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白骨冥皇后,湖底似乎已經沒有了其他威脅,寶寶接連放出三批飛禽傀儡,全部都安然飛到了瀑布那兒,只是冥界的河水天然蘊含有消融的威能,是故幾具飛禽傀儡剛剛接觸到瀑布,就瞬間崩解,融入到了水流中。

抹去唇角的血痕,寶寶皺眉道:“這瀑布過不去,怎麼辦?”

眾人一時無言,鬼冥二界和其他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這兩個世界的自然水都蘊含著可怕的威能,哪怕是那些頂尖勢力擁有汲取冥河水的秘法,也只能夠小量地汲取,哪裡會像人間界那種,隨意用來飲用洗滌。

此刻湖泊裡沒有了敵人,但是要想安然穿過這條瀑布,就成為了他們現在最大的難題。

白鶴、虎牙等人盯著瀑布苦思法子,時遲殤趁隙悄悄地繼續參悟四周草木內蘊含的術法道則,短短片刻功夫,他又陸續獲得了“恐懼”、“老化”、“迷失”等規則碎片。

雖然說都是殘缺不全的規則,但是憑著鏡照魂印,時遲殤有信心花費一定時間,就能夠將這些規則全部補全。

正漫不經心收集著這些規則,時遲殤忽地心神一凜,警惕地將魂識掃向四周,頓時臉色微變,肅然道:“有敵人!”

白鶴等人正研究著怎麼穿過瀑布,冷不丁聽見時遲殤示警,俱是如臨大敵地扭過身子,只是隨著他們放出冥念,卻沒有發現半點異樣。

“哪有敵人?”雷血屠瞪著時遲殤,冷笑道,“怕不是嚇壞了,出現幻覺了吧?”

雖然不滿這廝譏諷,但是黃晨洋同樣迷惑地看向時遲殤,疑惑道:“老時,哪有敵人?”

是的,在黃晨洋他們意念的籠罩下,四周沒有半點異樣,不遠處草木蔥蘢依舊,上方是鬼界罕見的蔚藍天空,朵朵白雲飄浮其上,根本沒有半個敵人的影子。

瞧見眾人竟然好像看不到敵人,時遲殤不禁一怔,要知道在他的魂識感應中,就在他們後方三四萬米處,赫然有一頭高如山嶽的巨獸邪靈正在逼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引發一點動靜,但是那高聳入雲的身軀,應該非常明顯才對啊!

看著眾人或狐疑或譏諷的眼神,時遲殤稍稍沉吟,忽地魂識一凝,瞬息間由虛化實,化為一股龐大的心靈風暴,悍然席捲出十餘萬米,一應草木岩石都在這股風暴下粉碎,顯化為漆黑色,透著各種不祥氣息的殘破規則升起。

時遲殤這股心靈風暴如似打碎了內谷的某種屏障,海量黑煙齊齊升騰的剎那,原本被眾人“無視”的那頭巨獸邪靈也終於浮現了出來。

“臥槽!”

陡然看到那頭巨獸邪靈,白象也就是凌固象不覺神色一變,驚呼道:“這東西哪兒冒出來的?”

“閻兄冥唸了得,竟然能窺探出此邪靈蹤跡!”那虎牙卻是沒搭理巨獸,而是目光灼熱地盯著他,更加強了要拉攏時遲殤去自家軍伍的念頭。

“冥皇中期的巨獸,算不得強……”

寶寶剛剛說到一半,話語頓時一滯,與其他人一樣,齊刷刷瞪起眼睛,看著那巨獸身軀表面無數膿包破開,腥臭的漿液濺出的同時,一頭頭大小不一的蜥蜴邪靈從中躍出,嚎叫著,咆哮著,成群結隊地朝著眾人衝來。

那頭巨獸邪靈雖然身軀龐大,但是氣息只有冥皇中期,有凌固象在,了不起丟兩三個封冥球就能解決,但是此刻它身軀中孕育出的這些蜥蜴邪靈,卻比先前在萬邪谷外圍遇到的蜥蜴邪靈更加強大,那一股股散發出的兇戾氣息,最弱也是冥君級別。

而此刻朝著眾人衝殺過來的蜥蜴邪靈何止數萬,數萬個冥君邪靈,可不是幾個封冥球就能解決的。

而看到眾人望過來,凌固象打了個激靈,驚怒道:“我就帶了八個五階封冥球啊!”

