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言官的質問,韓度面不改色的笑道:“大人或許有所不知,下官接受教坊司的時候。教坊司的賬面上,連一文錢都沒有,而朝廷也沒有給教坊司調撥過一文錢,這公帑二字從何說起啊?”

理就是這個理,朝廷連一文錢都沒有給過教坊司,那自然就沒有什麼公帑。教坊司連公帑都沒有,那又怎麼能夠有浪費公帑一說?

言官聞言心裡一緊,沒有想到浪費公帑這個理由,還有著這麼大的一個漏洞。不過事已至此,哪怕是胡攪蠻纏,他也只能夠硬著頭皮上了。因此,言官勃然大怒,指著韓度厲聲說道:“你修一座樓就花了三萬貫,你還說你沒有浪費公帑?工部可是收到了你三萬貫的費用了的,要不要本官和你去工部對質一下?”

韓度看著言官,心道,竟然還知道工部的三萬貫,看來是有備而來。

面對言官的質問,韓度搖搖頭說道:“何須對質?本官是送了三萬貫到工部,但是這是教坊司出的錢。大人以為,教坊司雖然的確是花了三萬貫修建歌劇院,但是這歌劇院也將這些錢掙了回來,這樣一來也是在浪費公帑嗎?”

言官被韓度一番嘲笑,堵的滿面通紅。浪費公帑這個問題,的確不是韓度的軟肋。如果說花錢建造歌劇院,而歌劇院能夠很快就把錢賺回來,都是在浪費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不浪費的事情了。

再說了,和韓度修建歌劇院比起來,六部裡面真正浪費公帑的事情可是不少的。若是這言官繼續糾纏下去,韓度一旦將六部都給牽扯進來,那他才是騎虎難下。

“咳咳,”老朱故意咳嗽了一聲,將百官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說道:“韓度說的有理,既然教坊司原本就沒有公帑,那自然也沒有浪費公帑一說。至於修建歌劇院的錢,那教坊司既然能夠憑本事掙回來,那此事就此作罷。”

老朱適時出聲,就此將此事蓋棺定論。在百官看來,皇上這話是在明目張膽的維護韓度。

言官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因此也不再與韓度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趁此機會順坡下驢,轉而說道:“可是歌劇院盡是唱些男歡女愛的靡靡之音,你身為主事難辭其咎。”

這個倒是實錘,韓度再難狡辯。

難狡辯,那就乾脆不狡辯。

韓度直截了當的認錯,朝老朱回道:“臣知錯,臣回去就讓他們改正。保證不會再出現什麼情啊愛啊這些,這些讓這位大人覺得有傷風化的字眼。”

老朱嚐到了教坊司賺錢的好處,自然不會就此放手,任由別人打擊教坊司。他還在等著韓度,將剩下的七十萬貫給他送來呢?

怕節外生枝,老朱乾脆趁此機會,直截了當的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能夠知錯能改就是好的,韓度你回去之後就好生整頓教坊司一番。另外,既然你有錯在先,那就罰俸祿一個月,以儆效尤。退朝!”

“臣,遵旨。”韓度連忙拜下。

老朱這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簡直是用的爐火純青啊。話說的倒是很重,但只是不痛不癢的罰了韓度一個月的俸祿了事。

韓度一個月的俸祿才多少?韓度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起,反正韓家要是靠著韓度的俸祿過活的話,早就滿大街要飯去了。

再說了,韓度現在還在停職期間,本來就沒有俸祿。現在罰俸一個月,等於是沒罰。

老朱也是人精,說完之後,根本去管下面的人是什麼反應,徑直便離開了。

言官怎麼會不知道這處罰對韓度來說,根本就屁用沒有。氣的滿臉通紅,正要不依不饒的再說些什麼。卻忽然感到有人正在盯著他,抬頭便看見都御史李善長的冰冷目光。

言官禁不住身軀一抖,不甘的垂下頭來,不再糾纏。

李善長冷冷的看了言官幾眼,才慢慢的收回目光。看著陸續離開的百官,在原地站立沒有離開,好似在等著什麼。

片刻之後,等百官都離開了。老太監才從後面露出身形出來,微笑著朝李善長一躬身,說道:“韓國公,皇上有請。”

李善長微微點頭,說道:“有勞引路。”

跟著老太監來到御書房,李善長獨自進去,來到老朱面前拜下,“老臣拜見皇上。”

“免禮,賜座。”

“謝皇上。”李善長顫顫巍巍的坐下。

不等老朱開口問話,便直接說道:“皇上恕罪,剛才那人自作主張,老臣事先實在是不知情。”

“朕知道那不是你的注意。”老朱擺擺手。李善長是什麼人,老朱還是清楚的。剛才的那一幕如果真是李善長示意的話,即便是在自己面前,李善長也不會遮掩什麼。

這點傲氣,李善長還是有的。

再者說了,如果真是李善長的手筆,他也根本不會弄出剛才那引人發笑的一幕。李善長一定會考慮周全,一擊中的。而不會像是那言官一樣,明顯是倉促行事,漏洞百出。

“不過經此一事也說明,督察院當中有人有些心思,你可要多加留意。”

老朱眼神深邃盯著李善長,意有所指。

“臣知道該怎麼做了。”李善長誠惶誠恐的回道。

老朱點點頭,擺擺手就讓李善長退下。

李善長離開皇宮朝著都察院而去,一路行來臉色就沒有好看過。

一來到都察院,李善長就將那言官找來,劈頭蓋臉的就一頓厲聲責問,“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你彈劾教坊司,彈劾韓度做什麼?這件事怎麼不事先告訴本公,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不知道教坊司現在就是皇上的錢袋子嗎?你想要動皇上的錢袋子,你長了幾個腦袋?還有韓度那廝,雖然年輕,平日裡看著也是不著二五的,但是一道關鍵時刻,他的鬥爭經驗極為豐富。豈是你彈劾兩下,就能夠搬倒的?

言官也是硬氣,面對頂頭上司也是絲毫不怵,拱拱手便道:“下官身為監察御史,有督查風紀之責。若是不知道那也罷了,既然知道那就自當上達天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