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爹去邊城時,也寫了點日記。

這兩本日記是他們最喜歡的課外讀物。

現在輪到他們出門啦,當然也要把日記安排上!

“就是,小皇孫,您放心吧,不僅好玩的,好吃的我也會帶給您。”

黎小睿也揮著小手在心口拍了幾下。

盛時毓見狀笑了起來,終於有開心的情緒了,他重重點了點小腦袋:“好。”

他雖然不能出京,但這三位弟弟會幫他看一看盛京以外的風景,這朋友沒白交。

花了兩日準備行李和親友告別,放假的第三日,黎蕎陶竹和黎糧帶著三個小傢伙出發前往暨北省。

黎蕎陶竹所乘的大馬車甚是豪華,由四匹馬拉著,裡面功能齊全,不僅有書桌,還有床鋪。

為了降低馬車內的溫度,冰盆安排上,車頂也鋪了一層厚厚的枝葉,坐在裡邊倒也不難受。

除了滿招損這些侍衛,黎蕎還僱傭了三十個皇家物流的保鏢。

第一站便是東定縣所在的石莊府。

今年四月份的時候黎瑜安生了一個大胖兒子,黎瑜安在生產前回了盛京,現在雖然出了月子,但因為武安侯的第四代孫年紀太小,辛家人不願讓他帶著小傢伙前去東定縣。

於是他便和辛知分居兩地。

雖然辛知經常回京探望他,但他還是掛念辛知,於是這第一站便去石莊府,順帶看一看辛知。

暨北省的五條大河,其實出自同一水系,都是直沽河的支流。

這五條大河沒有流經石莊府,黎蕎便引了其中一條支流的水流向石莊府。

車隊在第二日便進入到石莊府地界,又走了大半日,他們見到了黎家所挖的大河。

這條大河被取名為黎二河,足足有五十多米寬,河水清澈,裡面還有魚。兩岸有不少百姓正在打水澆灌兩岸的莊稼。

不過,因為大運河並沒有從石莊府經過,所以本地百姓的日子跟從前差不多,兩岸百姓大多拿的是水桶,甚少出現水車。

黎糧坐在車轅上,伸著脖子打量河邊的情形,他一臉同情,唉,底層的小百姓難啊。

原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三個小傢伙兒這會也閉上了小嘴巴,在馬車不遠處,有一個五十多歲頭戴草帽的老伯,正用扁擔挑著兩桶水,慢慢的沿著田埂往自家田地走去。

田埂雖然很窄,但也能通行很小的獨輪車,可這位老伯用的卻是扁擔,再加上他身上穿的麻布短打佈滿了補丁,三個小傢伙一眼便知這老伯家境不好。

這會兒是下午四點多,太陽依舊很猛烈,這老伯脖子裡掛著汗巾,他不住的拿汗巾擦著滿臉的汗水,伴隨著他走路的動作,兩個水桶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水桶裡的水濺出來了一些。

等他走到自家的紅薯地時,水桶裡的水只剩下了大半桶。

即便如此,老伯也被這兩桶水壓彎了腰,背一直佝僂著。

老伯來到紅薯地中間,先是用扁擔撐著地面歇息了半分鐘,然後才有些吃力的將兩桶水澆了下去。

被曬的有些卷皮的土地飢渴極了,瞬間就將清澈的河水吞沒。

黎蕎抿了下唇,這兩桶水只能澆灌不足半平米的紅薯,可一畝地有六百多平米……

馬車在繼續前行,三個小傢伙撲閃著大眼睛,沒了之前的興奮。

兩邊田地裡的莊稼,不管是玉米葉子還是紅薯葉子都被曬的蔫蔫的,他們仨也蔫蔫的。

好一會兒之後,黎小睿由馬車門口挪到了正在看書的黎蕎跟前,他睜著大眼睛問黎蕎道:“叔父父,咱們能幫一下剛才的那個老爺爺嗎?”

“可以幫呀,但天下的貧苦人有很多,最起碼佔了大盛總人口的三成,小睿你幫的過來嗎?”

黎蕎放下手中的書本,抬手捏了下他肉呼呼的臉蛋。

“我幫不過來。”

黎小睿小肩膀瞬間耷拉了下去。

“我們的確幫不過來,可是,凡是視線所及,那我自信能幫的過來。”

黎長風突然接話道,他坐在馬車門口,伸出小手臂對著黎蕎比劃:“那老爺爺家的田地距離咱們家的河有些遠,我可以贈送給他一輛龍骨水車和一些竹管子。就像是咱自家的田地一樣。”

“是是是。”黎雲帆聞言,小雞啄米般點著小腦袋,贊同雙胞胎哥哥的話:“爹爹,咱們的確救不了所有的貧苦人,可咱們整日待在盛京,能見到的赤貧之人並不多,咱們只幫咱們自個兒見到的,以咱們的家底,應該能做到吧?”

黎蕎沒想到這倆個小傢伙有此回答,他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梢:“以咱們的家底當然能做到。可是,你們倆目前還沒有賺到銀子哦,你們倆的銀子都是長輩給的呢。”

這話一出,兩個小傢伙瞬間睜圓了大眼睛,不約而同的伸出小手指點向自己:“我們還要自己賺錢啊?”

