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天潢貴胄,卻是被臣子比了下去,別說他是皇帝親子,就是宗室子弟聽到這種話也不舒服。

唉。

這都什麼破事啊。

他父皇因為臣子否了皇子。

皇子的母家要謀反。

好好的南巡,就這麼毀掉了。

身邊的人都在催促自己,但盛鴻瞧著已經陷入崩潰之中的六皇子,嘴巴翕動幾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而這時,許府興再也忍不住了,開始給己方的人下令,要求攻下龍舟。

雖然六皇子身在龍舟之上有些棘手,但到了這一步,他沒有其他選擇。

許家籌謀多年,怎麼可能就此放棄。

唯有拿下盛鴻,那才能有活路。

有能耐盛鴻真的殺了六皇子,不然這一局是他許家贏了,只要六皇子還有一口氣,那就能被他扶上皇位!

許府興下令下的如此乾脆,盛鴻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看向立在對方船頭的陳枚。

“陳枚!朕往日待你不薄,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不要自誤。”

“聖上,老臣知您性子,今日既然這麼做了,要麼戰死,要麼拿下從龍之功。”

陳枚不為所動,甚至還勸說起了盛鴻:“聖上,今日許副總兵有八千人手,而老臣這幾年也訓練出了二千人手。”

“霄州府的紅巾軍,也會對上您的三千禁軍。”

“您沒有勝算。”

“不如您放棄抵抗,只要您寫下傳位詔書,那以六皇子的孝心,您必定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今後遠離政務煩擾,只需安享人間富貴。”

“呵。”

盛鴻聽見這話,冷笑了一聲,對著陳枚勾了勾手指:“那你們打,但到底誰贏。”

“那老臣只能得罪了。”

陳枚說罷一聲令下,他們這邊的人立馬將木板搭在了龍舟之上,要沿著木板衝上龍舟。

錢三見狀,立馬護著盛鴻往後退。

趙存也示意四皇子大皇子還有黎蕎一家子趕緊進殿。

而一百名近衛則是擁上前去。

在這有些亂糟糟的時刻,錢三不忘大叫:“快將六皇子綁起來!”

趙存也下令,趕緊將六皇子綁起來。

聖上顧念父子之情,不願意再給六皇子沉痛一擊,可他們這些當臣子做奴才的卻是顧不上那麼多了。

保護好聖上才是他們最重要的事!

趙存的話音落,當即有四個近衛走出,迅疾來到六皇子跟前,一把將六皇子的兩個侍衛推開,而後抓住了六皇子的肩膀。

六皇子這會兒渾身無力,依舊無聲的痛哭著,他被四名近衛裹挾,但沒有反抗,隨著近衛進殿。

不過,十餘秒之後,抓著六皇子肩膀的兩名近衛,卻是猛然提起六皇子,直奔船舷而去。

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名近衛,卻是一邊也往船舷旁跑,一邊警惕的盯著錢三眾人。

“不好!”

錢三視線一直在盯著陳枚,防止陳枚突然出手,但他視線餘光也留意著六皇子。

眼下見四名近衛要帶著六皇子逃跑,他臉色一變,右手掌心裡出現一把一指長的精緻小刀。

他將這把小刀甩了出去。

但下一秒,他顧不上去看有沒有打中目標,他左手中的拂塵猛然向前揮去。

一支烏黑的箭矢,被拂塵捲住,沒能落在他身上。

是陳枚出手了。

陳枚要為六皇子逃跑爭取時間。

但下一瞬,他左邊有慘叫聲傳來,是他的小刀得手了。

可他毫無喜色,他眼睛緊緊盯著陳枚,口裡大喊道:“快攔住他們!”

喊完這一句,他不得不將餘光收回來,因為陳枚又出手了。

不過,他似乎瞥見有一道影子衝了出去……

黎蕎猶如離弦的箭一般,迅速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別說是錢三了,就連準備去抓六皇子的趙存,也只覺得眼前一有道藍色人影飄過,快的跟風一般。

他根本瞧不清楚。

但是,等他定睛細看之時,黎蕎已經追上了餘下的三名近衛。

他手中抓著黎長風小朋友的長槍。

雖然這兒童長槍只有一米來長,但通體烏黑,是精鐵所制——木製的黎長風小朋友看不上。

他掄起鐵槍就朝離他最近的那個近衛砸去。

鐵槍精準落在那個近衛的肩膀上,一聲悶響之後,慘叫聲驟起,那個近衛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看也不看的繼續掄起鐵槍去砸餘下的兩個近衛。

兩個近衛的速度極快,反應也極快,聽到身後的慘叫,眼看他們距離船舷只有一米左右,他們當即舉起六皇子,想要將六皇子扔到運河裡去。

只要六皇子離了龍舟,那許府興和陳枚就再無顧忌。

但黎蕎怎麼會放他們離開。

不過,這時他身後傳來了錢三急促的喊聲:“小黎大人,小心黑箭!”

