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聞都正霆親手將雷震屍骸獻給那名使者時,時遲殤差點沒忍住,眼淚險些從嘴角流淌下來,那可是半步冥帝的鬼獸屍體啊!每一個部位都是一等一的煉器材料,更別提那些大補的鵬肉了,足以造就一箇中等宗門了。

麻辣噶雞!

時遲殤摸了摸嘴角,擦去那並不存在的“眼淚”,驚歎道:“那現在呢?聖唐太祖那兒有什麼動靜麼?”

那靈族訕笑道:“這……這種事情,就不是小子能知道的了。”

想想也是,前面那些,至少都是大庭廣眾發生的事情,有無數人看到,所以才能傳出來,而聖唐太祖對此到底是什麼態度,又會否有責罰,明顯只有高層才能知道,這個不過冥王的靈族怎麼可能會知曉呢。

揮揮手,時遲殤示意對方離開,然後陷入了沉思。

雷震隕落,王室覆滅,對時遲殤來說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擔心來自舊王室的通緝,只是念頭一轉,時遲殤又發覺不妥,自己可是斬了金煥等三名軍侯之子,現如今三位軍侯都投靠了都正霆,等於說兩邊還是有仇的。

“還是得隱姓埋名先離開這兒……”時遲殤搖搖頭,感嘆了一會兒仇家滿天下,便來到了旁邊的管理處,詢問前往拓蒙道的傳送“班次”。

聖唐皇朝共有七十二道,一百三十七家附庸國,地域遼闊,傳送點位更是多如牛毛,為了方便管理,聖唐太祖在七十二道的首府設立了第一層傳送網,再由各首府輻射往轄下州縣,作為第二層傳送網。

換言之,要想去到光暗山所在的拓蒙道鴛州,就必須先抵達拓蒙道首府定北府,然後才能轉乘前往鴛州。

至於各附庸國,則是在他們鄰近聖唐的邊境挑選一座城池作為中轉站,類似冥雷國的紫雷城那樣,補充進第一層傳送網。

當然了,因為紫雷城被陰獸潮攻破,傳送陣被毀,所以已經將中轉站暫時改到了同在邊境的北離城內。

心頭嘟囔著麻煩,時遲殤還是繳納了傳送所需的費用,領取了身份令牌後,先在廣場角落等候了下來,畢竟需要湊夠一定人數才會開啟傳送陣,要不然單人繳納的費用還不夠傳送陣消耗的零頭。

坐在角落裡,時遲殤閒著沒事兒,也研究起了之前雷池內繳獲的諸多戰利品。

在雷池中,時遲殤先後斬殺了諸多敵手,也繳獲有不少戰利品,可惜大部分都損毀了,唯一還算完好的,就是得自烈荒的碧綠飛舟、金煥的金盃和萬莽的金漆陶碗。

那碧綠飛舟早已被時遲殤煉化,其名翡翠飛帆,功效單一,卻也實用,再催動到極致後,遁速堪比劍氣雷音,就是需要消耗海量陰石,平日充當座駕還行,真的用來趕路還是有點不划算。

至於那金盃和金漆陶碗,時遲殤在驅散了二人殘留的烙印後,運轉鏡照秘術仔仔細細研究了一番。

那金盃名叫庚雷金盃,能夠自動吸收陰氣生成蘊含金雷屬性的冥液,這些冥液可以用以增幅金系與雷系的術法,增幅的幅度不低,是一件五品冥器。

至於那塗抹金漆的陶碗,其實是一個盆,名叫聚雷盆,每吸收一定量的雷能,就會凝聚出一枚雷魄幣,這種錢幣除了類似陰石一樣用來補充雷力,也能當作暗器打出去,爆炸的威力約莫等於一位冥皇中期的全力一擊。

庚雷金盃和聚雷盆都算是不弱的冥器,否則也不會被軍侯之子隨身攜帶,只可惜和翡翠飛帆一樣都是贓物,平日裡不能輕易示人,時遲殤尋思著,只有等去到拓蒙道,再改換身份找黑市出手了。

將幾件冥器收起,時遲殤撤去身周遮掩的幻法,正打算去管理處那兒問問人數湊夠沒有,忽然咦了一聲,神情訝異地看向不遠處一名同樣在等候傳送陣開啟的男子。

那男子穿了條斗篷,看不到容貌,但是時遲殤的靈覺敏銳,立時透過那斗篷遮掩,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那人實力不俗,時遲殤的目光剛剛定在他身上,對方已經有所感應地抬起頭,見是一名不認識的中年道人,微微皺眉,眼中露出幾分兇光,似是警告時遲殤莫要找事。

對方若是沒那麼激動,時遲殤還真懶得過去,可是瞧見對方眼中毫不掩飾的警告,時遲殤反倒是來了興致,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踱步過去,無視對方漸漸兇戾的目光,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低聲笑道:“烈鹿,你怎麼換了身裝扮?”

“你……”被識破身份,烈鹿初時一驚,繼而反應過來,吃驚道,“魂霆?不對,你怎麼認得出我?”

烈鹿掀開頭罩,露出一副陌生的面孔,只是他體內的靈魂波動,分明就是前不久才和時遲殤一起逃離雷帝城的烈鹿。

瞪著時遲殤,烈鹿心中無比震驚,他用來掩飾樣貌的術法,是上古時期赫赫有名的《無相無真訣》,雖然自己掌握的僅有部分,但是也足以瞞過冥尊以下的任何人了。

看見對方滿臉驚恐,時遲殤啞然失笑,伸手一摟他肩膀,失笑道:“別緊張別緊張,咱倆都是逃犯,誰也不揭穿誰,對吧?”

