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算敲打?

那也太隱晦了吧!

正確的敲打不該是把犯罪證據甩到英國公跟前,然後仁慈的表示此次揭過以後不可再犯麼?

但是,看著他父皇帶著火氣的臉色,他把這話給嚥了回去。

五皇子不吭聲,但盛鴻的怒氣依舊在快速攀升:“若換做其他官員,定然會夾起尾巴低調做人,可他英國公跋扈自恣,妄自尊大,沒把朕的敲打看在眼裡,這能怪朕?”

說到最後,盛鴻臉上已經滿是不可思議了。

荒謬!

“還有,整個英國公府,只有呂文榮他爹當了個四品的光祿寺少卿,你們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麼?!”

“若換做是旁人,哪裡還敢行種種不法之事,看看武安侯這些年是怎麼行事的,再看看他英國公府!”

“是你們自己總是抱著僥倖心理,覺得朕不計較,覺得朕會無底線的縱容,可你們有沒有想過,英國公當年所立的功勞配讓朕無視那些罪行嗎?”

“怎麼著?他英國公救了你皇爺爺一命,咱們盛家就得認他英國公當祖宗?”

“盛長昂,你告訴朕,咱們盛家是不是得認他英國公當祖宗?!”

五皇子:“……”

他嘴皮子又張開,但這一次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英國公的確不配當他盛家的祖宗。

“還有,你是朕的兒子,不是朕的祖宗!朕處置一個手上沾著幾百條無辜性命的罪人,朕還得給你商量?”

“他英國公府像是一條蛀蟲蠶食著大盛,你身為皇子,今日不為無辜百姓痛心,不為大盛憂慮,現在你跑來質問朕?還要給他擔保他會改?”

“他若真有悔改之心,那在朕下令不許他和黎蕎再起爭端之後,他怎麼又開了間鋪子公然與黎蕎搶生意?”

“他不聽朕的命令,公然打朕的臉,你不心疼朕這個老父親你跑來給他擔保?”

“朕讓你生在皇家,自幼高人一等,現在還是朕欠你的是吧?”

“滾!”

從昨天中午就被強行壓制的怒火,又湧上了盛鴻腦門。

他氣的手臂微抖,他手中的茶盞因為他這細微的顫抖不由發出淺淺的磕碰聲。

聽著這聲音,他煩躁更甚,直接讓茶盞甩了出去。

茶盞剛好落到五皇子跟前,裡面微燙的茶水一下子全灑在了五皇子腳上。

茶水迅速滲透單薄的靴子,感受到那令人不舒服的溼意,五皇子咬緊了牙關,不敢再反駁一個字。

他灰溜溜的告退。

但他心裡的埋怨,卻是並沒有消減多少。

是,處置一個罪行累累的英國公,這符合大盛律法,可又將他這個五皇子置於何地?

這等於是直接剝奪了他爭奪皇位的資格!

在他和他那好三哥爭得你來我往的時刻,突然砍掉他一條手臂,這不是等於直接宣告他那好三哥勝了嗎?

他之前明明已經認錯了,他已經退讓一步了,可他父皇卻是放棄他了。

這不是把他往絕路上逼麼?

這麼想著,腳步一拐,他朝著後宮的方向走去。

他現在急需他母妃給他分析分析局勢,他外公的話,實在是令人膽顫啊。

這一日,註定是熱鬧的一日。

當然,這個熱鬧是針對盛京百姓來說的。

赫赫揚揚幾十年的英國公府,就這麼倒了,這當然是天大的熱鬧哇!

很多人得到訊息之後湧去英國公府門口看熱鬧,反正今後呂家就是平民,此時他們完全不怕。

英國公府大門上的英國公府匾額被禁軍摘了,賭坊被查封了,聖上寬仁,只對盛京的英國公府做了這件事。

但對事先沒有得到任何訊息的英國公府眾人來說,那就是天塌了完蛋了。

貶為庶民?

庶民?

習慣了耀武揚威、揮霍無度的英國公府眾人,怎麼受得了這個結果。

因此,當近衛隊隊長趙存宣讀完聖旨而且命人去摘大門上的匾額時,英國公府那一幫女眷或難以置信的呆住,或不敢相信的哭哭啼啼,或直接衝上去質問趙存。

敢衝上去質問趙存的,自然是英國公夫人。

她拄著柺杖,氣勢洶洶,覺得趙存是假傳聖旨。

她事先沒有得到一點兒訊息,這不可能!

