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道:“別說他現在還無心帝位,他就是有心,真做了什麼,我也不屑做此事。”

她道:“我敢和天下所有人爭這個位置,難道還怕一個司馬睿嗎?”

還是一個她不怎麼看得起的司馬睿。

與其把司馬睿當對手,不如把王敦、王導兄弟倆當對手。

明預不由露出微笑,讚許道:“使君說得對,是我心胸狹隘了。”

苟純不就是過於忌憚趙含章,反而把自己的境遇越弄越糟,還連累了苟晞嗎?

明預在心裡告戒了一番自己,抬頭就看到趙仲輿過來,連忙低頭退下,把空間讓給他們爺孫兩個說話。

“叔祖父,”趙含章一臉歉意道:“我怕是不能帶伯父一起走了,我們急行軍,他身上的傷還沒好,跟不了我們。”

趙仲輿點頭,“我知道,你們收拾好東西就快走吧,現在豫州和司州都等著你主持大局。”

“至於你大伯,”趙仲輿頓了頓後道:“就算你能帶他走,他也不能走,他需留下來穩定人心。”

趙濟其實用處不大,但他是趙仲輿的兒子,趙含章的大伯,身份擺在這裡,現在文武百官都慌,都想要跑,苟晞他們出去打仗,內部就需要趙仲輿這些大臣穩定民心、軍心。

要是這時候被人知道趙濟跑了,民心和軍心一定亂,恐怕皇帝的心都得亂。

皇帝要是也不相信鄆城能守住,那鄆城就真的守不住了。

所以,就算趙濟身強體健,可以跟著趙含章離開,趙仲輿也不能讓他走了。

趙仲輿叮囑她道:“你快走吧。”

範穎等人也很快收拾好行李,趙含章拿上長槍出門,趙仲輿將她送到門外,猶豫了半天,他還是壓低聲音道:“豫州為要,兗州和陛下雖重,但沒有趙氏重,你既有心……”

“叔祖父,”趙含章輕聲截斷他的話道:“我雖有心,但也不會任由匈奴壞我江山,殺我百姓的,只要司州和豫州安全,我便來救援。”

趙仲輿嘆息道:“你的壓力可比苟晞的大多了,豫州和司州邊界線太長了,這一次匈奴的主要兵力也是衝著豫州。”

不錯,這一次劉聰的兵力調遣偏向豫州,三路大軍,陸續趕往豫州的大軍數量和兗州的一樣,但石勒的主要兵力也衝著豫州,所以趙含章壓力非常大。

趙含章心裡計算過,覺得自己可以定住,她在豫州的群眾基礎特別好,她相信,匈奴若兵臨城下,那豫州老少都可以成為兵源,能夠共同抗敵,匈奴想要突破防線打下豫州可不容易。

趙含章飛身上馬,帶著人離開。

出城後和親兵匯合,立即就往豫州方向趕。

趙含章改坐馬車,和明預商量對豫州和司州的安排。

“趙駒援兵兗州,我想讓趙銘為豫州大督軍,統管豫州兵馬一事,”趙含章道:“命荀修、魯錫元兵分兩路分守豫州,季平、李天和、元立和高邑各領兩萬趙家軍聽命於他們。”

明預問:“那兗州這邊怎麼辦?我們得做好兗州失守的準備,一旦兗州失守……”

“這邊交給王臬,”趙含章道:“王臬和趙駒這兩年時常合作,有了經驗,我相信他們。”

明預:“那荊州……”

“我相信王儀風。”

明預就不在說話了,他思考片刻,點頭認同了趙含章的安排,“這樣一來,豫州這邊就沒有支援司州的兵力了。”

趙含章嘆息道:“是啊,但匈奴和石勒的主要兵力在豫州。”

她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大腿,道:“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他們想要攻下豫州,斷司州的和兗州的後路,哼,我非不如他們的願。”

“陛下已經廣發詔令,命天下將士勤王,傅中書忠君愛國,他一定會響應,”趙含章道:“等我回到司州,我們就聯合傅中書來一處圍魏救趙。”

明預目光一閃,“你想要攻打平陽城?”

趙含章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嗎?”

明預道:“平陽是匈奴漢國首都,一定有重兵把守。”

“我也有重兵,”趙含章道:“年初那會兒我不敢動手,並不是懼怕他們的重兵,而是因為他們可以抽調回來的源源不斷又兇勐的援軍,但現在,他們還有援軍嗎?”

趙含章道:“還有劉琨和祖逖,大家該動就都動起來,哼,劉淵想要趁火打劫,趁機將我們一網打盡,那也要看他的胃能不能裝得下。”

要不是她跟拓跋鮮卑沒交情,她還得寫信挑撥一下,讓拓跋鮮卑也出兵來分一杯羹。

嗯,這事可以和劉琨說一說,他跟拓跋鮮卑很熟啊。

趙含章和明預細細地商量起來,等到馬累了,大家肚子餓了停下來修整,她立即就讓聽荷研墨寫信。

明預和她一人佔了半張桌子,她寫信,明預寫各種軍令。

等她寫完信,明預的軍令也寫好了,趙含章就簽字蓋章,然後叫來一隊令兵,將軍令和信分發給他們,將士們湊了湊,湊出十匹馬來給他們。

讓他們能夠一人雙騎。

目送他們騎馬跑遠,趙含章這才感覺到腹中飢餓。

她接過明預遞過來的幹餅啃了一口,這時候才憂慮起來,“也不知道庭涵在洛陽如何了,他不擅軍事,應該能守住洛陽吧?”

明預頓了頓後道:“使君,洛陽還有汲先生呢。”

趙含章更憂愁了,“我突然間想起,汲先生雖是我的軍師幕僚,可他很少參與軍事決策,和庭涵一樣,做的多是後勤的事啊。”

明預就組織語言想要安慰她,結果他還沒開口,趙含章已經緩過來,道:“沒關係,還有北宮將軍在呢,幸虧我讓北宮將軍留守洛陽,實在打不過,他會讓庭涵和汲先生跑的。”

“二郎身邊也有謝先生,也會跑。”話是這樣說,但趙含章還是加快了行程,將軍能跑,難道士兵也跑得掉嗎?

還有百姓呢?

他們跑不掉怎麼辦?

趙含章日夜兼程,差點跑死馬,路上落了二十多個人,終於在第三天回到陳縣。

趙含章沒有和趙銘寒暄,一邊問軍令是否已經發出,一邊讓人給她安排馬。

趙銘一句話堵住她所有的匆忙,“石勒的大軍就在魏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