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拿著文章去找胡錦,讓他停下手中正在凋刻的書籍,先把這篇文章刻出來。

胡錦接過看,他現在已經能認識很多字了,這一篇文章有近一半的字他都認識。

和那些剛開始啟蒙的孩童不一樣,他一直從事著凋刻的工作,接觸的字很多。

雖然他全都不認識,只知道拓印後凋刻陽文,也沒人教過他這個字該怎麼念,是什麼意思,但什麼東西都怕熟能生巧,凋刻也是一樣的。

他能記住很多很多的陽文,自然也能記住很多拓印出陽文來的文字,趙含章讓學習好的學生來教他和學徒們認字。

他能比在學堂裡讀書的學徒們認得還要快,而且字也寫得極好。

胡錦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稿子,遲疑的問道:“這好似是罵人的文章。”

趙含章點頭,“卻罵得極有水平,這樣的好文章,若不與天下人共享,實在遺憾,刻出來,多印一些。”

趙含章想了想後道:“就先印一千份吧,記得把原稿給我,其他凋印出來的,全都設計上封面,權當做一個小冊子賣出去。”

胡錦:“定價幾何?”

“定價便宜些,三文錢一冊,王衍值這個價錢。”胡錦覺得這句也罵得夠狠,雖然他不知王衍是誰,但當下哪有書才三文錢一冊的?

雖然這只是幾張信,但上面的字不少,在胡錦看來也很值錢,凡有字的東西都值錢。

趙含章吩咐下去,這才高興的離開。

果然,趙程知道趙含章拿著他的信出去刻印,打算廣而告之後沒有太大的反應。

若能把王衍罵醒,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若不能,能讓天下有志之士看到,多一分思考,那他這仇結的也不冤。

結仇的事還放在一旁,當務之急是納稅的問題。

趙銘還是把趙含章叫去,道:“我給你應付走了一撥稅官,但後面還會不會來卻不一定,尤其現在汝南郡內除了西平和上蔡都困難。”

“郡丞並不隱瞞其他各縣的賦稅加重是因為你西平和上蔡交的不足,想必此時不少縣令都對你心生怨恨,甚至那些治下的百姓也深恨你,以後你出入小心一些。”

趙含章皺緊了眉頭,“要我說汝南郡沒有郡守,郡丞就該負擔起郡守之責,現在各縣百姓日子都不好過,這樣層層加稅簡直要人的命,既然何刺史無意參與此紛爭,為何要如此逼迫百姓呢?”

趙銘:“這不是你我能夠議論和決定的了。”

趙含章就抿了抿嘴,她無意讓別縣的百姓為她受過,皺著眉頭便苦思冥想起解決辦法來,結果她還沒想出來,灈陽亂了!

深更半夜,趙含章睡得正熟呢,院門忽然被敲響,她一下睜開了眼睛,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她掀開被子便下床,伸手將牆上掛著的劍拿下來,握著便出去。

有下人被驚醒,已經小跑著去開門,聽荷一臉懵,披頭散髮的跑過來,“女郎,是什麼事?”

“沒事,”趙含章左右看了看後道:“讓人翻牆過去看看傅大郎君。”

聽荷“哦”了一聲,帶著人就翻過牆跳到了隔壁,披著衣服站在廊下聽動靜的傅庭涵靜靜地看著她們翻牆。

帶了刀棍的丫鬟們被傅庭涵的眼神一看,頓時有些侷促起來,不由去看領頭的聽荷。

聽荷也有點兒慌,慌忙解釋道:“是女郎讓我們過來的。”

傅庭涵衝她們點了點頭,還是站在廊下豎起耳朵聽,不一會兒就聽到院門開啟的聲音,那邊急匆匆的進門,不一會兒便有人從隔壁過來請傅庭涵,“大郎君,女郎請您過去議事。”

傅庭涵這才過去。

聽荷就滴咕起來,“大郎君也不怕我們女郎有危險,一直等在此處……”

和她走在一起的傅安聽到了,瞥了她一眼後道:“這是西平縣衙,不遠處還有你們女郎的軍營,危險能到縣衙後院來?”

“那我們女郎還叫我們過來保護傅大郎君了呢。”

傅安嫌棄的上下打量她,“就憑你們?”

聽荷聽了生氣,刷的一下舉起手中的棍子,目露寒光的盯著他問道:“你再說一遍,我們怎麼了?是不是要打一場比試比試?”

打就打,誰怕誰呀?

傅安立即去看傅庭涵,“大郎君……”

傅庭涵想了想道:“今天晚了,你們要比試,明天選個時間把,去演武場,別在家裡把東西打壞了。”

傅安就答應了聽荷,“那明天中午演武場比試。”

聽荷:“比就比!”

來敲門的是汲淵,還有一個灈陽縣的小吏,意不意外?

小吏正捧著熱水杯一邊喝一邊哭,懇求趙含章出兵,“那些亂民來得突然,加上城中有人接應,因此速度極快,他們先打進了太守府,把郡丞給殺了,然後又衝擊縣衙,縣令現在正苦苦支撐,但亂民太多,衙役們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還請趙縣君出兵平叛。”

趙含章問:“那寫亂民從哪裡來?”

“實在不知從哪裡來啊?”

趙含章蹙眉,“是從外縣來的,還是本縣百姓作亂總知道吧?”

見小吏光抹眼淚不說話,趙含章便道:“如今孫縣令被困在縣衙裡,我們就是要打也是從外面打,一旦刺激了城中的亂民,只怕他們會對孫縣令一家不利,若能知道他們從何處來,那便多了應對的方法。”

小吏這才道:“大多是本縣的百姓,少部分是從外縣流落過來的難民,但其中為首的就是混在流民裡的難民,多半是他藉著夏稅的事攛掇百姓作亂。”

趙含章問:“那人是誰,你可認識嗎?”

“不認識,混在流民中過來的,聽說叫什麼陳晚。”

趙含章也不認識,於是沉吟片刻後道:“我這就點兵,還請你與我說一說亂民有多少人?對了,你們縣令是怎麼徵收夏稅的?”

還能怎麼徵?

郡丞就在灈陽縣內,在他的強壓下,孫縣令也只能強徵了,於是這段時間灈陽縣內最熱鬧的就是人口市場,男人們把家裡的女兒和兒子拉到集市上賣,賣完了他們湊不夠夏稅,就把妻子也賣了,要是還不夠……

那就一家子收拾東西,直接連夜跑了。

有的連跑都跑不掉,里正派人看守道路,有的人也怕連累親戚,於是上吊的,跳河的,吃砒霜的,都有一些。

也是因此,那陳晚振臂一呼,便有許多活不下去的百姓響應,腦子一熱就把縣城給圍了,然後衝進灈陽縣,先跳進太守府裡把郡丞給殺了,將庫房開啟分了糧食,然後才去圍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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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