以她家的身份,事先怎麼可能沒有一絲的訊息傳過來呢,後宮有董貴妃,前朝有五皇子,聖上若是要處置她們這一府的人,怎麼直到此時她才知道?

趙存八成是假傳聖旨,反了天了!

老夫人兇狠的恨不能一口將趙存給吞了,但趙存可不慣著她,在昨日之前,趙存還會恭敬有加,但此時,她只是一老太太而已。

隨手招來兩人將老夫人拉開,趙存抬步去了門口。

這座國公府是按照國公的爵位修建的,按理說,此時那些逾制的地方,該扔的扔,該砸的砸。

但聖上只讓摘掉英國公府那面匾額,哎,就沒見過比聖上更寬宏大量的帝王。

趙存不把老夫人當回事,但老夫人卻是被趙存這種輕視的態度給激怒,正想要狠狠鬧一場,英國公回府了。

昨晚英國公宿在他的解語花那裡,不在英國公府,現在發生這麼大的事,趙存提前派人去通知了他,於是他便回府了。

瞧見幾個禁軍小兵在摘取象徵著他身份的匾額,他眼前一黑,差點兒暈倒。

接下來自然就是雞飛狗跳。

英國公要進宮面聖,趙存命人攔著他。

老夫人跳腳,破口大罵,趙存依舊派人攔著她。

剩下的眾人,要麼哭,要麼呆。

正鬧著,呂文榮回來了。

呂文榮昨夜也不在府中,他宿在了他新包養的花魁那裡。

呂文榮不是英國公夫婦,不敢對著禁軍鬧,他這會兒已經傻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很快,他爹回來了。

他爹是整個英國公府唯一有官職在身的人,剛才在朝堂上,他爹親耳聽到錢三宣讀的聖旨,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沒有癱倒在地。

他爹原本想散朝後去見五皇子,結果五皇子溜的飛快,直接衝到了太極殿後殿。

而他,官職被免,禁軍驅逐他離宮。

他都不知道他這一路上是怎麼回來的!

英國公夫夫見著了自己兒子,這才信了趙存剛才的聖旨,聖上真的奪了他家的爵位。

英國公府,完了。

兩人齊齊暈了過去。

黎蕎在翰林院看書看到四點,然後收拾東西下班。

還沒出翰林院,辛知便小跑著跟了上來,邀他一起去呂家看熱鬧。

“都這個點了,肯定鬧完了,現在呂家八成是大門緊閉,這有什麼可看的?”

黎蕎搖頭。

“再說了,我一向大度,現在呂家都成平民了,我若是去了,那就是欺壓百姓了。”

“我不去,你也別去了。”

“……也是。”

辛知認真一琢磨,認可了此話。

是這個理兒。

那算了,他就不計較呂文榮多年來對他的嘲諷了,他大人不記小人過。

不過,呂家的熱鬧他是一定要看的:“我要打探一下,看今日呂家眾人都是什麼反應。嘿嘿,肯定很有趣。”

“打探。”

這一點兒,黎蕎很是支援。

因為他也想聽。

來到內城門口,他走了幾步便瞧見了他家的新馬車。

趕車的是黎大山,黎刀四人站在一旁。

他和辛知道別,然後加快了腳步,肯定是竹哥兒來接他了。

若只是黎大山自己,通常情況只帶一個護院,現在帶了四個出來,肯定是竹哥兒來了。

果然,距離馬車還有十多米,馬車車門從裡面推開了。

但瞧清楚裡面坐著的人,他有些驚訝。

不僅陶竹在,黎夏和鄭淺淺也在,他們三人腿上還抱著一個小娃娃。

“怎麼都來了?”上了馬車,順手將陶竹懷裡的黎雲帆小胖友接過來,他笑著開口。

“他們仨都想你了,我們便乾脆抱著他們來了。”

陶竹解釋了一句。

黎小睿已經三歲了,黎蕎給他做了不少識字的畫本,黎大山和鄭淺淺對他期望高,便每日都讓他拿著畫本識字。

但今日他想玩滑板車,還想吃蛋糕,不想識字,當鄭淺淺拎著他非得讓他在小書桌跟前坐下時,他便喊著想叔父父了。

他嘹亮的嗓門喊出來,勾起了兩個小崽子的思父之情,兩個小崽子也一個勁的喊爹。

從上午喊到下午,於是陶竹便帶他們仨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