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何田田再也沒來過醫院。倒是唐小嫣,還是一如既往地過來給蘇木補習功課,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當蘇木提起何田田時,雨馨只會跟他說,快期末考試了,何田田可能在努力複習。而唐小嫣則毫不客氣地斥責道:“自己的功課拉下了一大把,你還有心思管別人。”

蘇木瞬間秒慫,低著頭,屁都不敢放一個,頗有一副“頭號妻管嚴”的風範。

三人剛聊了一會,蘇木的幾個死黨就大呼小叫地走了進來。他的同桌徐正昊一進來就表情誇張地囔道:“哇哇哇!蘇大仙,聽聞你前日渡劫飛仙,舉世無雙。沒想到前功盡棄,落到如此下場,可憐啊!可嘆!”

蘇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滾!”

徐正昊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接著向雨馨和唐小嫣揖禮道:“敢為兩位嫂子如何稱呼?”

話音剛落,身後的幾個同學直接哈哈笑成一團。而雨馨和唐小嫣則瞬間羞得玉面霞燒,直透耳根。

“徐正昊,你今天是不是欠揍啊!”唐小嫣咬牙切齒地盯著徐正昊,直接抓了個大蘋果對準某人,躍躍欲試。

徐正昊一瞧這架勢,直接秒慫道:“不敢,不敢!小弟只是心直口快,一時說漏了嘴,嫂子別見怪。”話音未落,唐小嫣手裡的蘋果,“咻”地劃出一道弧線,直接砸在他的臉上。

“哎喲!”徐正昊被砸得跌倒在地,摔得屁股開了花。他摸著自己受傷的臉頰,痛得呲牙咧嘴、淚眼橫流。

“哈哈……”眾人看到他這副慘樣,全都笑抽了。

驀地,門口傳來一句:“什麼事,這麼開心啊!”眾人循聲瞧去,就看到安雪琪提了一袋子水果,正俏生生地站在門口。

一同學咋乎道:“班長大人,啥時我生病了,你也過來看我一回啊?”

另一同學忍不住數落道:“就你這熊樣,還是回去照照鏡子吧!你看人家蘇木,長得玉樹臨風,溫文爾雅。再看看你,嘖嘖!”

那同學聽得直洩氣道:“都怪我爸當年沒找個好物件,不然我也是嬌嫩嫩的小鮮肉一枚。”

眾人聞言,集體笑噴。

大夥聊了一陣子後,才一一離開了病房。等所有人都走光了,雨馨突然一把掐在蘇木的大腿上,惡狠狠地道:“蘇木,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對安雪琪有想法。”

蘇木哪個冤啊!趕緊指天發誓道:“我發誓,我這輩子只愛王雨馨一個人。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雨馨這才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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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幾天醫院後,蘇木便徹底痊癒了。出院那天,朵朵非要拉著大夥一起去飯館慶祝一下,眾人拗不過她,便隨她去了。

剛放學後的飯館,人有點多。朵朵巡視著大廳裡的空位時,突然愣住不動了。雨馨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就看到許慕白正和劉小倩,圍著一張靠窗的餐桌吃得正香。兩人不虧是學霸級別的人物,連吃飯時都沒拉下有關學習的討論。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那你依我濃、款款情深的樣子,連瞎子都看得出他們是一對情侶。

雨馨知道朵朵心裡還沒放下許慕白,忙拉著她的手勸道:“朵朵,別想多了,你和許慕白的事都過去了。”

可偏偏朵朵那連火車都拉不動的牛脾氣又犯了,她任性地搖了搖頭,拒絕道:“不,今天我偏偏要坐那。”說罷,拉著辰逸飛就往許慕白那桌走去,看得身後的雨馨一干人集體目瞪口呆。

許慕白和劉小倩正討論著一道代數難題時,兩道人影從天而降般,“刷”地一下,分坐在了他們身旁。兩人同時扭過頭,就看到面無表情的朵朵和一臉無奈的辰逸飛,像兩尊門神般杵在他們身邊。

