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的肌肉抽抽了下,可那個售貨員都不等他再開口,就跑進裡面辦公室,打電話去了。

比起得罪一個國外人,他們華國的珍寶才是最重要的。

“麻煩。”

威爾斯煩躁地瞪了眼蘇筱筱,然後跟身邊的那個男人用英語小聲道:“不管怎樣,今天這幅圖你一定要給我搞到手。”

“威爾斯先生,你放心。你既然給了我那麼高報酬,我肯定會讓你如願的。”男人連忙用他那蹩腳的英語回覆。

其實他們的聲音也不能算太小,只是能確保裡面的那個售貨員不會聽到。

至於蘇筱筱和姜野尋,他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華國的高中可沒教英語,另一個更是個泥腿子。

他們要是能聽懂英語,那就真是活見鬼了。

過了沒一會,售貨員急急走了出來,然後抱歉地衝那兩個男人笑笑:“不好意思,我們經理說他馬上就過來。”

男人胸口的起伏明顯停頓了下,隨即不耐地冷哼了聲。

連幾個老專家一起都沒看出來這幅畫的真假,不過一個天天在店裡搞銷售的經理還能看的出來?!

男人冷哼了聲,走到邊上跟那個威爾斯說了聲,隨即就聽見威爾斯氣憤地說了一串英文。

男人先是假模假樣地安撫了下他,然後才掃了眼蘇筱筱和那個售貨員。

“威爾斯先生說了,要是最後查出來,這幅畫是假的,這件事你們必需鄭重道歉。你們這樣的行為,不僅是工作的不嚴謹,還是對威爾斯先生的不尊重,對y國的輕視。”

“我們只是依例行事。”售貨員公式化地衝男人笑了笑,半點都不肯退縮。

而蘇筱筱就更是一臉的自得,還有對他的幸災樂禍。

她既然敢站出來,那自然是有絕對的證據,能讓來檢查的人相信,這幅畫就是真跡。

看著蘇筱筱自信的樣子,男人的心突然咯噔了下,然後驟然加速。

這種莫名而來的慌亂,讓他有種自己這回是不是真要栽了的恐慌。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店內的氣氛有種詭異的安靜。

這讓他心底的不安和恐懼,被一點點放大。

最終他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了威爾斯身邊,小聲勸道:“威爾斯先生,要不我們還是走吧,下次我再給你選幅更好的畫。”

威爾斯惡狠狠地瞪了他眼,“別忘了你收了我的錢。這次是這次,下次是下次。”

男人沒有辦法,只能老老實實又退到一邊。

過了快二十分鐘,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才急急走了進來。

他的視線從那幾個人身上掃過,就定在了蘇筱筱身上。

“小同志,今天的事實在是太謝謝你了,我現在就先來檢查下這幅畫。”

那男人在邊上譏諷地笑了聲,“你不過才四十來歲,還能有那幾個六七十歲的老師傅強?”

經理也沒有生氣,而平淡地道:“鄙人姓錢。”

“姓錢又怎麼樣?”男人下意識嘲諷。

但隨即臉色變得很是難看,甚至是有些驚恐地看著錢經理。

錢經理見他反應過來,才笑著道:“我祖上就是以前琉璃廠的錢家,六代在京都這個地界擺弄些老物件。可以說我小時候就是在這些老物件堆里長大的。”

男人嚇得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蘇筱筱見狀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見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她趕忙收斂起了那看好戲的神色,給錢經理比了個請的手勢。

原本她是想著要是實在是鑑定不出來,那她就把這幅畫裡的小秘密說出來。

但六代搗鼓古玩的世家,哪還用的上她插手。

錢經理跟笑了笑,這才從售貨員手裡接過真絲手套,帶好後才把畫放到一邊的桌上。

兩個檯燈一起開啟,他拿著放大鏡從每個人物的神態、著裝,再到周圍的物品、景色。

最後連帶著裱畫的紙張,畫上歷代主人留下的印章,都一一檢查了過去。

在那五十幾枚印章裡,找到十幾枚熟悉的名人印章,他還特意做了詳細的檢查。

本就凝重的臉色,這下是徹底黑了下來。

看著他這副模樣,那個還沒從地上爬起來的男人,頓時猶如墜身冰窟,全身的血液都被迅速凝固。

他嚇得直哆嗦,伸手握住威爾斯的胳膊,想要讓他趕緊帶自己走。

可威爾斯卻吃痛地皺了皺眉,看著身邊人那副嚇得腿都快軟了的模樣,嫌棄地道:“廢物!把手拿開!”

“趁著事情沒鬧大,算了吧。”男人咩咩規勸。

可威爾斯哪怕臉色再陰沉,卻還是端著副有恃無恐的架子。

什麼錢家、琉璃廠的,古玩這種東西憑的不過是個人感覺。

只要他不認,誰能證明這畫是真的?!

