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離開工地?”

聽到夏幼之的話,顧霆深腳步一頓,隨即道,“嗯。”

夏幼之淡淡地看了顧霆深一眼,沒有再開口。

顧霆深要離開工地,這時間明顯比上輩子早了不少。

上輩子他第一次到宋家的時候,是兩年多以後,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工頭。

那……為什麼會跟上輩子不一樣呢?

夏幼之百思不得其解。

顧霆深看到夏幼之皺眉頭,以為是不認可自己的做法,便解釋道,“有個工地的專案還行,有朋友叫一起做,我打算試一試。”

聞言,夏幼之看了顧霆深一眼,眼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對於顧霆深單幹,她知道那是遲早的事兒。

“祝你成功。”夏幼之淡淡說道。

顧霆深一噎。

這冷淡的祝福方式實在不討喜。

“要是幹得好,以後賺得不會比給人看工地少。”顧霆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話。

他就怕夏幼之以為他託大,好高騖遠。

夏幼之點點頭,“我知道。”

何止不比看工地少,最後顧霆深能做到海州市最大的地產開發商,全國知名。

國內多個省份都能看到他開發的樓盤。

“範紅梅怎麼知道你不幹了?”夏幼之想到剛剛範紅梅的話,便好奇地看著顧霆深。

“她在我們工地幹活。”

“什麼?”夏幼之驚訝。

“劉鐵蛋賠的那五萬塊,不是一次性給的,範紅梅她媽就不依不饒,讓給範紅梅和她哥提供工作。”顧霆深嗤笑。

“不是一次性賠償?”夏幼之完全被吸引了,她停下腳步,看向身旁的顧霆深。

“嗯。”顧霆深也跟著停下腳步,他點點頭,黝黑的臉上掛著嚴肅的神色,“工地會負責劉鐵蛋的醫療費,不含在賠償款裡。

但賠償款的五萬塊得分著給,先每個月給一百塊,後面再每年增加。”

太過於具體的,顧霆深沒有說。

夏幼之聽到這個方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心裡又暗暗佩服。

能想出這方法的人,真的是心思縝密。

劉家現在就剩老弱病殘,沒人護著,又有一群虎視眈眈的親戚,要是得了這筆賠償款……那可不一定是好事。

反倒是這樣每月賠付,既能保證生活,又不至於被人哄騙了去。

九十年代初,農村一年的收入也就三四百塊,所以這一百塊一個月真不算少。

考慮到後世的通貨膨脹,後面每年會慢慢給劉鐵蛋增加。

夏幼之深深地看了顧霆深一眼,“這主意不會是你想出來的吧?”

顧霆深點點頭,沒有否認。

夏幼之愣了下。

還真是他想出來的!

不得不說,顧霆深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這做事能力真是不差。

難怪他能夠成為海州市企業大佬。

“怎麼了?”顧霆深看到夏幼之一臉的驚歎,有些不解。

夏幼之慾言又止,“沒什麼。”

隨即,她又問道,“那範紅梅她們家肯?”

就她媽那樣的吸血鬼,打著看護的名義,實則衝著那筆賠償款來的。

她能這麼輕易同意這賠償方案?

“不肯。”顧霆深睨了夏幼之一眼,淡淡道,“但這事兒也輪不到她們做主。”

他這段時間都往劉鐵蛋家跑,給老太太做思想工作,分析利弊,老太太雖然眼瞎,但心裡跟明鏡似的。

家裡那些親戚是個什麼樣的,她一清二楚。

所以當得知劉鐵蛋性命無礙時,當即就同意了這方案。

當範紅梅她媽知道這事兒以後,當然是又作又鬧的。

但沒辦法,事成定局。

到最後看到沒好處可撈了,就離譜地要求工地幫她兒女解決工作問題。

工地老闆為了儘快解決,不造成負面影響,當即就答應了,給範紅梅安排了個在工地做飯打雜的活兒。

至於範紅梅她哥,目前還在牢裡呢,就因為上回砸了夏幼之這事。

聽完顧霆深的解釋,夏幼之終於清楚了事情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

“範紅梅到工地也就這兩天的事兒。”顧霆深看著夏幼之,認真解釋道。

他生怕夏幼之誤會。

而且範紅梅她哥這事,其實本沒有這麼嚴重,算算也該出來,是他一直壓著,沒讓他出來。

但他沒打算跟夏幼之說,怕她擔心。

傷了他的小姑娘,他是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的!

“那範紅梅去工地是衝著你去的,但她剛去,你就要離開工地了,這可傷了人家的心了。”夏幼之打趣道。

難怪剛剛要往她身上潑髒水。

聞言,顧霆深皺眉,他正色道,“衝不衝著我,我不知道,但我跟她沒有半分關係。”

要不是因為劉鐵蛋這事,他壓根不會理會她。

夏幼之見到顧霆深這麼嚴肅,便趕緊轉移話題,“你要是走了,那張正哥和國棟哥也跟著走嗎?”

