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擺在朕眼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儘可能的愚弄、魚肉百姓,等百姓忍無可忍了,自然有豪傑揭竿而起,那大盛距離滅亡就不遠了。”

“另外一條便是朕如今所走的這條,如果真有人狼子野心,仗著有幾分本事要謀反,那朕能調集同樣的有才能之人前去鎮壓。”

“總不可能每個人都謀反吧?朕不至於那麼糟糕,肯定是忠君的賢才多。”

盛鴻說著拍了拍心口,一臉自信:“你說是不是?”

黎蕎:“……”

他一臉嚴肅的應是。

像是江知縣和明知府,定然對盛鴻忠心耿耿。

透過這些日子的看摺子,他發現整個大盛類似江知縣和明知府的官員有不少,這些人很愛在奏摺裡引用盛鴻小作文裡的原話。

當然,他不能確定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如江知縣、明知府那般對盛鴻赤膽忠心,但至少他是的。

他願意守護大盛這個世外桃源。

所以,今晚他得隨機應變。因為正殿大門沒關,他已經聽到外面細微的動靜了。

“當然,萬一出現最糟糕的情況,各路人馬皆想圖謀這天下,那朕認了。”

“至少,在朕當政期間,百姓們過的是安穩日子,朕算是真正做了點實事。”

盛鴻又道。

他是很喜歡針對時事發表各種銳評的,他也愛看各種新鮮事,他更喜歡在他的治理之下大盛和百姓都越來越好的盛景,那種成就感令他滿足。

當然,也有各種令他非常生氣的爛事,迫於人情世故,他處置不了。

但總體而言,皇帝這個職務滿足了他種種愛好,他當皇帝當的可快樂了。

所以,如果真的因為他的政策而引起了群雄逐鹿,那他認了。

天下沒有不朽的王朝,反正早晚都得亡,他此時是快樂的,百姓的日子是安穩的,那就夠了。

黎蕎萬萬沒想到盛鴻竟然有如此魄力和灑脫,他愣了快十秒,這才一臉敬佩的開口:“聖上是明君,足以令有才之士折服,大盛必定會長長久久。”

“朕從未想過長長久久,但是,朕想讓大盛的壽命儘可能的長久一些,這不,大晚上的,還與你坐在此地批閱奏摺。”

盛鴻說著嘆氣,指了指他桌子上還剩下的二三十本奏摺:“時候不早了,這些摺子就交給你了,你批示完了就回家。”

“朕這老胳膊老腿的,就先回去歇息了。”

說罷,盛鴻雙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準備起身。

黎蕎也忙站起身來,他正想要應一聲恭送聖上,就在這裡,正殿大門外突然傳來了近衛隊侍衛的喊聲:“什麼人?!”

“有刺客,快保護聖上!”

伴隨這急促的兩句話,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有十位身穿藍色錦衣的近衛隊侍衛進了正殿。

盛鴻身邊每時每刻都會有二十人的近衛隊小隊護衛,剛才這一隊侍衛就守在殿外。

但顯然,此時這一小隊一分為二,一半去抓刺客,一半來保護盛鴻。

這一小隊的隊長名叫曹行英,他來到盛鴻跟前,急聲道:“聖上,剛才微臣見到好幾道黑影閃過,刺客不止一人,您看您是留在此地還是回寢殿?”

“外面情況不明,朕還是留在此地吧。”

盛鴻一臉嚴肅的看向了門口。

而且,他留在此地,那麼餘下的近衛隊都會趕來正殿,他若是走了,那反倒會讓近衛隊手忙腳亂。

“是!”曹行英得到盛鴻的回答,便抽出佩刀,與另外四人看向了殿門口。

餘下的五人也抽出佩刀,看向了後殿的入口。

這正殿連著後殿,得防止刺客從後殿冒出來。

黎蕎眸子睜大,臉上閃過慌亂之色,他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一會兒看向正殿門口,一會兒看向後殿入口,努力扮演驚慌失措的小菜鳥。

他並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大場面,但誰讓身後有個盛鴻,他得藏拙。

當然,也得儘可能的立立功。

多好的機會啊!

外面的腳步聲和抓刺客的喊聲變的更大,但是,三四分鐘過去,竟是再無近衛隊小隊趕來。

盛鴻的近衛隊一共有五百人,二十人一隊,共二十五個小隊。

趙存去大澤府和源山府安撫百姓帶走了兩隊。

有兩隊留在太極殿。

餘下二十一隊全都守在定春園內。

這二十一隊侍衛分為三班,一班七個小隊,輪流守在盛鴻的政通人和大院子內外。

刺客鬧出的動靜這麼大,按理說,餘下的六個小隊早該趕過來了,但竟是沒人過來?

就在黎蕎疑惑之時,外面傳來了打鬥聲和慘叫聲。

曹行英神色一凜,立馬握緊了手中的佩刀,同時與其他幾人縮小包圍圈。

他們十人將盛鴻以及站在盛鴻身邊的錢三圍住,於是,因為剛才在殿中央演示招式而距離盛鴻較遠的黎蕎,便留在了包圍圈外。

黎蕎:“……”

他睜大眸子,臉色更慌了。

但就在這時,盛鴻對他招了招手:“黎愛卿,過來。”

黎蕎登時一臉感動,抬腳就要往盛鴻身邊走。

可這時,殿門口響起了五皇子的冷笑聲:“父皇,您對姓黎的真是護的緊啊,這教我怎麼不妒?”

