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轉!”

眼見著宋元路就要死在時遲殤劍下,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蒼老的大喝,隨即宋元路竟然詭異地消失在原地,而後出現在距離時遲殤百米遠的一處。

一劍落空,時遲殤斜眼瞥見紫府老道士正皺眉看向自己,不覺哂笑道:“小的不行,老的也要來麼?”

不待紫府老道士發怒,時遲殤又是伴著一聲雷音消失在原地,旋即一閃兩百餘米,劍如雷光,竟是一劍斬向了這老道士。

瞧見他居然膽大包天到敢攻擊堂堂還虛期的強者,杜千千、黎烈、宋鼎等人俱是一怔,而老道士本人更是瞬間暴怒,大袖一翻,浩蕩紫氣如江河灌湧,從中浮現出一杆長槍,老道一手握槍,跨步抖槍悍然擊出。

紫氣縈繞,如長虹貫日!

鏘!一聲巨響,時遲殤連人帶劍後退出十幾米,可是四周眾人的臉上卻毫無喜色,反而隱約透著驚悚,因為紫府老道士竟然也隨著那聲巨響倒退七八步。

這一次對碰,竟然是勢均力敵?

紫府老道士似是也被這一幕給驚到了,下一刻,他臉上露出的並非震怒,而是幾分驚歎,點頭道:“你這小輩,雖是仰仗外物,但是一身功力精純絲毫不弱老夫,不錯。”

瞧見這老道人竟然出聲誇讚,時遲殤也是一怔,失笑道:“前輩難不成要打感情牌?”

臉上青氣一閃,老道士惱道:“老夫愛惜你資質,別得寸進尺!”

感覺出這老道士言語至誠,時遲殤也收斂幾分調侃,淡淡道:“前輩還要動手麼?不動手晚輩就去拿東西了。”

聽他說“拿”,好似那幾個光團已經是他的囊中物了,宋鼎幾人都是面露憤慨,紫府老道士看了眼正和曹虹激戰的道依依,沉吟片刻,嘆道:“罷了,援手一次,老夫也盡了義務,再以大欺小,反而丟了顏面。”

見他收手後撤,時遲殤倒轉劍鋒,衝他抱了抱拳,隨即轉身撲向附近兩個光團。

“住手!”見他再度動手,宋鼎厲喝一聲,渾身華袍鼓動,掐指結印,點點符篆於身前顯現,繼而組合排列,化為一道巴掌大小的印記。

“乾坤有道,五行輪轉!”

“易飄寒!”

宋鼎話音方落,大陣中驀地寒意大盛,無數雪花憑空飄落,更有一股恐怖無比的寒力自四周湧現,彷彿一隻大手要將時遲殤握在裡面。

漫天寒氣之下,時遲殤的身法頓時受到影響,而且不知為何,時遲殤竟然無法故技重施吸收那些寒力。

“動手!”

看出便宜,黎烈祭起一顆散發著赤色光輝的寶珠,揮劍橫斬,赤色劍光凌空幻化,如熾鳳振翅,掀起一片燎原烈焰,那無窮熱意更蘊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如勇氣,如鬥志,隱隱間撼動著時遲殤的戰意。

在上古時期,第一批從修真者集團中獨立出來並建立了道者體系的其中一位元老,曾經提出過一個說法——道者近道,修真近法。

上古時期,修真者擁有一個龐大且完整的知識體系,如果說鬼道的特點是憑藉負能量而發揮出超強的戰鬥力,那麼修真者的特點就是參悟並掌控本源。

每一位正統修真者的修煉,都會根據自身功法選擇一至幾個本源進行感悟,從而從最根源處增幅自己施展該門本源衍生力量的法術,如出身華山派的宋鼎,他參悟的就是風、水兩大本源,所以他施展的風系、水系法術都能得到極大增幅。

