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之,證真的下來了。”

張青青看到倆人走遠了,便趕緊湊到夏幼之跟前。

她剛從張家村趕來,到路口的時候,恰好碰到這倆人來問路。

說是來找夏家的,她趕緊領過來了。

一旁的夏國民也有些不敢相信。

這一天,五金廠答應結款了,而那張難搞的證也下來了。

還是工商局的人親自送來的。

這……太不真實了。

“幼之,這事……”

夏國民疑惑地看向夏幼之。

夏幼之知道夏國民的意思。

她笑笑,“是託一個朋友幫弄的。”

她不想給顧霆深惹麻煩。

雖然她知道她的家人不會亂說話,但這世界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要是大家知道顧霆深有這本事,那顧爺爺就不得安生了。

畢竟在鄉下,別人開口,不幫也不是理。

夏國民和張青青聽完,心下了然。

幼之之前是在海州市生活的,認識些人也不奇怪。

“之之,你實在太厲害了。”

張青青笑著撲上夏幼之。

夏幼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好了,趕緊放開我,我要進去了,該放滷肉了。”

夏幼之拍了拍掛在自己身上的張青青。

張青青這才鬆開,“我幫你,之之。”

說著,便拉著夏幼之進廚房。

夏國民看著這姐倆,失笑搖頭。

幼之性格清冷,有青青陪著她也挺好的。

……

當滷肉過好第一道工序後,夏國民也剛好捧著裝大腸的盆子進來。

“幼之,都在這兒了。”夏國民笑呵呵地說道。

“知道了,爸。”夏幼之邊攪勻鍋裡的肉,邊回應。

“行,那我先做飯了。”夏國民道,“一會兒你胡叔叔去接你媽班,你媽就能回來了。”

這個時間點做飯也剛好合適。

聞言,夏幼之餘光看了馬靜蘭一眼。

只見馬靜蘭安靜地看著火,情緒沒有半點波動。

看來,她媽說得沒錯,靜蘭已經開始接受胡叔叔了。

真好。

夏幼之收回餘光。

她轉身看了一眼案板,笑道,“爸,我留了五花肉,今天想吃個紅燒五花肉。”

這兩天忙,家裡很少炒菜,就算炒菜也都挺素的。

而且她媽擔心家裡錢不夠,總想著省錢。

除了給她和清霖炒點雞蛋外,他們夫妻倆都是就著鹹菜吃。

看得她心疼極了。

所以,今晚必須得改善下伙食了。

“行。”夏父憨厚地笑笑。

他懂女兒的心。

今天把心頭的事兒都解決了,也該慶祝下了。

想著,夏國民就拿起案板上的五花肉往院子走。

廚房小,幾個人都待在裡邊,轉不過身來。

沒一會兒,夏幼之把大腸也倒進鍋裡,攪了幾下。

隨即,她看向一旁的張青青,“青青,你來吧,我出去一趟。”

說著,便把鍋鏟遞給張青青。

她擦了擦額頭,脫下圍裙就往外走。

“你去哪?”身後的張青青喊道,“小姑父都要做飯了。”

“一會兒我就回來。”夏幼之回應道。

至於去哪,她沒說。

走到院子,看到夏國民正把五花肉切成塊,“爸,我出去一趟。”

夏國民聽到聲音,趕緊抬頭,“去吧,早點回來吃飯。”

他從來不過問夏幼之的事兒。

這孩子做事靠譜,他不需要管太多。

而且她做的事兒,他也不太懂。

夏幼之點點頭,“知道了。”

邊說邊推著腳踏車往外走。

等她匆匆趕到電話亭時,胖阿姨正要關門。

“阿姨,等下,我想打電話。”

夏幼之看到胖阿姨要關門了,趕緊出聲阻止。

胖阿姨聽到聲音,便轉過身。

呵呵,原來是夏家那小姑娘呀!

她說著,聲音怎麼這麼熟。

“丫頭,這都要七點了,不著急的話,可以明天再來。我要回家吃飯了。”胖阿姨笑著說道。

夏幼之停好腳踏車,上前,“阿姨,我著急,就打一會兒。”

她也想等到明天再打。

但在家忍了又忍,但……

終究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內心。

“那行,你打吧。”

胖阿姨聽到夏幼之的話後,便重新開了門。

這孩子平時有禮貌,性格也沉穩,都沒見過她著急的。

這次一臉的著急,可能真是有急事了。

夏幼之連忙道謝,走進電話亭。

“你一會兒打完就幫我鎖上門,我就住這條街盡頭。”

胖阿姨站在門口指了指街的盡頭,“門前有棵樹的就是我家,到時候你打完電話,把鑰匙拿給我就行。”

說著,胖阿姨笑盈盈地重新開了燈。

夏幼之一愣。

現在的人還這麼樸實嗎?

就不怕她順走東西?

