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之口中的張主任,正是當初幫夏家辦營業執照的“小張”。

夏父先去工商局。

這是夏幼之特意交代的。

夏父不懂,只能照辦,卻剛巧碰到小張。

夏父跟他說明了情況。

小張也不馬虎,就跟著夏父和警察一起趕來了。

小張笑著走出來,“各位鄉親父老,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這件事也不知道是誰造的謠。

但這造謠可是犯法的,也不利於我們馬山鎮企業的發展。”

夏幼之淡淡地看了小張一眼。

他仍舊打著官腔,沒有說到重點。

夏幼之蹙了蹙眉頭。

顧霆深餘光看了夏幼之一眼,便知道她心中所想。

“張主任,那這夏家烤鴨子時,飄出來的味道,到底會不會害得別人得肺病呢?”

顧霆深淡淡地打斷了小張的官腔。

小張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不高興。

他好不容易被介紹為“張主任”,就想出一下風頭。

沒想到會被這不識趣的人給打斷。

他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當他看到站在夏幼之身後的那張臉時,臉色變了變。

這張黝黑又帶著些許粗獷的臉。

他……好像在一次縣裡招待的酒宴上見過。

而且,就跟在省裡那個大人物身邊。

他收攏了一下心神,勾起笑容。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這香噴噴的味道,都恨不得多聞幾下,怎麼會得肺病呢?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接著,他又科普了一些容易引起人肺病的物質。

在場的人聽得一陣呆愣。

雖然有些新名詞,他們聽不太懂,但至少有一點他們聽明白了。

這烤鴨子的味道,沒問題。

夏幼之餘光看了一下眾人。

這年代,資訊不發達。

有關部門出來出來闢謠,還是很有用的。

本來她想找環保部門,但這個年代還不普及,鎮上也沒有。

實在沒辦法,只能請工商的人出面了。

夏幼之看眾人已經信服,便淡淡開口,“這次很謝謝張主任,不然我們家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烤鴨子這事兒也算是給還我們家一個清白了,那接下來,我們就要算其他的賬了。

劉三叔帶著十幾個人私闖民宅、打砸物品、傷及老人這事兒,該怎麼算呢?”

這清晰的罪名,每條都不讓人好過。

聽得村裡人一陣沉默。

嚴警官看了一眼大夥,隨即便對夏幼之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先去看看現場吧。”

夏幼之點點頭,帶著警察回了家。

村民見狀,也紛紛跟在身後。

當嚴警官看到院子的一片狼藉後,沉默了一下。

當即就開始詢問情況。

村民你一嘴,我一嘴地說著。

裡邊不乏誇大其詞。

看得夏家人都呆愣原地。

這情況直接逆轉了?!

“嚴警官,如果是這樣的情況,能判多久?”夏幼之淡淡問道。

嚴警官一愣。

這確實非常嚴重。

但他經常下鄉辦案,知道村裡的案件只要不傷人,基本都是和解。

像夏幼之做得這麼決絕的,倒是少數。

劉三和張春花聽到夏幼之的話,嚇得癱在地上。

“哎媽呀,我不活了,警察沒天理呀。”

劉三他媽也沒想到夏幼之動了真格,當場嚇得魂都飛了。

嚴警官看了一眼又作又鬧的老婦人。

頭都大了。

“那些幫著劉三的人,就是從犯,從犯應當何罪?”夏幼之又淡淡問道。

聞言,嚴警官深深地看了夏幼之一眼。

他剛要說話,卻被夏父打斷了。

“幼之啊,這鄉里鄉親的,咱們就別計較這個了。”夏父為難道。

同一個村,都是沾親帶故的。

這樣做,那不是把人都得罪完了嗎?

夏幼之淡淡地看了一眼夏父。

隨即又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夏家人。

她明白他們的顧慮。

但……

“爸,他們打砸咱們家的時候,有顧及這鄉鄰之情嗎?

你和我媽一直都憨厚老實,從沒有佔過別人便宜,但到頭還落這下場。

我夏家受了這種委屈,在祠堂裡還得被人指著鼻子罵?

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回來,是不是我夏家就得把這委屈往肚裡咽?

是不是咱們一家就要被人冤枉,被趕出牛角村?

我夏家善良,但也不代表我們怕事兒,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我還是會直接報警!”

夏幼之的話,像刀子一般落在眾人心中。

本來大家還覺得夏幼之的做法殘忍,但現在又覺得情有可原。

“丫頭,你說得沒有錯。”一直沉默的村長說話了,“這件事確實是我有失公允。

讓你們家受委屈了,我在這裡替他們道歉。”

他看出來,這丫頭就是個不管不顧的主兒。

她要真的把那十幾個人都送進去了,那他這麼跟村裡人交代?