而作為修真者體系中獨立出來的道者,他們大多都是得到過殘缺的修真傳承,導致無法和正統修真者一樣更好地參悟本源。

在這種情況下,那位元老提出了這個說法,意思就是,藉助閱讀典籍,提高個人境界,將個人感悟融入法術,從而增幅法術的威力。

道者近道,這個“道”指的不是諸子百家中道家的那個“道”,萬物生長,人倫大道,乃至花花草草,無不是道的範圍。

所以最初的那批道者,無不是飽讀經典,思想境界高深之輩,個個凝練道心,他們所施展的法術,也會因此而蘊含他們道心的力量,有點類似於武者的氣勢融入真氣。

只是到了現代,哪怕是內道門的一軒三宗十名山裡,也有許多人其實只懂得修煉,而沒有把心思過多地放在閱覽古人名著,充實境界上面,所以大部分的道心並不穩固。

黎烈卻是個例外,他自幼就愛好古時經典,所以後來被終南山掌教看重,收為記名弟子,而他所孕養出的火鳳道心也是少見的凝實,哪怕與一些還虛期的道心相比,也毫不遜色,這才能夠影響到時遲殤的戰意。

察覺自己速度與戰意都受到影響,時遲殤劍眉一挑,魂力流轉,《煉魂篇》、《養魂篇》齊齊運轉起來,霎時將那股襲擾戰意的力量化解,同時身後陰陽雷光扭曲而起,使得一對雷翼再度伸展,原先被壓制下來的遁速瞬間恢復如初。

方才恢復,時遲殤渾身驀地陽炎瀰漫,源於烈陽天體的蒼白色火焰衝騰而起,將湧動過來的寒力紛紛阻隔在外,繼而揮起邪心劍,周身陽炎轟然捲起,旋繞劍鋒化為一道熾白大日,對著黎烈就勢斬出。

轟地一聲,黎烈頭頂赤色火珠劇烈震動,終究還是擋住了時遲殤這一劍。

“嗷!”

陡然間一聲怒吼,一尊白虎妖魂不知何時潛伏到時遲殤身後,猛然弓身撲出,虎爪鋒利,只要碰到,絕對能將時遲殤撕為兩半。

杜千千、宋元路亦是再度召喚出幾道妖魂,從兩側夾擊上去。

眼見落入眾人圍攻中,時遲殤眸中厲色一閃,劍光倏然揚起,這次他再無絲毫收斂,陰、陽、星三力與災劫黑氣齊齊爆發,劍光揮擊,所指的正是距離自己最近的黎烈。

剎那間,沛然劍勁幾乎橫掃天地,黎烈身周火海瞬息炸碎,頭頂寶珠更是嗡地一聲龜裂開來,連人帶劍倒飛出百餘米,幾乎都要摔出大陣。

一劍擊飛黎烈,時遲殤身影一閃,數個殘影接連炸過,突進到宋元路和杜千千身前,劍鋒挑起,剎那間千萬刃影猶如暴雨傾盆,打的兩人護身光罩劇烈震顫。

眼見二人危急,齊雲山的那位還虛期老道士趕緊操控白虎妖魂撲擊過去,同時打出數顆褐色圓珠,化為一道厚重巍峨的山嶽擋在兩人身前。

正當眾人以為時遲殤要繼續猛攻時候,時遲殤卻陡然劍光變幻,剎那間從朦朧幻影化為模糊一團,刀切豆腐般穿過虛空,連人帶劍以太虛之法瞬移至這名老道士的背後,偽丹之力源源不絕湧出,全力一劍往前劈出。

“竇長老,小心背後!”

杜千千恰見這一幕,頓時失聲驚呼,而那老道士亦是後背寒毛炸起,慌忙要取出法寶護體,可是掌握有太虛之法的時遲殤速度何其迅捷,這一劍更是融合了偽丹、三大天體、災劫黑氣的力量,直接搶在老道人防禦前洞穿了他的胸膛。

感到胸膛劇痛,老道人眼中劃過一絲狠色,居然瞬息間掐指結印,對著胸膛施了個禁錮法術,恰好時遲殤要抽出劍鋒,立時感覺如山嶽擠壓,整截劍鋒被夾在裡面,根本抽不出來。

看出老道人打算,時遲殤冷哼一聲,右手依然握著劍柄,左手掏出弒神,強忍著那濃烈殺意的侵蝕,冷喝道:“不鬆開是嗎?”