上下打量他幾眼,烈鹿突然咧咧嘴:“說笑吧你,我又不是逃犯,倒是你,殺了雷虹和雷孤鴻沒有什麼,但是金煥他們可都是你宰的,金霆、萬莽、寒戾早就對外發布通緝令了,光是你的行蹤位置,就價值三百萬聖唐幣呢。”

“才三百萬?”時遲殤撇撇嘴,“堂堂軍侯,還是三個人一起,就這麼點錢,忒小氣了。”

烈鹿神色狐疑,不解道:“你真不害怕?我只要在這兒喊一嗓子,保管整個城的高手都會傾巢而出來追殺你。”

嘁了一聲,時遲殤拍了拍他的肩頭,臉上似笑非笑:“那你呢?如果被烈山國知道,他們的八王子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遊魂野鬼給奪舍了,你猜猜他們會怎麼做?”

“女馬白勺!”烈鹿咬著牙,絲毫沒有掙扎,直接就承認了,“果然瞞不過你,你到底怎麼能看破我身份的?”

時遲殤笑了笑,問道:“你到底是誰?烈家的仇敵?”

“鬼的仇敵!”烈鹿撇撇嘴,滿臉不屑,“連個冥帝都沒有的勢力,也配當老子的仇敵?要不是我……靠,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我先說,你再說?”見烈鹿點頭,時遲殤想了想,“我有門秘術,能夠窺探到他人的靈魂波動,你這門改換氣息的法術確實不錯,但是好像不完整,還有漏洞,所以被我看破了。”

烈鹿點點頭,沉吟片刻,緩緩道:“我……算是一縷殘魂吧,附身在烈鹿身上,本來是想奪舍他的,奈何這傢伙有烈家老狗給予的保命符,我怕暴露,只能藏在他體內,也算託你的福,你一劍斬了他的魂魄,我剛好鳩佔鵲巢,佔了他的身體。”

“你這也太糊弄了?”時遲殤不滿,皺眉道,“你的身份總能說吧?來自哪兒?叫什麼?”

烈鹿表情無奈:“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不是好奇嘛!”時遲殤聳聳肩,滿臉坦然。

烈鹿嘆了口氣,思索片刻,才一臉不情願地說道:“叫我蒙吧,來自……忘川。”

“蒙八?”時遲殤眨巴眼睛,“排行老八?”

“蒙!”蒙瞪起眼睛,惱道。

輕輕一笑,時遲殤點點頭,又神色微凜:“忘川?你居然來自那兒,好像沒人從那兒活著離開過吧?”

“那是你見識淺薄,”蒙譏笑道,“忘川雖然可怕,但是在邊緣地帶還是能隨意行動的,不然烈鹿這種垃圾,怎麼可能去過又回來。”

鬼界五大流域,九幽流域被殭屍族佔領,三途和玄冥是人族的樂土,黃泉流域以獸類為尊,唯獨忘川流域最為特殊。

因為這片流域內蘊含有某種獨特的力量,無數年來,凡是進入其中的修士幾乎沒有人能夠活著離開,哪怕最後有人離開了,也會忘記在其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聽到蒙竟然自稱來自忘川,時遲殤不由來了興趣,詢問起忘川流域內到底是什麼樣子。

“那裡啊!”蒙皺了皺眉頭,彷彿回憶起什麼痛苦的事情,表情有幾分扭曲,“我也記不太清了,只能隱約記得,那裡的一切都扭曲了,永遠沉淪在痛苦和折磨之中,所有的‘存在’都會被遺忘,總之,如果不是想死,就千萬不要去。”

“還真是恐怖,那你為什麼能活下來?”時遲殤追問。

見他興致盎然,沒完沒了地追問,矇眼神一閃,忽地問道:“那天逃離的時候,我看你好像修煉了死亡劍道啊!”

這個蒙明顯來歷不簡單,見他說破劍道核心,時遲殤也不意外,頷首道:“對啊,怎麼了?”

蒙抬起手比劃了幾下:“那天我沒太仔細感應,但是光從表面上看,有誅絕與枯竭兩種大道,很有意思,你只去過三途和黃泉嗎?”

沒想到蒙的感知如此敏銳,竟然能夠分辨出誅絕與枯竭,時遲殤目光微凜,繼而蹙眉道:“怎麼說?”

“在上古時期,有一個傳說,”矇眼神玩味,似笑非笑,“鬼界五大流域的水質各有不同,其中蘊含有不同的死亡類大道,如果能夠汲取冥河水,將之煉化,融入自身,就可以提煉出大道奧義,化為己用。”

打了個響指,蒙微笑道:“據我所知,黃泉流域的水質能夠腐化萬物,恰好與你的枯竭對應,三途之水內含森森殺意,和你的誅絕有些類似,至於其他流域嘛,九幽之水象徵幽寂虛無,玄冥之水無垠無量,忘川之水凋零消逝,或許真的對應不同的大道。”

聽著蒙的話語,時遲殤臉上面無表情,但是內心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若是仔細回想,他參悟誅絕劍意的時候,恰好就是當年從軒轅家前往鬼界,落在三途流域的時候,至於枯竭大道,也是他當年從夜叉族丟擲的水流中參悟出來的。

難不成,鬼界五大流域,真的剛好對應了五門死亡類的大道?

將此事暗暗記在心裡,時遲殤思索著等到冥河潮期結束,自己去玄冥流域找魚樂薇時,可以找機會煉化那邊的冥河水,或許真能從中參悟出新的死亡類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