許慕白和劉小倩一見到朵朵,臉上都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尷尬。許慕白看了看朵朵,又看了看劉小倩,神情閃爍、欲言又止。而劉小倩立馬避開了朵朵的對視,低著頭,選擇了緘默。剛剛的談笑風生,瞬間如夢幻泡影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許慕白他們沉默不語,卻不代表朵朵會閒著。她拍了拍桌子,直囔道:“你們吃完了嗎?吃完了趕緊讓個座,我們還有好幾個人等著呢。”

“哦!”劉小倩聞言,立馬站起身來,準備讓座。

許慕白怎肯讓自己的女朋友受如此委屈,一把拉住她安慰道:“小倩,別管她,我們吃我們的。”

朵朵看到許慕白如此護著劉小倩,心裡的火氣如熔岩般,“轟隆隆”地直往上冒。她怒瞪了許慕白一眼,然後扭頭看向辰逸飛道:“逸飛,你愛我嗎?”

辰逸飛聞言,立馬會意過來,忙不迭地點頭。

“愛我你就親親我。”說著,朵朵閉上眼,嘟著粉嫩的小嘴,露出一副任君品嚐的模樣。

辰逸飛無奈,只好頂著眾人的目光,於光天化日之下,將自己的唇,印在了朵朵唇上。

許慕白看得火冒三丈。畢竟朵朵也是自己深愛過的女孩,雖然他們分手了,可是那份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如今有人當著他的面,跟自己的前女友親熱,是個男的都受不了。

許慕白氣得直接跳起來,指著朵朵的鼻子罵道:“藍朵朵,大庭廣眾之下,你能要點臉嗎?”

朵朵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直接懟回道:“我要不要臉,跟你許大公子有啥關係啊?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管的著嗎?”

“你、你、你……”許慕白氣得渾身直顫抖,他狠狠地瞪了朵朵一會後,轉頭面向劉小倩道,“小倩,這裡太噁心了,我們換了地方吃飯吧!”說罷,不管劉小倩願不願意,拉著她便氣呼呼地走出了飯館。

朵朵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得意的向雨馨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後才興致勃勃招呼大家入座。只是低頭的瞬間,雨馨不經意看到她眼裡的落寞,如流星般,一閃而過。

畢竟,他們曾深愛過。不是什麼事,說放下,就能放下。就像留在心裡的那道傷痕,即使痊癒了,也抹不掉曾經刻骨銘心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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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腳步,悄然踏過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期末考試的倒計時,在眾多學子的奮筆疾書中,一天天逼近。一個星期後,雨馨他們終於迎來了高中生涯的第三次期末考試。

經過二天的艱苦作戰後,雨馨終於答完最後一道題。她放下筆,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然後在監考老師的催促下,走出了考室。

一出門,雨馨就看到蘇木坐在教學樓前的石椅上哼著歌,那正悠閒自得的模樣,看得雨馨有種想錘他的衝動。別人都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試卷答完。他倒好,考試跟喝水一樣簡單,還每次名列前茅,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

蘇木看到她出來了,想都沒想,開口就問:“考得怎樣。”

雨馨無奈地攤了攤手道:“還能怎樣?自然是三分靠努力,七分靠運氣了。”

蘇木知道她在開玩笑,笑了笑,也沒穿幫她。

“蘇木,別說這個了,我現在頭疼得厲害,先幫我按摩一下太陽穴吧。這兩天為了考試,我可是豁出去了,估計腦細胞死了無數,得吃點啥補補。”

蘇木正準備幫她做頭部按摩,聞言驚愕道:“雨馨,你是不是看上我手機裡的那三百塊錢稿費了吧。說真的,我本來打算給你買件衣服的。”

“啊!真的嘛!那還猶豫什麼,趕緊走啊!”雨馨瞬間就來了精神,連拉帶拽的,推著蘇木往校外跑。

蘇木頓時一陣無語。

雨馨和蘇木剛走出校門口,便看到了等候在榕樹下,久違了的何田田。何田田一看到蘇木,眼睛便像星星般亮了起來,隨即又快速暗淡了下去。

雨馨一見到何田田,那顆心便機械反應似的緊張起來。她立馬牽著蘇木的手,明確地向何田田宣告著自己對蘇木的所有權。

何田田怎會看不破她的那點心思,她淡然一笑後,走到雨馨和蘇木身邊,開口道:“王雨馨,你別緊張。今天,我是過來跟蘇木道別的,以後我不會來c市了。”

“啊!”雨馨和蘇木頓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片刻後,蘇木才懂得開口詢問道:“田田,你要去哪?”

