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棋局局新!說的真好。”朱標不由得眼睛一亮,嘴裡唸叨。

韓度一臉黑線,自己想要說的是這個嗎?自己明明想要說的是,方孝孺要是回鄉之後,恐怕就跟不上這個時代的變化了。

“殿下,咱們現在討論的不是這個。”韓度語氣裡面充滿著無奈。

朱標卻是連連點頭,伸手示意韓度,“孤知道,你說,你繼續說。”

“另外一個讓臣以為殿下現在就要將方孝孺接納的原因就是,平臺。”

“平臺?那是什麼?”朱標已經習慣了時不時的從韓度嘴裡,聽到一個陌生的東西。陌生沒有關係,只要韓度給孤解釋就成。

韓度笑著解釋道:“殿下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個臺階樣的東西,就好似官員的品級一樣,比如說,一到三品,那都是朝廷的大員,是百官當中的頂尖一小撮人物。四到六品就是中層官員,七到九品是低階官員。這裡面的頂尖、中層、低階,就是一個個的平臺。”

韓度如此一解釋,朱標就明白什麼是平臺了。

“先賢有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就是在告訴世人,讀書只是增長才乾的一個部分,而不是全部。同樣的增長見識,也能夠增長人的才能,所謂見多識廣,不外如是。”

朱標聽的連連點頭。

“方孝孺此人殿下也知道,從學問上來說,他是沒有絲毫問題的。如果非要說他有什麼不足之處,那就是見識的還不夠過罷了。因此,現在讓方孝孺回鄉潛心用學,哪怕是再過十年他的學問也不一定就會有所長進。因為他的學問已經到了一個瓶頸了,運氣好一朝得悟,運氣不好,哪怕是潛心十年,也不過是浪費光陰而已。”

“所以,這也是方孝孺想要現在出仕的原因。恐怕就是因為他感覺到,哪怕他花再多的時間在書卷上面,也不能夠得到一絲半點的益處吧。這個時候方孝孺最需要的就是另外一條道路,那就是出仕,以此來增長見識,增長他的才能,或許能夠藉此衝破瓶頸。”

讀書人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修身就是要提高自己是修養,修養該如何提高?自然就是靠讀書,從書本里面汲取營養提高自己的學問,自然便能夠提高自己的修養。可以說這一步,就是做學問。

然後便是齊家,也就是理好家政。有人或許認為理好家政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畢竟一個家嘛才多大一點?不過三五個人,百來平方的面積。可是別忘了,古人有言在先,‘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務事要是好斷,那就不叫家務事了,那這世上離婚的人,就不會有那麼多。別看一個家,只有不多的幾個人,但是這可是一個社會的縮影。如果誰能夠將家務事處理的妥當,能夠讓一家人和和睦睦,那麼這個人在社會上的地位一定不會低,至少也是公司的管理層。大家可以看看,在一個家裡面,對上有父母,這就好比是一個公司裡面最上面的董事長。如果你能夠和你父母把關係處理的如魚得水,那麼你就能夠將你和董事長的關係處理的如魚得水。對下有子女,這就好比是你的下屬。你能夠將子女教育的朝著你自己理想的方向前進,那麼你就能夠讓你的下屬按照自己的意圖去做事,如此一來自然上下一心,無往不利。

不僅如此,甚至連和你平級的都有,老婆。大家看看老婆像不像是和自己平級的同事?能夠把夫妻關係處理妥當,那同事關係還是個問題嗎?

所以說,一個善於理好家政的人,至少是一個管理型的人才。

但是在很多時候,人們都不會按部就班的按照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順序進行下去,而是會按照修身、治國、平天下的順序去做。這並不是說齊家就不重要,恰恰相反齊家很重要,但是無奈齊家實在是不怎麼容易。從某種難度上來說,齊家甚至是比治國難度還大的一件事。

因此,許許多多的讀書人,都會將齊家跳過。學問足夠了之後,便直接參與到治國裡面來。

至於平天下,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這個是讀書人的終極理想。古往今來,無可計數的讀書人裡面,能夠真正實現平天下的人,屈指可數。

朱標沉吟一番,才慢慢開口說道:“那依你的意思,方孝孺現在入朝為官,要比他回鄉潛心用學要好了?”

“那是自然。”韓度毫不猶豫的點頭,“要想增長才乾和見識,那就只有站在朝廷這個大平臺上,才能夠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充實自己。”

朱標聽了,還是有些疑問,“可是方孝孺若是出仕為官,到時候俗事纏身,真的對他的學問無礙嗎?”

不管是父皇,還是朱標自己,他們最看重的自然是方孝孺的學問。父皇為了不讓方孝孺的學問受到汙染,甚至寧願將他留給自己,讓他回鄉潛心用學。

其實老朱和朱標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在世人看來,讀書人做學問那就應該是乾乾淨淨的,沾染上了俗事自會讓他們的學問變得汙濁不堪。

“殿下,世人皆愛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卻沒有人想過,若是沒有淤泥,何來聖潔的蓮花?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在微臣看來,俗事紛雜正是學問實踐之地,人情牢籠恰是才幹用武之時。想要將來站的高遠,只有現在投身進去才有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朱標腦海裡迴盪的,都是韓度的這兩句話。什麼是出口成章?眼前這位就是。

不過鑑於前面的事情,朱標雖然心驚於韓度說出這話的老練,但是也沒有表現出來。心裡也覺得韓度說的有道理,便問道:“那你以為應該給他,安排一個什麼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