作為白起當年橫行天下的武器,弒神哪怕只是普通凡鐵,千百年來不斷經受殺意淬鍊,也已經化為一件絕世兇兵,方才現世,那恐怖的殺意已經激得老道人心神動盪,如墜地獄。

趁著他失神之際,時遲殤手腕一抖,太陰劍勁轟然攪動,生生將老道人身軀撕裂開來,唯有一道元嬰逃遁出來,狼狽地遁往遠處。

瞧見時遲殤竟然斬了還虛期的肉身,杜千千、宋元路、黎烈等人無不駭然,唯有宋鼎面色如常,掐指結印,凝聚印記。

“乾坤有道,五行輪轉!”

“冰封千里!”

剎那間,百米方圓盡數被淒厲寒風所淹沒,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寒力衝卷而起。

“困住他!”宋元路僅僅猶豫了一瞬,當即厲喝道。

只是不等他和杜千千出手,時遲殤已經再度爆發,剛剛擊敗了還虛期的他,此刻氣勢更加雄渾,全然不似他平日的沖淡平和,反而劍意勃發,霸絕於世,一劍掃出,竟是生生在漫天風雪中斬出一條通道,而後振翅疾行,如鷹擊長空,直撲宋鼎。

哪怕再是驕狂,見識過時遲殤那恐怖殺伐力的宋鼎也不敢讓他近身,一邊往後疾退,一邊雙手揮舞,一張張靈符好似不要錢般飛出,化為漫天雷光縱橫。

只是時遲殤此刻鐵了心要對付他,身後雙翼一振,陰陽二力流轉,宛如漏斗般,竟然生生將那漫天雷光往左右拉扯開去,自己則從中間縫隙一掠而過,揮劍斬向宋鼎面門。

鐺地一聲,宋鼎及時挪移頭頂寶鼎擋在身前,這口寶鼎乃是八品靈器,防禦力倒也不俗,僅僅被邪心劍斬出一個豁口,總算是護住了宋鼎。

一劍無功,時遲殤胸中一股戰意如烈火燃燒,又是一劍劈出,金鐵交鳴之聲震徹天地,那口寶鼎再度護住宋鼎後退數米。

短短數個呼吸間,時遲殤連續斬出八劍,將宋鼎斬退百米之遠,那口寶鼎裂痕從上而下,幾乎要將整個寶鼎斷開,宋鼎本人更是面色蒼白,既是本命靈器受損牽連元嬰受創,亦有危境下的惶然不安。

幾名華山派弟子見勢不妙,顧不得再去爭奪光團,紛紛祭起法寶想要援手過來,可是此時正和齊嘯才爭鬥的鐘無敵也是發出一聲狂嘯,身如暴龍出籠,掠至他們身前劈爪連擊,哪怕自身血光飛濺,亦是將華山派三人和齊嘯才死死拖延在原地。

至於華山派那位還虛期的強者本來也想過來幫忙,可是卻被巴圖爾擋住,根本無法靠近。

而此時,時遲殤又是一劍斬下,終於將這口寶鼎劈作兩半,霎時宋鼎噴出一口鮮血,一把抓住兩片殘鼎,扭身想逃,可是時遲殤哪裡會容他逃遁,身如雷光欺近,一劍劃過,剎那間血光沖天,宋鼎慘嚎著被他攔腰斬斷。

剛剛被腰斬,宋鼎體內就衝出一道靈光,牽引著兩截殘軀要重新拼合在一起,時遲殤看見後嗤笑一聲,顧不得華山派幾人的怒吼,一劍將下半截殘軀徹底湮滅,而後又是劍光捲起,將宋鼎上半身同樣毀滅。

不過,他看似發狂,其實還保持了幾分理智,並未滅掉宋鼎的元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