雖然都不是好人,但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他現在只希望自己的道歉,能消了這丫頭的氣。

夏幼之看向村長。

村長似乎一瞬間蒼老不少。

臉上的褶子更多了。

她眼神淡淡地開口,“村長爺爺,您是一村之長,我們大家都是信任您的。

但這件事,您確實讓人失望了,您的這個道歉,我夏家接受了。”

聞言,村長心裡更加愧疚。

都怪他徇私了。

夏幼之語氣一頓,“但是,該懲罰的人,還是要懲罰。”

夏幼之的話讓原本還抱著希望的人,瞬間臉色灰敗。

甚至有幾個人想趁著人堆,偷偷跑掉。

“如果是現在逃掉的人,到時候就會成為嫌疑犯,天網恢恢,我看你們能逃到哪裡?”

夏幼之看著那幾人,冷冷說道。

其實後果沒這麼嚴重。

但嚇唬人,誰不會呢?

幾人的腳步一頓,都停了下來。

“幼之……”

夏母欲言又止地看向夏幼之。

“三嫂,之之說的沒有錯,人善被人欺,我是贊同之之的做法的。”

顧霆深的聲音在夏幼之的旁側響起。

夏幼之的心一動。

她抬眸看向那張冷漠的臉。

只見顧霆深似有感應似的低下頭,唇角勾起一抹笑。

這個人,無論她對錯,都一直站在自己這邊。

“是,深子,但是……”

夏母還有些猶豫。

那些人的家人上前求著夏家人,場面有些混亂。

“隊長,這需不需要處理呢?”

年輕警員看著這場面,湊到嚴警官耳邊問道。

嚴警官覷了他一眼,“一邊兒去。”

他剛剛瞧著這小姑娘,不太像真要抓人。

倒像是要給人下馬威。

“幼之……”

夏母看著求情的同村人,有些於心不忍。

她難受地看向夏幼之,“幼之,再怎麼說,以前家裡窮的時候,都是鄉里人幫忙。

不然咱們家也不可能撐到今天,你就當這一次咱們家報答他們吧。”

聞言,夏幼之沒有說話。

大家都靜靜地看著夏幼之。

眼中的期待,明顯可見。

良久。

夏幼之抬起頭,看向人群。

她臉上充滿了認真,“各位叔伯、嬸子們,剛剛我媽的話,你們也聽到了。

確實,我們夏家以前受過大家很多的恩惠,特別是我大哥,要是沒有你們的幫忙,就根本上不了學。

今天,我們家被砸了,我知道有很多人看不過眼,只是擔心真的得肺病,這些我都可以原諒。”

夏幼之頓了一下,繼續道,“但是這件事確實欺負人,我夏家可以和解,但有兩個條件。

第一,今早打砸我們家的,必須要跟我們夏家道歉;第二,我家的損失,要三倍賠償。”

“三倍賠償?”

人群中有人驚呼。

但看到夏幼之看過去,又止住了聲音。

村長在一旁,沉默了一下。

隨即,他回應道,“行,丫頭,這事兒我替他們答應下來了。”

村裡的東西都不值什麼錢。

真正賠償起來,那都沒多少錢。

而且還是十幾個人分。

所以,這丫頭還是有善心的。

村長把這一情況跟村民說了。

那十幾家一聽,這才預設下來。

畢竟,錢不算很多,誰也不想讓自己家的男人進派出所。

“當然,我還有一個事兒。”夏幼之又淡淡說道。

眾人看向她。

“我們家招工,已經跟大家說了這情況。但打砸過我家的,那我們家就請不起了。

各位叔伯,希望你們理解,不計較已經是我們夏家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至於,還要讓我給他們發錢,那我實在做不到。”

夏幼之的話,重重地落在在場人的心裡。

不少人暗自慶幸。

幸好沒參與這事兒。

嚴警官看向夏幼之,眼中閃過讚賞。

這小姑娘還懂恩威並施呢!

當處理完後,村裡人也紛紛離開。

夏幼之看了一眼眼前的狼藉。

隨即,她緩緩走向夏國忠。

“大伯,這個事兒,我需要問下大嬸孃。”

說完,夏幼之淡淡地看向一旁幫收拾的黃連枝。

眾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看向倆人。

黃連枝眼神有些閃躲。

她強顏歡笑道,“怎麼了?這家裡亂成一片,有什麼事兒等收拾好了再說。”

說著,又彎腰收拾起來。

夏幼之見狀,冷笑一聲。

“大嬸孃想必剛剛也聽到了吧,我招工,每個人六十塊,可不是二十五塊。”

黃連枝拿起鐵鍋的手,一頓。

她勾起一抹勉強的笑意,“這有什麼,沒啥的。”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按照黃連枝的性格,早該鬧翻天了呀?

怎麼現在……

竟然說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