錢經理把手上的放大鏡放到桌上,轉身看向蘇筱筱的目光,變得愈發感激熱絡。

“這位小同志,你判斷的很正確,這幅確實是唐朝閻立本的真跡。實在是太感謝你的出言,幫我們留住了這麼珍貴的畫作。”

“沒事,我也是不想看到我們華國的寶貝,流落海外。”蘇筱筱被他的熱情鬧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只能淺淺地扯著嘴角笑了笑。

“這可是大事!我一定得好好感謝你!不過現在請先等我下,我要把他們兩個處理下。”錢經理抱歉地道,錢後目光陰厲地看向那兩個人。

“兩位同志不好意思,鑑於剛剛那種情況,你們必需去公安局接受調查。”他冷寒的語氣裡,是不容反抗的威嚴。

“你連威爾斯先生都敢送去公安局?他可是y國人!”男人強撐著害怕,提醒。

可錢經理卻不為所動,“無論是哪國人,只要在華國的土地上,那就得遵守華國的法律。”

“你又憑什麼證明,你這幅就是真跡?是有什麼規矩嗎?哪裡明文寫著的、法律規定的規矩?”威爾斯這話說的分明就是在耍無賴了,聽得錢經理和蘇筱筱四人,全都性厭惡地皺起了眉。

“這紙是唐朝的文人墨客,極為推崇的硬黃紙所畫。這是在前代染黃紙的基礎上,又在紙上均勻塗蠟,使紙具有光澤瑩潤,豔美的優點,人稱硬黃紙。而後世覺得這紙的製作成本太高,便不再製作了,後面甚至失傳。誰又會拿這紙來仿造。”錢經理有理有據地道。

可威爾斯卻依舊不服,“以前製作出過的紙,誰能保證以後就製作不出來?你們這樣出爾反爾不過是因為,瞧不起我是從y國來的,你們這是對我的排擠、歧視!我要去使館告你們。”

威爾斯覺得糾結在這幅畫上沒意思,只有把這事往上升幾層,華國怕害了就會老老實實息事寧人,而且大使也會願意保他。

本身都已經嚇傻的男人,在聽到威爾斯這話後,頓時也有了底氣。

威爾斯先生是y國人,就算是真抓到他們惡意買賣華國的國寶,那又怎樣?!

華國的人敢抓他們、判他們嗎嗎?!

想到這男人挺直了背脊,高高昂起下巴。

彷彿從y國來的威爾斯,就比華國人高上一等。

連帶著跟在威爾斯身邊的他,也是比華國人要高等的。

錢經理皺了皺眉,都不知道跟這兩個不講理的人說些什麼了。

蘇筱筱突然在邊上道:“其實我還知道這幅畫判定真假的一個秘密。”

“什麼?”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她。

“我以前在本古書上看到過,宋代的大長帝姬喜愛書畫,曾經短暫的收藏過這幅畫,不過因為過於喜歡,所以她的私印並沒有畫在畫上。從畫的左側題字部分的最下角掀開夾層,就能看到她的私印。

這位帝姬在宋朝一百多位公主裡雖有記載,但並特殊,所以這麼大費周章去弄這個,並不會給這畫增加任何價值。”蘇筱筱撇撇嘴。

這是也是後世拍賣後,檢查出來的意外精喜。幾十年後已經有機器能判定一些東西的年份,做掃描的時候,就在畫角發現了這枚藏了七百多年的印章。

“我看看。”錢經理聽的愣了半天,然後趕忙道。

他又重新走回辦公桌前,把各種工具都拿了出來,屏息一點點的掀開那副畫。

那抹鮮豔的印章隨著畫作的掀開,赫然出現在裱畫之下。

威爾斯和那男人頓時面如死灰,嚇得往後連退了兩步。

可哪怕背後都已經冷汗涔涔了,他卻還得強迫著自己保持冷靜。

威爾斯死死擰著眉,理直氣壯的反駁:“你們自己也判斷錯了那幅畫的真假,又不是我一個人認錯,憑什麼抓我?!”

“若只是我們失查,你們不知道情,那自然是沒什麼。但在明知道華國有明確法律規定,像這種珍貴的國寶級文物,不能銷售、不能帶出海外,你們還串通一氣,試圖騙走我們的國寶級文物,自然是要接受法律處罰。”

威爾斯其實是能聽懂中文的,他就是不屑用中文跟華國人交流。

這下鬧大了,也就急的都不等邊上男人翻譯,氣急敗壞的大吼:“我是從y國的,你們沒有權力約束我。”

“威爾斯先生,我們現在只是請你配合調查,你這麼抗拒,我很難不懷疑,你是不是還私藏了很多,我們華國的國寶級文物。對此,我們將會對你來華期間乾的事,還有行李進行徹查。”

錢經理微眯著了下眼,目光從懷疑一點點變為肯定。

威爾斯頓時覺得渾身發寒。

都來不及細想,突然轉身就想跑。

錢經理和售貨員立刻追了上去。

雖然他們慢了兩拍,但動作卻很快,眼見著就要抓到威爾斯的時候,他突然伸手就要去抓蘇筱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