“四階呢?”虎牙沉聲道。

“二十幾個,這東西很貴的好不好,我成功率也不高啊!”凌固象顫聲道。

“寶寶?”白鶴看向寶寶,後者皺眉道:“如果就這些,我應該可以解決……”

先前釋放完數萬蜥蜴邪靈後,那頭巨獸邪靈的氣息陡然衰弱到了谷底,顯然要孵化這些蜥蜴邪靈,對它來說也是消耗巨大的事情。

但是下一刻,幾乎在寶寶話音方落的剎那,那頭巨獸突然悶吼了一聲,以它為中心,方圓數萬米內的所有事物都在頃刻間崩碎,無窮無盡的殘破規則化為的黑煙轟隆隆地湧動著,被那頭巨獸轟然吞吸入體。

千分之一個彈指間,那頭巨獸剛剛衰弱下來的氣息再度強盛下來,而它的身軀表面也再次有密密麻麻的膿包冒起,伴隨著一連串噼裡啪啦的破碎聲響,又有數萬頭蜥蜴邪靈混著腥臭的漿液從中躍出。

雙方相距有三四萬米,對於最弱也有冥君級別的這些蜥蜴邪靈來說,這點距離也就是分分鐘的時間,幾乎在第二批蜥蜴邪靈落地的剎那,第一批蜥蜴邪靈距離時遲殤等人已經不足五百米了。

“淦!怎麼辦啊?”瞧見鋪天蓋地的蜥蜴邪靈嚎叫著衝殺過來,雷血屠臉色扭曲地咆哮一聲,滾滾冥力灌入手中鐵杖,化為數百條蒙著血光的雷霆巨龍,宛似活物般迎著那群邪靈殺出。

雖然雷道術法剋制邪靈,但是雷血屠本身僅僅是半步冥君,哪怕他豢養有數萬陰靈,日夜以秘法壓榨戾力,凝聚出的這些血龍也至多有他九成的實力,哪裡擋得住這數萬蜥蜴邪靈的攻擊,幾乎瞬間就被這群蜥蜴邪靈擊碎成滾滾血水,散落一地。

血龍被毀,雷血屠魂魄也受到相應影響,禁不住咳出口魂光,惱道:“趕緊想法子啊!”

雷血屠都無能為力,更不要說僅有冥王實力的獵民和黃晨洋了,二人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時遲殤、白鶴等人。

“進湖吧!”眯起眼睛,白鶴蹙著眉,這群蜥蜴邪靈鋪天蓋地而來,幾乎將他們所有退路全部封鎖,如今唯一能退走的方向就是前方這片湖泊了。

“走!”低喝一聲,時遲殤凝聚出數千劍光,如似狂霆般朝著獸潮斬出,然後拉起黃晨洋,率先御空飛起。

白鶴、虎牙、五雀等人也都紛紛出手,一邊攻擊阻攔獸潮,一邊騰空而起,和時遲殤、黃晨洋一起飛入湖泊上方。

而看到時遲殤等人飛上湖泊,那群蜥蜴邪靈彷彿更加瘋狂,兇猛地衝襲而來,然後臨近湖畔時紛紛一躍而起。

這些蜥蜴邪靈最弱的也是冥君,哪怕沒有翅膀,也可以隨意飛翔,一時間,無窮無盡的蜥蜴邪靈近乎淹沒了湖畔上空,更有無數邪靈淒厲嚎叫著,它們的聲音蘊含有撼動真靈的秘力,數萬邪靈齊齊怒吼,磅礴的邪氣被那音波牽引,化為無數口凌厲無匹卻又無影無形的利刃,撕裂著空間,扭曲了一切,悍然轟向眾人。

這股利刃狂潮是如此的可怕,以至於連掌握有魂道,在靈魂一道擁有天然優勢的時遲殤都難以對抗,幾乎是瞬間,他構築在魂體之外的層層魂光被盡數撕裂,強大到堪比同階武者的魂體亦是被一道道利刃割出大大小小無數個傷口。