胖阿姨沒有察覺夏幼之的情緒,叮囑完就走出電話亭了。

她壓根就沒想這麼多,她就著急回家。

家裡人都在等她吃飯呢。

再說,這丫頭一家都是讀書人,她哥還是她們縣裡的狀元,再怎麼也不會偷東西!

胖阿姨走後,夏幼之坐到了電話機前。

心裡有些微緊張。

她深吸一口氣,隨即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滴滴滴……”

聽著電話裡的聲音,夏幼之也開始心跳如雷。

這次應該還是張正哥吧?

畢竟,顧霆深挺忙的。

就在夏幼之控制不住胡思亂想之際,電話通了。

“喂?”

電話裡傳來的低沉聲音,讓夏幼之一愣。

不是張正哥?

“說話,找誰?”

電話那頭的顧霆深有些不耐煩。

剛從工地下來,一身的臭汗,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夏幼之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卻又再一次被打斷。

“趕緊說話,不說話我掛了。”

顧霆深蹙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馬山鎮?

應該是哪個工人的家人打來的吧。

但奇怪了,怎麼不說話呢?

“等下。”

聽到顧霆深說要掛電話,夏幼之便趕緊出聲。

“……之之?”

顧霆深一愣。

怎麼聽著像之之的聲音?

“是我,顧霆深。”夏幼之淺淺開口。

顧霆深一時失了神。

他完全沒有想到……

夏幼之會再次給他打電話。

在……同一天。

聽不到電話裡的回應,夏幼之眼中閃過疑惑。

“你在聽嗎?顧霆深。”夏幼之問道。

夏幼之的話把顧霆深的思緒拉了回來。

“咳咳,我在聽。”

顧霆深假咳兩聲,收起了暴躁。

此刻,海州市某工地的板房內,一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在昏暗的燈光下,臉色變了又變。

剛剛他是不是太兇了?

之之不會誤會吧?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性格不好呢?

顧霆深十分懊惱。

要知道是夏幼之,他語氣就溫和點了。

“執照辦下來了。”夏幼之輕聲道,隨即又補充,“他們親自拿到我家的。”

顧霆深聽完,終於從自我情緒中抽離。

“拿到手了?”顧霆深笑道,“還行,挺快的,我還以為明天才送到呢。”

“嗯。”夏幼之應了一聲。

今天上午剛打完電話,傍晚就送來了。

工商局的人應該是剛下班就拿過來了。

不在上班時間拿過去,這樣就不會有什麼詬病。

“你打電話來……是為了謝謝我?”顧霆深想了下,疑惑道。

這小姑娘一天給他打兩次電話,對他來說,實在驚喜。

“嗯,這事很謝謝你。證下來了,到時候礦廠和五金廠的錢也能下來。”夏幼之道。

“那就行,不過,就算錢下不來,深哥也能給你找。”顧霆深笑道。

“謝謝你,還有……”

吱--

板房的門被開啟了。

張正晃晃悠悠的走進來,身後跟著劉國棟。

“深哥,你都不知道……”張正邊走,邊大嗓門的喊道。

話還沒說完,便感受到了一道陰冷的目光朝他射來。

他的話戛然而止。

額……

他這麼看到深哥握著電話筒,正冷冷地看著自己呢?!

電話那頭傳來清冷的女聲,“是張正哥嗎?是不是找你有事兒?”

那句還沒說完的話,也就這樣被截斷了。

“沒事,他什麼事兒也沒有。”

顧霆深語氣溫柔地說道,眼神卻陰冷地看著兩人。

張正一個激靈,傻笑道,“沒事兒,沒事兒,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說著,便拉著一臉懵的劉國棟出了門。

吱--

門再次被關上。

張正的話,夏幼之聽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羞赧。

怎麼感覺像是她跟顧霆深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兒,然後……被人撞見了。

“你要是有什麼事,你就先忙。”夏幼之再次說道。

“真沒事兒。”顧霆深肯定道。

再大的事兒,也不沒有之之大。

“嗯。”

“你剛剛想說什麼?之之。”顧霆深問道。

夏幼之一頓。

“我今天去了廖副廠長辦公室了。”夏幼之道,“那時候不知道證什麼時候下來,所以我想著先找廖副廠長問問。”

“嗯,怎麼樣了?”顧霆深淡淡問道。

“他說沒什麼問題,不管證下沒下來,款都給我結。”隨即,夏幼之猶豫了下,“他說你給他打了電話。”

“嗯,今早給他打了個電話。”

聞言,夏幼之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良久。

“你……怎麼會想到給他打電話呢?”夏幼之有些苦澀地問道。

她知道他心裡的坎。

上輩子直到她死,也沒聽說顧霆深跟廖家有什麼聯絡。

“沒什麼。”顧霆深故作輕鬆,“這不剛好歸他管嗎?”

他現在手頭上沒什麼錢,為了保證之之這邊沒問題,這個電話,他必須打。

“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顧霆深不解。

“為什麼……為我做到這份上?”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

良久。

電話裡傳來顧霆深的一聲嘆息。

“你知道的,之之。”

只是……

你的心抗拒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