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奇怪:“怎麼種了這麼多紅薯?”

按照地圖,這裡是隸屬於首府的通吏縣,這裡又不做粉條,種這麼多紅薯幹什麼?

黎蕎一手搖晃著蒲扇,一手抓著一個竹筒杯子,杯子裡盛著冰鎮酸梅湯。

這酸梅湯是中午休息時陶竹做的,因為路邊沒有客棧,所以中午時他們一行人是自己做的飯,陶竹煮了兩大鍋酸梅湯,每人都有份。

至於竹筒杯子,這是在府城時買的,長長的,還帶蓋子,可以埋在冰盆裡,用來冰鎮湯湯水水特別方便。

“嗯……應該是知府大人要搞大動作了吧。通吏縣挨著永興縣,通吏縣的紅薯可以賣給永興縣。”

黎蕎猜測著原因。

正常情況下農人是不會種這麼多紅薯的,眼下通吏縣的農人種了這麼多紅薯,那只有一個解釋:

這是要做粉條。

“啊???可永興縣去年的粉條做的亂七八糟。”陶竹睜大了眸子。

“現在換知縣了,新來的知縣應該很有能力。”

不然的話,通吏縣的農人哪敢種這麼多紅薯。

“但願如此!”

陶竹打量著路兩邊的紅薯,不由雙手合十祈禱。

希望永興縣的新知縣和江知縣一樣有統籌全域性的能力,這樣不僅農人獲利,他和黎蕎也能多掙些銀子。

京城的物價,想想都可怕。

而且,除了京城,黎蕎還想在平城再買五百畝田地,好湊夠一千畝,當個真真切切的大地主。

處處要花錢哇!

很快,馬車經過通吏縣的縣城,過了縣城之後,兩邊農田裡的紅薯少了許多。

這下子連陶竹也確定了,肯定是通吏縣的知縣和永興縣的新知縣達成了什麼協議。

通吏縣挨著永興縣那一部分地界種的紅薯多,等紅薯成熟後,可以把那些紅薯運送到永興縣去——

把澱粉的做法教給通吏縣的農人,這是不可能的。

目前不管是澱粉還是粉條,做法都只屬於河西府。

通吏縣的農人想靠著紅薯掙錢,只能把紅薯運送到永興縣去。

過了通吏縣,又走了一日,車隊終於到了首府。

黎蕎望著首府高大的城門,忍不住跳下牛車活動筋骨,一路上顛過來,這滋味著實不好受。

不過,他這還算是好的,一些條件差的書生得步行來首府。

他只隨意掃了一眼,就看到城門口有兩個揹著書箱一臉風塵僕僕等著進城的書生。

相比較這兩位,他能坐牛車其實很幸福了。

古代讀書人真是不容易啊!

原河省的首府比起河西府府城,明顯要繁華許多,不僅城門高,進出的行人也多,黎蕎一行人在城門口耽擱了兩刻鐘才進城。

徐家人在首府有宅子,一行人才去徐家歇息。

如同在府城那般,徐家人早早為黎蕎、莊文尋了宅子,第二日,在徐家官家的帶領下,黎蕎陶竹和莊文實地考察宅子。

宅子有好幾處,最終黎蕎和莊文挑選了兩個對門的院落租了下來。

首府的物價比府城的要高一點,但也沒差太多,黎蕎租的是一個兩進的院落,兩個月租金帶押金是二十五兩。

在府城租的院子小一些,兩個月租金帶押金是二十兩。

但陶竹看的咂舌。

這是每去一個更大更熱鬧的地方,物價就更貴一點呀。

京城的物價絕對了不得!

莊家除了莊文,同行的還有莊泉周芸夫夫和莊園,他們人少,租的也是兩進的院子。

莊文純粹是想和黎蕎住的近一些,所以哪怕自家人少也租兩進的院子。

給了租金,簽字畫押,然後就是搬行李入住。

翌日,徐家官家又來了,先是帶著黎蕎陶竹莊文等人熟悉周邊的環境,然後又帶著他們去首府各處轉了一下,好讓他們對首府有一個大概的瞭解。

轉悠的時候,陶竹和周芸買齊了日常所需的物品。

路過書鋪的時候,黎蕎和莊文進去轉悠了一會兒,想看看有沒有在河西府沒見過的書籍。

黎蕎已經把邢學政告訴他的過關小技巧暗戳戳傳給了孟月徐瑛莊文三人,因此,現在他們三人也都儘可能的多看書,好擴大知識面。

到了第三日,徐瑛、孟月來了,他們倆來找黎蕎和莊文去府衙報名。

此時距離鄉試只剩下十日,前來報名的秀才很多,黎蕎幾個人排了一會兒隊才輪到他們四人。

負責報名的那位官員接過黎蕎遞過來的公據,看上面寫著黎蕎二字,不由定睛細看。

河西府,平城,三里鎮,三柳村。

的確是那個得了聖上御筆匾額和小作文的黎蕎!

