活一個人就是好一點點!

病人少受一點痛苦就是好一點點!

那些貧民臉上每多一絲笑容就是好一點點!

我能做到,我就應該去做,哪怕結果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微不足道也不要緊。”

TC一聽,驚訝的說道:“聽完你說的這些,我好像覺得自己不配睡覺了。

夥計,知道為什麼有很多人喜歡你的女朋友嗎?”

說著TC看著喬梁古怪的表情,他擺手說道:“我說的‘喜歡’就是單純的喜歡,連龍蜥那個沒人味兒的傢伙都傢伙都不例外。

你的女朋友身上有股陽光的傻氣,好像在她的眼裡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並且是值得付出熱情的。

夥計,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你應該學學的你的女朋友,去做自己樂意做的事情,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變成自己的責任。

我們的能力是有限的,別讓責任佔據我們太多的生活,我們首先要對愛我們的負責。”

喬梁愣了一下,然後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經兩天沒有給童彤打過電話了……

“喬梁……”

就在喬梁覺得有點懊惱的時候,一陣呼喊從河上傳來……

喬梁以為自己因為過度疲勞出現了幻聽,他扣了扣耳朵說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我……”

TC走到門口伸頭看了一眼,然後笑著說道:“你最好過來看看,你的女朋友真的是個神奇的人……”

喬加驚奇的跑到了門口,然後就看到童彤站在一艘快速反應船的甲板上,對著自己大聲的尖叫……

最讓人驚訝的是,快速反應船的後面拖著一連串的水泥船,而船上則整齊的排列著改造成房屋的集裝箱。

喬梁看著明顯也瘦了很多的童彤,他的眼睛突然模糊了一下……

這姑娘知道自己一直在為小鎮的建設速度發愁,於是想出了這種辦法。

自己在忙碌的時候,有人全心全意的在為自己考慮,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TC看了一眼喬梁,讓用力的在喬梁的肩膀上推了一下,說道:“夥計,你是一個幸運的傢伙,趕緊過去……

首先別讓愛自己的人失望!

這點上你哥哥比你做的要好很多倍,其實你也可以!”

喬梁愣了一下,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跑到河邊招呼了一聲,‘鱷魚’就像是鬼魂一樣的從旁邊走出來,然後帶著喬樑上了一艘快艇,慢慢的靠到了快速反應船的旁邊……

喬梁登船之後發現楊媽媽正站在後甲板上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他楞了一下,走過去說道:“媽,你怎麼來了?”

楊醫生有點心疼的在喬梁瘦的凹陷下去的臉頰上摸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童彤一直在催集裝箱的工期,總算是趕上了。”

“啊?”

喬梁愣了一下,剛要說話的時候,就看到船艙裡出來了幾個人……

基諾推著一輛放著蛋糕的餐車,阿黛爾手裡拿著一把點燃煙花快樂的繞著甲板奔跑……

童彤頭上帶著一個尖頂的帽子,手裡拿著手機一邊焦急的跺腳一邊看著時間……

等到十二點一到,這姑娘尖叫一聲,吱哇亂叫的衝過去,隔著老遠就蹦起來砸進了喬梁的懷裡……

喬梁悶哼了一聲被壓倒在地……

童彤騎在了喬梁的胸口,開心的叫道:“生日快樂!”

說完這姑娘揪著喬梁的臉,皺著眉頭說道:“你怎麼偷偷變瘦了?

是不是有什麼秘方?趕緊告訴我,不然我就……”

喬梁看著童彤的眼睛,坐起來把她抱在懷裡,用力的擁抱了一下,說道:“童彤,我們結婚吧!”

一旁舉著攝像機的基諾聽到了喬梁的求婚,他怪叫了一聲,叫道:“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童彤捂著胖臉,糾結了一下說道:“太不浪漫了!

要不我先偷偷答應你,不過你以後要再求一次?”

喬梁看著童彤眼裡抑制不住的快樂,他豪邁的大笑著說道:“我們這次回去就領證,你是我的老婆,我再求十次也行!”

喬加站在不遠處看著弟弟完成了一次極其草率的求婚,他笑著趕製了一枚毫無瑕疵的金戒指,走過去塞進了喬梁的手裡,說道:“求婚沒戒指怎麼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