每一條傷口剛剛被割開,這些利刃中蘊含的矇昧、恐懼、衰弱、瓦解等規則已經瘋狂滲透出來,試圖汙染他的真靈,將時遲殤轉化為與這些邪靈同樣本質的存在。

一剎那間,時遲殤命丹最中央的鏡照魂印嗡然而動,引導著死亡、靈魂兩道陣紋,瘋狂吸收著滲入時遲殤魂體的道道規則。

饒是如此,時遲殤仍然被那種種邪惡的規則攪得魂體數度崩解,意識也有好幾次險些迷失。

時遲殤都這麼狼狽,更不要說其他人了,哪怕家世不凡,有種種自保底牌的白鶴、虎牙等人,也被這恐怖的利刃狂潮轟得狼狽不堪,一件件防禦冥器被啟用,層層疊疊的防禦光罩更是將他們牢牢覆蓋,但是每一層都至多堅持四五息時間,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利刃打得粉碎。

至於雷血屠、黃晨洋、獵民三人,黃晨洋刻意站在時遲殤身後,有他幫忙緩衝一二,加上魂道加持,倒也勉強能維繫幾分,雷血屠則是乾脆利落地丟擲數百陰靈,以秘法將其引燃,化為一層護甲,總算是撐住了這一波利刃攻勢。

唯獨獵民,即便有百光雷防禦,也沒能堅持過十息時間,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利刃淹沒,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一波刃勁風暴剛剛散去,那數以萬計的蜥蜴邪靈又是齊齊發出震天怒吼,剎那間又有無窮邪氣化作利刃切割而來,無窮無盡的利刃席捲之下,竟是將眾人身前空間都一點點撕裂,宛似要被放逐到虛空一般。

“寶寶!”

眼見眾人將要被風暴徹底放逐,白鶴素來淡漠的眸子裡終於浮起幾分驚色,怒嘯道:“動手!”

“這是我壓箱底的寶貝了啊……”寶寶一臉痛色,咬著牙,頗為不捨地取出一枚籠罩有一層濃黃光暈的黃色寶珠,這珠子顯然不是凡物,方才顯露出來,就有陣陣詭異獸嘯從中發出,攪得表面濃黃光暈不時扭曲。

“邪濤珠?”斜眼瞥見那珠子,五雀不禁一怔,仿似鬆了口氣,失笑道,“想不到伯父竟然將此物給了你。”

哼了一聲,寶寶頗為不捨地掐起印訣,祭起黃色寶珠後口中輕吐數個晦澀難明的咒音,霎時間,那本來模糊的獸嘯聲彷彿沒了封鎖,猛地響徹內谷之中,縱使是那些被邪氣侵蝕的蜥蜴邪靈,似乎也被這獸嘯聲所懾,硬生生停了攻勢。

“有獸邪濤,身似黃泉,生有熊爪,善破封禁!”

口中輕輕唸叨著從風土人情志內看到的內容,時遲殤目光凜冽地盯著那珠子中衝出的獸魂,那是一頭生有兩條熊爪,身軀卻只是一團渾濁黃色洪流的怪異巨獸。

這巨獸名曰邪濤,據說乃是生於黃泉流域的某種異獸,身軀是液體構成,雙臂卻是血肉之軀,一對熊形爪善於撕裂各類封禁陣法。

邪濤的獸魂剛剛浮現出來,就又是一聲充滿殘暴氣息的獸吼,揚起兩條熊爪狠狠抓向眾人身前的瀑布,噗嗤一聲,原本奔騰激盪的洪流驟然被它的獸爪分出一條縫隙,滾滾的冥河水落在它的熊爪上,飛濺起無數水滴。

“進去!”抓住黃晨洋,時遲殤運轉光陰與雷霆二法,二人身軀直接被一道模糊的雷光捲起,呼嘯著率先沒入那條縫隙。

“走!”虎牙一槍橫掃砸飛無數蜥蜴邪靈,且戰且退著往那縫隙中退去,而白鶴、五雀、寶寶、白象、雷血屠則是早已飛入瀑布之後。

邪濤雖然天賦異稟,有抗衡冥河水腐蝕的能力,但是如今的它畢竟只是一縷獸魂,待得眾人盡數進入瀑布後方,它也終於到了極限,伴隨著一聲不甘的哀嚎,雄壯的身軀被滾滾洪流徹底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