名人啊。

這位官員面上做出波瀾不驚的模樣,但眼睛卻是黏在了黎蕎身上。

保送殿試,自大盛開國以來,還真沒人有這樣的殊榮。

黎蕎是第一個。

但黎蕎明顯不是草包,他在童生試時寫的三篇文章,早就流傳到首府這邊了。

他也看過這三篇文章,結合黎蕎農家子這一身份來看,三篇文章確實不俗。

特別是院試的文章,讓他眼前一亮。

不知道此次黎蕎會給世人、給聖上一個怎樣的驚喜。

這般想著,這位官員在公據上蓋了府衙的印,然後讓黎蕎離去。

從府衙出來,莊文忍不住對黎蕎道:“小蕎,看到了吧,你在首府也是名人,剛才那位大人查驗你的公據時明顯多花了一些時間。”

徐瑛也忍不住點頭:“可不是,黎弟,現在感覺如何?”

“肯定是壓力超大。”孟月嘖了一聲,也虧得黎蕎心態穩,不然的話,真扛不住這種關注度。

陶竹聞言,看向黎蕎的一雙眸子裡掛上了擔憂。

黎蕎苦笑:“還能如何感覺,自然是趕緊回去好好讀書。”

“走走走,多看多讀多思,十日時間能做不少事呢。”

孟月聞言,想趕緊回徐府。

就在這時,在他們身旁排著隊等著報名的幾位考生閒聊了起來。

“也不知道那黎蕎此時來了沒,真想見一見他啊!”

黎蕎:“……”

他拉著陶竹就走。

但身後的閒聊還在繼續。

“我也想見見,雖說他可以保送進殿試,但他文章著實寫的不錯,我想向他討教一番。”

“他這會兒就是來了首府,那也是閉門苦讀,聽河西府的學子說,他在考前一向不待客的。”

“那真的太遺憾了,他院試的文章,我當真是心服口服,若是得他指點一番,那此次的鄉試也能多幾分信心。”

黎蕎:“?”

謝謝啊真是看得起他。

但若不是有聖上的抬舉在,他自己都不敢拍著心口說百分百保過呢。

誰知道聖上此次的題目會接哪一層地獄,他壓力山大!

被萬眾期待,這種情況下,黎蕎唯有更刻苦。

他回到租住的院子之後便不再出門,就算是出門,也是去對門找莊文。

此次沒有了黃有名這位私教,他只能諮詢莊文。

他讀書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和莊文這種讀了三十年的比起來,他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這期間,陶竹除了買菜,餘下的時間也不出門。

他們租住的院子靠近貢院,附近住了很多趕考的考生,因此每日都有小販挑著新鮮的蔬菜肉食過來叫賣,他就算是買菜也不用走遠。

周芸每日都會過來串門,和他交流做菜的心得。

莊園是個活潑好動的,也每日都跑來串門。

其實莊園是想四處溜達的,但莊泉和周芸拘著他,不讓他到處跑,首府這麼大,這麼繁華,而他們是從鄉下來的小土包子,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走丟了或者是惹事了咋辦?

莊家在三柳村是人人羨慕的小地主,但在首府這種繁華的大城市,莊家那點家底算個屁。

莊泉和周芸一直待在鄉下,初到這麼遠又這麼繁華的地方,兩個人心裡頭一直怯怯的,不僅不敢單獨出門,也不讓莊園四處跑著玩。

莊園很無奈,只能在他家租的院子與黎蕎這邊的院子來回跑。

周芸對此有些頭疼,和陶竹一起擇菜時忍不住嘆氣:“他都十九了,結果還是小孩子心性,親事也沒定下,真是愁死。”

“不急,咱們村的人都不急著成親。”

主要是說媒的太多,三柳村的少男少女少哥兒都挑花了眼,難以下決斷。

就像是陶萄,今年都十九了,最近才把親事定下。

陶萄不外嫁,要招婿,挑來挑去,最終挑了一個長的好看人也不錯但家境不怎麼好的小夥子。

之前黎蕎還未參加科舉也未得聖上賞賜時,陶萄就想要招婿了,但當時黎蕎前途不明,所以願意入贅的小夥子質量不高。

但隨著聖上賞賜下來還有黎蕎的前途大好,願意入贅到三柳村的小夥子一下子陡增,質量也上升了很多。

但是,能讓陶萄藉著成親改變命運成為少爺的人家,肯定不願意讓自家的孩子入贅到三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