顧霆深點點頭,“嗯。”

他們兩個是他兄弟,自然跟著一起走。

但其他人,顧霆深沒打算動。

行有行規,要是把人都挖走了,傳出去也不太好。

“那新工地在哪兒呢?”夏幼之好奇地問道。

顧霆深眼光毒辣,樓盤開發到哪,哪裡就熱鬧。

她都懷疑他知道點內部訊息。

不過現在地產經濟已經慢慢形成,顧霆深又是能抓住第一波風口的人,能做大也是必然的事兒。

她也打算這幾年多賺點錢,到時候也投些房產。

“還是濱江區那邊。”顧霆深道,“那邊……有塊小地,被人拿下來了,工程要做外包。”

總包的話,他目前是沒有這個實力的,但做個分包還行。

這些年,他也積累了不少人脈,錢也賺了點。

夏幼之點點頭。

那邊不錯,現在看著是荒涼,但很快海州市政府就搬到那邊了,其他單位也會陸續搬過去。

到時候那邊就得換一番場景了。

海州市最好的教育、醫療、商業都往那邊湧。

夏幼之眼神深了深,看來她得趕緊賺錢了。

倆人都想著事兒,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當他們一口氣上了五樓後,主治醫生剛好去病房看了其他病人。

顧霆深和夏幼之只能坐在門外的木質長椅上等著。

等待的過程中,夏幼之發現顧霆深兩手緊握,嘴巴緊抿,一直面無表情地盯著醫生辦公室的大門。

“你怎麼了?顧霆深。”夏幼之好奇地問道。

顧霆深恍惚的情緒被拉回了現實,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總不能告訴夏幼之,他緊張吧。

生怕她複查出什麼問題來。

夏幼之還想開口,但恰巧主治醫生回來了。

“黃醫生。”顧霆深趕緊站起來,恭敬地打招呼。

黃醫生似乎對顧霆深也不陌生,笑笑地回應。

這般恭敬的顧霆深讓夏幼之側目,這是……咋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來看病呢?!

夏幼之禮貌地跟醫生打招呼,隨即,便跟著醫生進了辦公室。

而……顧霆深也一直跟隨在後。

當夏幼之複查完,走出住院部大門時,往車走去。

直到現在,她都仍覺得有些玄幻。

她偷偷看了顧霆深一眼,他什麼時候跟黃醫生這麼熟的?

除去黃醫生問她的那幾個問題外,剩下的情況全是顧霆深回答。

包括檢查什麼的,都是顧霆深帶著去,哪個科室在哪裡,他比她還熟悉!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爸呢。

“你以前認識黃醫生?”夏幼之剛坐上車,便好奇地問道。

顧霆深一愣,隨即搖搖頭,“不認識。”

“那你們怎麼這麼熟呢?”

熟得像老朋友。

聞言,顧霆深看了夏幼之一眼,沒有說話。

夏幼之暈過去那天,他都要瘋了。

抓著一個醫生就往病房拽。

而很不幸,那個被拽的醫生就是黃醫生。

後面夏幼之的一切情況,都是他親力親為的去溝通。

要不是工地那事急著去處理,他也不會讓張正那樣不靠譜的人去照顧夏幼之的。

見顧霆深不說話,夏幼之又好心情地調侃道,“看來,你社交能力還是不錯的嘛,顧霆深。”

剛剛檢查結果說明一切恢復良好,所以夏幼之緊繃的心也放鬆了下來。

看著顧霆深那張黑臉,忍不住逗他幾句。

“你真想知道原因?”顧霆深停下剛要發動車的手,側身看向夏幼之。

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盛滿了……不知名的情愫,夏幼之愣住了。

“不……不想。”夏幼之不敢深究。

顧霆深眼裡的深情讓她膽怯。

似乎有什麼要衝破,但膽怯的她又不敢回應。

思緒一頭亂。

顧霆深看著又縮回龜殼的夏幼之,輕笑一聲。

真是個膽小鬼。

顧霆深寵溺的眼神讓夏幼之的臉上爬滿了紅霞。

她感覺臉火辣辣的,只能故作不在意的側過身子。

“好了,我送你回家。”顧霆深笑道。

夏幼之微微點頭,天已經慢慢暗下來了。

剛剛範紅梅的事兒和檢查確實耽誤不少時間。

下午的課又沒能上了。

唉。

夏幼之回到沈老師單位小區時,剛巧看到趙德成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從隔壁單元樓走出來。

倆人間的對話也隱隱約約。

“行……閨女來看過……都有……能住……”

只見那老人面容慈善,嘴巴一張一合的。

趙德成聽後,露出滿意的神色。

“那行,大爺,等那丫頭回來我再領她……”上門看看。

趙德成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夏幼之喊他了。

“趙叔叔。”

趙德成轉頭,只見夏幼之揹著書包朝自己走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膚色黝黑、長相粗獷的高壯男人。

趙德成笑眯眯道,“我家那丫頭回來了,這下趕巧了。”

這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