何田田答道:“回縣城老家,明天早上八點的車票。”

蘇木幾乎想都沒想,便開口道:“到時我去送你吧!”

何田田聞言,剛剛暗淡下去的眸子,瞬間又亮了起來。她深深地瞧了蘇木一眼,眸子裡片刻間,如紛落的雪花般,閃過千思萬緒。

“蘇木,謝謝你!”何田田走上前,緊緊地抱著蘇木。那一個擁抱,似乎燃燒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以及多年來黯然銷魂的情愫。

良久,何田田才放開了蘇木。她歉意地向雨馨笑了笑道:“雨馨,對不起啊!借你男朋友用了一下,以後我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們了。”說罷,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融入了遠處人來車往的街道。

蘇木盯著她消失的背影,心裡一陣莫名的惆悵。

雨馨撅著嘴,陰陽怪氣地道:“蘇木,你怎麼不去追啊!你隨便說點好聽的,說不定她就回心轉意了。”

蘇木笑了笑,捏著她的臉道:“傻瓜!有你,就足夠了。”

雨馨陰雲密佈的心,瞬間如雨過天晴般,灑下千萬縷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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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蘇木一大早的便早早起了床。一出門,便看到坐在門口等候的雨馨。蘇木沒想到被她抓個正著,尷尬得直撓頭。

雨馨一看到他那抓耳撓腮的猴樣,本來板著的臉,忍不住“噗嗤”一下子笑出聲來。

雨馨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催道:“傻瓜!你不是趕著去見你的舊情人嗎?還呆在這裡幹嘛?趕緊的啊!”

“哦!哦!”蘇木呆頭鳥似的應了兩聲,然後才在雨馨的催促下,匆匆忙忙地往何田田家趕去。

兩人趕到何田田家時,何田田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何田田瞥了雨馨一眼,並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感到意外。

蘇木走上前,看著她腳下的幾個行李箱,開口詢問道:“田田,都收拾好了嗎?”

“嗯!就這些了。”何田田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目光不停地在周圍的景物上游蕩著,眼裡的不捨,跟立夏飄落的雨一樣纏綿。

“田田,時間不早,我們走吧!”蘇木說著,便拉著最大的一個行李箱走在前面,雨馨跟何田田緊隨其後。

三人在街口攔了一輛計程車。車子載著他們,一路馬不停蹄地往市汽車總站開去。

何田田把車窗搖下來,開啟手機的攝像頭,錄製著沿途過往的街景。蘇木不解地問道:“這些街道你都看了幾百遍了,有啥好拍的。”

何田田轉過頭來,怔怔地看著他道:“因為這座城市有你啊!以後看到這些街景,我就能想起你。”

蘇木聞言一震,突然覺得心口一陣莫名的痛。

一路再無言,直抵市汽車總站。

三人下了車,拖著幾個行李,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了大聲放著喇叭的廣場,川流不息的安檢處,然後在候車室門口停下。

何田田從他倆手中接過行李,笑道:“蘇木,你們回去吧!送到這就可以了。”

蘇木搖了搖頭,執意要送到她上車為止。何田田沒有拒絕,拖著行李箱率先走進了候車廳,蘇木和雨馨緊隨其後。

三人在人滿為患的候車室,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喇叭聲傳來一句提醒乘客入站的語音時,何田田才“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何田田抬頭望著蘇木,眼眶裡不知何時,飄起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蘇木,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嗎?”何田田怔怔地望著他,眼眶裡滿是祈求。

蘇木看了下旁邊的雨馨,又看了看何田田,然後選擇了點頭。

何田田欣喜若狂地撲進蘇木的懷裡,緊緊地擁抱著他,彷彿在那一刻,生命得到了永恆。雨馨看著哭泣在蘇木懷裡的何田田,默默地走出了候車室。

良久,何田田才在周圍異樣的目光中,放開了蘇木。她一邊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努力微笑著道:“蘇木,謝謝你!”說罷,便拖著行李箱,轉身走進了車站。

只是蘇木永遠都看不到,轉身的那刻,何田田的淚水崩潰如決堤。

也許,這一別,就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