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鴻機急忙提醒道:“大人,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您初來燕州,根基未穩,萬萬不能得罪那些米商,更不能輕易殺戮……”

梁蕭笑道:“東野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

東野鴻機一愣:“還請梁大人賜教!”

梁蕭道:“我說他們必須配合的原因,並不是準備以強權逼迫他們降價,而是說,他們若敢惡意抬價,把糧食撤離燕州,那我會讓他們付出十倍的代價!”

東野鴻機默然,眼裡盡是不以為然。

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些高看這個蘭陵侯了。

“他是在京城呆久了,受陛下和丞相照顧已久,所以不懂柴米油鹽,也不懂官場黑暗麼?”

東野鴻機想起梁蕭發跡前救濟難民,恢復爵位之後又大減蘭陵食稅,東野鴻機對梁蕭有了初步印象。

“這蘭陵侯,可能是一個帶著滿腔熱血蠻幹的青年……”

心中冒出這個判斷,東野鴻機也不禁暗自自嘲。

曾經,自己不也是麼?

等自己處處碰壁,甚至被排擠出京城之後,他才看清官場黑暗,學會了圓滑處世。

能像諸葛丞相那樣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時間屈指可數,梁蕭還年輕,擋得住潮流?

東野鴻機重新打量起梁蕭,心中已有定見。

多幫幫這個熱血的年輕人吧!

就當……是敬曾經滿腔熱血的自己。

東野鴻機又講起了燕州近期的治安。

“燕州一地因為地處幽州以北,直面北胡,城內奸細頗多,防不勝防。而且時有惡霸擾民,多半也是北胡人挑起……”

梁蕭皺眉道:“東野大人,不管是何人挑起,凡有惡霸擾民,便應該從嚴處置。你們處置了沒有?”

東野鴻機答道:“自然要處置,但有時惡性事件實在是太多了,可能抓不過來,只能慢慢……”

梁蕭心領神會,點頭道:“無妨,既然我就任燕州太守,此事自當由我負責。待我安排好隨行眾文官的差事,便會親自巡視燕州各地。”

東野鴻機心中莫名擔憂,只是點頭。

這是不祥的預感。

交付太守印綬和文書之後,東野鴻機辭別梁蕭,趕回家中。

“落月人呢?”

東野鴻機遍尋不得,急問丫環。

丫環道:“小姐她應端木小姐的邀請,去書院看了看。”

“端木豔?”東野鴻機眉頭緊鎖。

端木節的愛女,端木雲城的堂妹,燕州聞名的大才女。

當然,這大才女的名頭他並不認可。

但架不住端木家勢大啊!

曾經的京城第一才子端木雲城,就是那些大世家吹捧起來的。

對那些大世家而言,只要後臺夠硬,當帝君都不是沒有可能。

東野玄機聞訊趕來,疑惑地看著自己的胞弟。

“鴻機,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找她?”

東野鴻機道:“我擔心她跟著那些書院的文人,詆譭梁蕭啊……”

“噢?那你覺得梁蕭其人如何?”東野玄機疑惑。

東野鴻機道:“我還不敢確定,但能被諸葛丞相盛讚的人,就算再怎麼不堪,也會是個俊傑吧?”

東野玄機不以為然。

“丞相若是獨具慧眼,就該提攜更多可靠的人才支援自己,怎麼可能讓那些世家猖獗呢?”

東野鴻機知道兄長的怨氣,撇嘴道:“總之你看好落月,別讓她葬送了東野氏,梁蕭可是天子紅人,還有先斬後奏的權利,你已經是白身,而我也不過是剛卸任的四品而已。”

“他就算想殺人,也得講個理吧?”東野玄機皺眉道。

東野鴻機不耐煩道:“總之你們注意點,至少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在別人的道德上!當初咱們是怎麼被排擠出京城的,你忘了麼?能不能別讓咱們爹再為東野氏操碎了心!”

看著鬱悶離去的胞弟,東野玄機若有所思。

“我今天應該跟去迎接,看看他是何許人也……”

片刻之後,嬤嬤過來彙報:“老爺,小姐回來了。”

東野落月回到家裡,一臉掃興,還帶了個俏麗的少女回來。

“爹,那梁蕭還真如寧寧和豔豔所言,善於收買人心,終究是個偽善之輩!”

聞言,東野玄機心中大驚,看向東野落月身邊的少女。

端木豔!

“端木小姐,我與我兒有急事要談……”

端木豔一臉羞澀的微笑,點頭道:“那我不打擾二位了!”

“豔豔你吃個飯再走~”

“不必啦,你有這個心意我就滿足了~”

端木豔倉促辭別,轉身之後,眼裡透著幾分寒意。

“爹,你幹嘛總是趕豔豔走!”東野落月埋怨道。

東野玄機沉聲道:“以後和端木家的人保持距離,東野氏跟他們有過節!”

“那也只是政見不同,豔豔他們人很好的……”東野落月不服。

東野玄機道:“總之,你要聽你叔叔的,不可去詆譭梁蕭!”

“知道了~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東野落月生起了悶氣。

大周的燕州相當於一個郡城,隸屬幽州。

梁蕭接管太守府之後,給隨行的文官們分配職位。

郡丞秦百里,長史林修,主簿秦勳,其餘少府等重要文職由諸葛暉為他挑選的人員擔任。

雷洪、顧平休等人擔任都尉等武職。

分配之後,梁蕭立即派人張貼通告,宣佈自己正式就任。

展老爺子和展獲也被安置在太守府內,做了顧平休的鄰居。

老人家坐在梁蕭對面,受寵若驚,一時不敢相信,懷疑自己是做夢,掐了掐自己的腿肚子,疼得直咬牙。

顧平休抱著展獲,去了別處忙碌。

“展老爺子,你們也是經歷過遷都之禍,跑到燕州來的?”

展老爺子連連點頭,嘆道:“遷都之禍的時候,獲兒他父親為了掩護草民和他們母子,死在北胡人刀下。這一陣子我們在燕州北境又遭到北胡劫掠,孩子他娘有傷在身,怕拖累我們,當場自盡,好在都有官兵替他們收屍……”

說著,展老爺子滿臉崇敬,嘆道:“我們逃到半路,險些又落入北胡之手,幸虧當時有一群俠客出手,是一位名為赤血劍的女俠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