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折夏跟著薛瑤兩個人去房間的間隙,江宴之停下手中吃飯的動作,故作隨意地問:“媽,你怎麼忽然想著讓薛瑤回來了。”

他聲音不鹹不淡聽來倒像是隨便一說的。

江母聽著自家兒子說的話,放下筷子:“她自己高興自己就回來了,我還能管她回不回來啊。”

江宴之沒有說話,他收拾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東西,最後只留下了一句:“媽,薛瑤都快三年沒有回過祖宅了,要不是你特意交代的,我想她應該也不會回來。”

話音剛落,江宴之便起身離開了,江母一個人坐在餐桌面前,她嘆了一口氣,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房間裡,許折夏任由薛瑤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塗塗抹抹,等脖子上的紅痕都遮完了,這才說話。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許折夏抬眼對上薛瑤的視線,帶著些許考量。

薛瑤沒有直接回答,從自己化妝鏡面前拿來了梳子,幫許折夏梳理頭髮,過了有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你跟江宴之兩個人就是這樣,明明心底裡清楚得跟明鏡一樣,偏偏還要多此一舉來問我。”

許折夏眼眸垂下來,安靜聽著薛瑤說話:“我本來是不太想回來的,母親說你們兩個感情上遇到了點危機,我是回來看熱鬧的。”

她像是在說什麼很不要緊的事情一樣,輕笑了一聲:“其實你早就應該想到的,我們那位母親,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擔心的,尤其是你跟江宴之的婚姻關係。”

薛瑤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許折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對於他們,江母可能更加擔心兩個人吵架,所以每個月都會讓兩人回祖宅,明面上是說年紀大了,多看看孩子,實際上,誰都清楚就是為了看看夫妻兩個之間關係怎麼樣。

如果看上不錯,江母會把這顆心給暫時嚥到肚子裡,如果在她面前兩個人都不給對方的面子,那麼這兩個人是真的就有大問題了。

許折夏扯出一個微笑:“不說這個了,我們出去吧,差不多該出發了。”

說罷,許折夏推門打算出去,一樓的客臥門口,江宴之站在前面,似乎是在等她們。

看到許折夏出來的一瞬間,拉上她的手,然後轉身看了看身後的薛瑤,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帶著許折夏兩個人離開。

許折夏坐在江宴之的邁巴赫裡面,她看著窗外迅速往後退的樹,她轉頭看了一眼正在認真開車的江宴之,想說的話又給嚥了下去。

“想說什麼?”

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許折夏愣了一下,才發現他這是在跟自己講話。

猶豫了兩分鐘,許折夏最後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事。

江宴之沒有說話,只是把車靠邊停下,然後雙手掌著方向盤,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許折夏,好像裡面有一個漩渦,把許折夏整個人都吸進去了。

“許仙仙,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撒謊的時候特別明顯。”

許折夏嚥了一口口水,看著吊兒郎當的人,輕笑了一聲:“所以呢?江先生既然看出來了,需不需要我跟你具體說說,我現在是怎麼想的。”

北山墓園這邊鮮少有車輛來往,至於江父江母估計現在已經到了墓地,站在了許折夏母親面前。

而現在,這邊只有江宴之,許折夏乾脆地撕開了自己柔和的標籤,毫不猶豫的開口回懟。

江宴之也是一個毒舌的,看著許折夏,只吐出幾個字。

“你要是真的不想去,可以不去。”

話音傳到耳朵裡的那一刻,許折夏沒有說話,她看著江宴之的眼睛裡帶著一點不可思議,繼而轉為氣氛,交疊放在自己面前的一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江宴之也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太好聽,他揉了揉自己發酸的太陽穴,開口解釋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的是,如果你還是沒有勇氣面前林姨,我可以跟媽說,今天掃墓我們就不去了。”

男人看著許折夏,十分認真地說。

許折夏思索著,輕笑出聲:“連你都知道我不想去看她,媽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只是不說。

江母年輕的時候,也曾是轟動娛樂圈的知名女星,且不說一個身在豪門的女人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技能,哪怕是在娛樂圈,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誰不是情商超高。

這下,輪到江宴之沉默了,大概是連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半晌過後,江宴之腳踩在剎車上,一隻手打方向盤準備就地轉彎。

許折夏看著他的行為,好看的眉頭微蹙:“你幹什麼?”