他忙低頭,上半身縮了下去。

龍舟比陳枚的船隻高,他這會兒也沒站在船頭,只要他不露頭,陳枚的箭就奈何不了他。

身子彎下去了,可他手中的動作沒有停。

看著兩個近衛要將六皇子舉起,鐵槍立馬朝著左邊那名近衛的膝蓋抽去。

這近衛慘叫一聲,身子重重的砸在甲板上,雖然他及時放開了抓著六皇子的手,可六皇子還是被他的力道帶的身子往下。

被這股力道一阻,右邊那個近衛沒能單手將六皇子舉起。

這最後一名近衛沒有耽擱,抓著六皇子猛的往前衝,不敢再舉起手臂。

可下一瞬,鐵槍又呼嘯而至,快的他來不及躲閃,膝蓋傳來劇痛,像是被人敲碎了骨頭一般,疼的他重重砸在了甲板上。

但他抓著六皇子肩膀的手沒有鬆開。

於是六皇子被他帶的也倒在了甲板上。

黎蕎見狀,往他手上補了一下,等他疼的放開了六皇子,便抓著六皇子的小腿,彎著腰拖著六皇子往後退。

而這時有十多名近衛衝了上來,將黎蕎和六皇子擋在了身後。

黎蕎一手拎著鐵槍,一手拖著六皇子,大步朝著盛鴻退去,口裡還不住的解釋著:“六皇子冒犯了冒犯了,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下官也是為了活命。”

但六皇子跟失了魂兒一般,還是在哭,根本沒有被剛才的驚險影響到,也像是聽不到黎蕎的話,只是任由黎蕎拖著他回到了大殿門口。

盛鴻、四皇子、大皇子包括趙存都長呼了口氣。

他們雖然看的目瞪口呆,但聯想到黎蕎之前表現出來的超強力氣和速度,他們沒懷疑什麼,只覺得慶幸。

幸好幸好!

錢三也喜的臉上又出現了彌勒佛辦的笑容,小黎大人辦事就是靠譜!

“小黎大人果然好身手啊。”

陳枚陰沉沉的開了口。

剛才他瞧見六皇子身處龍舟時的陰沉五分是真的,五分是裝的,因為他留了後手,他勾搭了幾個近衛。

眼下後手被黎蕎所破,他這下子臉色凝重了。

“不及陳大人膽色好,竟然謀反。”

黎蕎隔空回了一句。

隨著異能的升級,在盛鴻身邊待久了,他早知道了這個陳枚的存在。

這是大盛的情報局局長,盛鴻出色的保密技術,全是來自於這個陳枚之手。

不過,陳枚常年在外,一年到頭待在盛京的時間不多,他只聽到過陳枚與盛鴻的交談,並沒有見過真人。

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是陳枚謀反。

更沒想到的是,陳枚竟然是和許家勾搭在了一起。

怪不得許家暗中集結了這麼多人手盛鴻卻沒有得到訊息,情報局局長反了,盛鴻可不就瞎了聾了。

而且,也怪不得許府興說盛鴻像是防賊一般防著六皇子,六皇子與他一同待在求賢殿時,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可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許家的人根據這隻言片語一推斷,覺得六皇子登基無望,於是就反了。

想到此,他不由疑惑:“陳大人,許家給您許了什麼好處,竟值得您背叛聖上?”

“也沒什麼,只不過是若成功了,那今後老夫就能出現在人前,在暗中藏了一輩子,老了,沒幾年可活了,便想如錢總管那般,萬人巴結,風風光光。”

陳枚說著竟是嘆了口氣:“小黎大人,您順風順水一路風光慣了,自是不知道藏身暗處的孤寂艱難。”

“……原來這般。”

黎蕎恍然。

雖然不是很理解,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作妖。

但也能理解,反正老了活不久了,那乾脆換一種活法,活到老,折騰到老。

他握緊長槍,朝著船頭走了一步,頓時引來身後一幫人的驚呼:“黎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