伴隨著此話,他出現在了殿門口。

視線一掃,打量完殿內的情形,他又冷笑一聲,抓起衣襬一甩,雙腳跨過門檻進了大殿。

“五皇子,您想幹什麼?”

黎蕎腳步一頓,轉身,伸出手臂擋在了曹行英前面。

曹行英:“?”

他這個一米八的壯漢臉上滿是疑惑,這黎大人打算保護聖上?

但很快他心中就湧出了敬佩之情。

這黎大人雖是書生,可關鍵時刻卻用單薄的肩膀擋在聖上跟前,好膽色!

錢三見五皇子緩緩靠近,忙大聲喊:“來人!護駕!來人!”

“別喊了,錢總管,外面已經沒有人了。”五皇子說著,視線定格在了臉色已經陰沉如水的黎蕎身上。

他繞過大殿中央的官帽椅,但沒有再向前,只是站在那把官帽椅前面。

他盯著兩米外的黎蕎,臉上綻出了一個陰冷的笑,然後挑著眉,仰著下巴拿鼻孔對著黎蕎,以宣判一般的口吻道:“黎蕎,從今往後的每一日,你都要在生不如死中度過。”

黎蕎眯了眯眸子,視線在五皇子身後的椅子上劃過,語氣也冷了下來:“五皇子,您這是要造反嗎?”

“哈,你現在才看出來?”

伴隨著五皇子這聲嘲諷,門外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隊身穿禁軍服飾計程車兵湧入了正殿。

這一隊禁軍大約有百人,在他們之前,還站著呂文榮、英國公、董貴妃的親爹董昆銳,董貴妃的弟弟董文賦,以及禁軍十大統領之一的厲豪。

這些人進了正殿,立馬就讓原本還算寬敞的正殿擁擠了起來。

呂文榮率先大叫道:“五皇子,您真不願意殺掉姓黎的麼?!”

五皇子還未回答,一旁的英國公立馬道:“姓黎的跳蚤能掙錢,殺掉多可惜?打殘了圈養起來,讓他繼續給五皇子掙錢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不錯,直接殺掉太可惜了,還是斷手斷腳之後圈養起來比較好。”

五皇子點頭,認同英國公的處置方式。

“你們是不是太自說自話了?聖上還在此處呢!”

黎蕎臉上罩著寒冰。

“聖上?”

五皇子看向御案後臉色陰沉的盛鴻:“有他這樣偏心的父皇嗎?!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要護著你一個外人,父皇,我和姓黎的到底哪個才是您的親兒子啊!”

說到最後,五皇子已經咆哮了起來。

顯然,這個問題他忍了很久了。

“逆子!至少黎愛卿不會謀朕的反篡朕的位!”盛鴻一拍桌子,猛的起身:“你皇爺爺在哪兒?你敢動你皇爺爺一根手指頭,朕一定扒了你的皮!”

“呵。”看著盛鴻因為暴怒而漲得通紅的臉,五皇子卻是輕飄飄的笑了一聲:“父皇,想扒我的皮,等下輩子吧。”

“至於我皇爺爺,我暫時不會動他,但若是他反抗,那就說不準了。”

“你這畜生!”盛鴻見此,先是咬牙罵了一句,之後瞪了厲豪一眼,口中道:“休得猖狂,唐典很快就能趕來救駕!”

唐典,這是禁軍的十大統領之一。

禁軍是從當年的盛家軍發展而來,此時共有十萬人,全都駐守盛京。

其中三萬負責盛京以及皇宮的安危。

五萬留在盛京正北四十里的鄭家坡營地,震懾宵小。

兩萬跟著盛鴻來到定春園,負責定春園的安保工作。

禁軍的十大統領,每人可率領一萬兵馬,唐典和厲豪便是定春園兩萬禁軍的統領。

這兩萬禁軍輪班值守,今日輪到厲豪率人值守,但甭管是厲豪值守還是唐典值守,按照規定,在換防的前一個時辰,兩人要接頭一下,好交換當日的情況。

這兩萬禁軍的營地就在定春園東北,與定春園有五里的距離,而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再有一個多小時,唐典就得率兵過來了。

厲豪手裡有一萬人馬,只靠著盛鴻的近衛隊,根本抵抗不了,此時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唐典。

“父皇,這您就天真了,我敢謀反,那肯定不能讓唐典趕過來,我讓人在營地裡的大鍋飯裡下了蒙汗藥,這會兒他們都在呼呼大睡呢。等他們醒了,大局已定,唐典肯定會選擇順從我。”

五皇子才不把盛鴻的怒罵放在心上,這會兒他完全止不住臉上的笑意和心中的暢快。

雖然說還有剩下的八萬禁軍,但他不怕,因為鄭家坡營地的五萬禁軍,大多數都在拉肚子呢。

盛京的三萬禁軍,全都在盛京城內,此時距離盛京大門關閉沒多少時間了,到時候城內城外訊息互通不了,那盛京的三萬禁軍就無法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