“回家。”

江宴之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轉頭看了一眼還處在正經中的許折夏。

“怎麼,聽到回家不開心嗎?”

許折夏搖了搖頭,然後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最後說:“我建議你,如果不想死得太慘的話,現在就掉頭回去。”

她說話的時候表情嚴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江宴之卻不以為然,他嗤笑一聲:“我們家公主竟然還是擔心我?放心,最多跪一跪祠堂,死不掉。”

他抬眸的一瞬間,眼裡帶著光:“我媽可捨不得她的寶貝兒媳婦做寡婦。”

兩人驅車一路之下,完全不管已經到了墓地的江父江母,徑直朝著城南的尚熙別墅開去。

這是許折夏第一次在婚後見到江宴之跟高中時候一樣放浪不羈,能把大家提前一週準備好的掃墓當場推掉。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之後,江宴之忽然開口:“你最近是不是沒有什麼事情?”

十字路口邊上,江宴之打了轉向燈,問許折夏。

女人似乎還有些不太明白:“是啊,最近都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算有也都推脫掉了。”

“那,我們去賽車好嗎?”

江宴之眼睛裡帶著興奮似乎是想了很久的。

“可以啊,那到時候我要是被罵了,你記得擋在我前面哦。”許折夏說話的時候,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感覺是相當的期待。

江宴之應了一聲,轉彎,往賽車的地方去。

北山墓地。

江母和江父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林仲夏的墓碑前,江母將手上早就準備好的白桔梗輕輕放在她的面前,臉上帶著笑,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帶著哭腔。

“阿林,好久沒見了......”

江母站在墓碑面前,伸手撫上面前的墓碑,赫然刻著愛妻林仲夏幾個人。

圖片上的姑娘看上去不大,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面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和許折夏如出一轍的柳葉眉微微彎起,一眼便是母女兩個。

她絮絮叨叨叨說話,從好久不見,到許折夏拿到了《仲夏》的女主角,所有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全部都跟面前的女人講了。

“仙仙,是個好孩子,阿宴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母忽然想起讓兩個小輩來講話,回頭的時候,卻只看見了薛瑤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

“宴之和折夏呢?”

她開始在墓園裡尋找兩個人的身影,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念頭在腦子裡轟然炸開,江母不確定地轉頭看向薛瑤。

只見薛瑤點了點頭,證實了她心裡的猜想。

這兩個人臨陣跑了。

江母只覺得一陣缺氧,但還是強撐著,問薛瑤:“你打個電話問一下,他們兩個現在去哪裡了。”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身子卻依舊忍不住顫抖。

江父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妻子,柔聲安慰:“好了,別生氣了,那是折夏親生母親,或許兩個人就是想單獨來看呢?”

江母聽著這話冷笑出聲:“你倒是信任你兒子,合著就我一個壞人是吧。”

“媽,許折夏說,她下午再來,經紀人臨時有事找她,江宴之先送她去那邊了。”

薛瑤關上手機,假裝自己剛剛什麼都沒有看見,開始睜眼說瞎話。

江母嘆了一口氣,沒有直接戳穿她,只是笑了一下,轉身對林仲夏說了一句對不起,最後輕輕地撫上墓碑:“我下次再來看你。”

三個人離開墓園後,江母才收起臉上的笑,頗為嚴肅地看著身後的薛瑤,問道:“說實話,江宴之帶著仙仙兩個人去哪裡了。”

薛瑤看著母親認真的表情,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糊弄過去,老老實實的報了賽車基地的名字、

江母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江父,盯得人發毛。

“我知道了,會讓人看著他們的,要是今天真的沒有來墓園,回去有得不好受的。”

江父瞬間表明自己的態度,然後諂媚地衝著江母笑了一下。

薛瑤對於這幅場面可以說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別看江父平時看起來兇得要死,說一不二的,實際是江家真正掌權的還是江母。

她想到現在應該正在飆車的江宴之和許折夏,默默嘆了一口氣,開啟手機,編輯了一段話過去。

至於兩個人能不能看到,那完全就是要就看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