“咱家銀子雖多,但這是咱家所有人一起賺來的,你們倆現在年紀小,但長大後肯定也要做工掙錢的。”

“想當年我和你阿爹可辛苦啦,得拉著板車走兩個時辰去縣城賣魚賣點心呢。”

肯扶貧,這是好事。

但也要明白銀子不是大風颳來的。

既然小長風放出“救助視線所及範圍內貧苦之人”的豪言,那他得趁機讓三個小傢伙知曉掙錢不易,他們得親自賣藝。

“不,是你們爹爹辛苦,賣點心賣魚都是你們爹爹自個兒步行去的。”

陶竹坐在一旁糾正黎蕎的話。

“對,當初你們爹爹可厲害了,我都沒想到他能堅持下來,怪不得後來讀書時能一鼓作氣考上狀元。”

黎糧忍不住扭頭看向車廂裡的眾人,語氣中全是感慨。

小蕎洗心革面之後超厲害的!

“額……”

黎長風黎雲帆對視一眼,倆個小傢伙手腳並用的一起朝自家爹爹爬去。

他們知道黎家發家的經過。

他們爹爹當年真的好辛苦好辛苦的!

可現在要他們掙錢嘛?

撲到黎蕎懷中,黎雲帆鼓著小臉蛋苦惱的道:“爹爹,我怎麼掙錢?我想賺錢給那個老爺爺買龍骨水車和竹管子。”

“我也想掙錢。”

黎長風直接從身後抱住了小云帆,仰著小臉蛋看著自家爹爹。

黎小睿不甘落後,直接伸開雙臂,將兩個小叔叔都抱住了,嘴巴里喊道:“叔父父,我想做工掙錢!”

“好,等回京之後,你們自由選擇,願意去火鍋鋪子的,就跟著你們大山爹爹、大山哥哥去鋪子裡幫忙,願意去其他鋪子就去其他鋪子。做一日活計,我給你們發一日的工錢,如何?”

黎蕎笑眯眯的道。

“好啊!”

三個小傢伙齊齊點了點小腦袋,不就是去鋪子裡幹活嘛,他們爹爹/哥哥能幹的,那他們也能幹!

他們算賬時撥算盤可厲害了。

“那今日幫助剛才那位老爺爺的銀子,就由我給你們墊上,等你們拿到工錢之後再還給我,如何?”

黎蕎笑眯眯的又道。

“沒問題!”

三個小傢伙又齊聲回答。

於是黎蕎讓黎滿返回去找那個老伯登記資訊,又安排一名皇家物流的保鏢回京去黎家取龍骨水車和竹管子。

三個小傢伙做了好事,心情很愉悅。

他們對打工也很感興趣,挨個打探黎大山黎菽等人每日具體要做些什麼。

等打探了一遍,他們更有信心了。

小意思,回京之後看他們輕鬆拿捏!

很快到了傍晚,一行人沒有繼續趕路,而是進城住到了客棧。

晚飯過後,黎蕎又安排三個小傢伙玩麻將,他藉口要和陶竹出去約會,騎著馬和陶竹一起去了黎二河旁。

月色朦朧,耳邊蛙鳴聲不斷,鼻尖縈繞著水草的腥味,夫夫兩人站在河邊鬆軟的土地上,黎蕎手裡拎著一個布袋子,裡面裝著的是他的壓縮水球。

他將二十個水球扔到黎二河中,慢慢釋放水球裡的水。

等二十個水球的水釋放完畢,黎二河的水位線明顯上升了一截。

不過,黎二河與直沽河五大支流之一相連,而且還通向他家的田地,這段河道多出來的水會流向四方,一晚上過去,明顯上升的水位線會回落不少。

跟盛京城外一般,就算有人發現異樣,也尋不出什麼證據。

其實這法子很笨,但除了此法,他找不到更合適的法子。

除非他當了皇帝,不然動用異能時他總要束手束腳。

“你是無名英雄。”

陶竹挽著黎蕎的左臂,親眼見證眼前的河水升上來又消下去,不由嘆息。

要他說,一兩個府的乾旱,不是很值得黎蕎這般辛苦。

關鍵是這麼辛苦了,世人還不知道。

能見證這一幕的,只有天和地,以及他。

贊黎蕎是無名英雄,他完全沒有誇大。

“你這樣誇我,我可要臉紅了。”黎蕎右手還在繼續凝水球,聞言腳趾不由抓地。

“我說的是實話呀,你看看你,哪怕窮的時候也很大方,從前給原身還賭債時非得給利息,還送點心。等真的有錢了,完全就是散財童子了。”

“千萬家業,你散出去了差不多有一半,你就像是一箇中轉站,從富人貴人口袋裡掏銀子,再轉給底層百姓。你何止是無名英雄呀,你就是……”

陶竹頓住,他有點卡殼。

他詞彙量有限,一時間他竟尋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黎蕎。

“嗯……你就是菩薩轉世。”

幾秒鐘之後,他搬出了盛京百姓誇讚黎蕎時的說辭。

黎蕎:“……”

很好,竹哥兒沒說出更讓他尷尬的詞兒。

“我其實也沒有做什麼,我是拿上輩子全體人類的智慧結晶來賺銀子,這銀子來的輕鬆,所以我願意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