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秋心撥出了一口煙霧,手中將打火機展開又合攏。

李成甫已經作出了抉擇,反而是展秋心這裡並沒有那麼果決,這一點讓她略有些煩躁。

“日珥。”她抬手開啟打火機,手指向了矮個子再次灑出的煙霧,火星斑駁燃燒起來,再一次將毒氣一把火燒光了。

矮個子顯然也發現了展秋心才是那個最大的麻煩,他和李成甫的近身戰鬥幾乎是平分秋色的,這就意味著只要能施展毒術,他能輕易拿下勝利。然而展秋心彷彿完全瞭解了他的攻擊手段一般,毒霧、毒箭、毒針……每當他自以為隱秘地發動攻擊時,都會被突如其來的火焰燒掉。

展秋心將菸頭丟到了地上,火馬上被雨水澆滅了。

“你們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麻煩。”

她開始走過來,李成甫則更加認真地與矮個子周旋,完全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打法,但這種打法卻讓矮個子更加警惕。

“只可惜你們不是當年的那些人了……一個嘍囉而已。”展秋心手輕輕一晃,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將矮個子的衣袖燒開,連同裡面的一個微型毒液噴射裝置一起燒燬。

“而你們那些卑鄙手段卻也沒什麼提升。”

“你認識我們?”

展秋心笑了起來,按亮打火機,火光照亮了她的臉:“算是世仇,我和你們的世代。”

“展姐,我拿不下他。”李成甫的聲音一如既往得平淡,“他近戰也挺厲害的,新掌握的力量我用得還不熟練。”

“沒關係。”展秋心再次抬起握著打火機的手一指,“第七次了,你可以退下。”

和之前那幾次僅僅火星燃燒完全不同的大爆炸在矮個子臉前轟然炸開,矮個大驚之下就地一滾,避開了這一記爆炸,他也聽到了剛剛那句“第七次”,難道剛剛的攻擊一直是為了蓄力?

他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踏在水中的聲音,展秋心已經衝了過來,矮個子把心一橫,反手扣下腰間的一個按鈕,頸部一個隱蔽的小裝置立刻將針頭刺入了他的脖子,一瞬間他身上青筋暴起,落在雙臂上的雨水也驟然蒸騰起來,不自然的高溫已經在他身體上生成。

“連最後手段都沒有變化。”

展秋心聲音冰冷,連腳步都沒有停下。

“我可根本就不認識你!”矮個子獰笑,“但是既然你認得出來,也該知道太陽藥劑就是我們殊死一搏用的!”

展秋心已經跑到了兩米之內,李成甫早已讓開位置,兩人交錯的瞬間,展秋心就將手裡點燃的打火機拋向了李成甫,指尖卻掐著火苗,將其拉長,塑性,聚整合一把巨大的砍刀。

矮個子也迎著展秋心衝了上去:“這是你自己找死!”

火焰的長刀和高溫的手臂一瞬間便撞在了一起,爆炸聲頓時轟鳴在整條街道之上,而結果則是矮個子被炸得後退了一步。

“我知道你們的一切,而我已今非昔比。”展秋心死死盯住了矮個子,“放心吧,你死之後,所有迦門藥爐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哪怕這次別的任務都不做,我也會把你們殺光。”

“你是哪裡殺出來的臭女人……”矮個子猙獰地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毒藥,眼前卻看到了燃燒得愈發旺盛的火,呈現暗紅色的火,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四周都陷入了高熱的火海當中,但這在打了太陽藥劑之後是極不正常的,因為他自己本身應該就是這裡最高溫的存在!

“蔽日之炎。”

暗紅色的火刀已經形成了火龍捲一般的態勢,在展秋心的控制下將矮個子捲了進去,而她自己的手臂也一同燃燒了起來,焦臭的氣息同時從兩人身上散發出來,但只有一個人發出了慘叫聲——三秒鐘。

慘叫聲停止後,展秋心立刻切斷了和火龍捲的聯絡,只留下一段火刀,她的一條手臂還在燃燒,李成甫快速跑了過來,將打火機對準了展秋心的手臂,那盛燃的火立刻開始回捲入打火機內部,慢慢露出一條被燒成焦黑的手臂。

“容我再重複一次,不太值得。”李成甫摸出一個瓷瓶開始給展秋心上藥,“每次解開封印都應該用在最難纏的敵人身上,這傢伙不夠格。”

“不,對我來說夠了。如果沒有這樣一次正面強殺,我以後恐怕心裡都會有些遺憾。”展秋心木然望著火焰中還在燃燒的殘骸,“一條胳膊,回去就能治好。這樣殺死迦門藥爐的人,我也能安心升上五階了,我還得感謝集散地給了這麼個機會。”

“迦門藥爐的人還沒死光呢。”

“很快就會了,戰場拉開之後,他們也一定分散,幫我個忙……對了,李成甫,你有什麼要在這裡完成的心願?”展秋心看了同伴一眼。

“我?我只是活著罷了。”李成甫聳了聳肩,將瓷瓶收了起來,“怎麼活著對我而言都可以,我聽說過你,所以願意聽你的命令,下次場景說不準就換一個人跟著。我懶得思考,所以你幫我思考這些,這是我們約好的,不是嗎?”

“所以你的人生除了活著沒有別的願望?”展秋心用繃帶纏起手臂。

“可以這麼說。”

“你真是我見過的要求最低的四階遊客。”

“當然,場景裡的事情該做還是得做的,有機會,幫羅媛報仇吧。”李成甫抬手。

“幹什麼?”

“煙。”

“我抽的是女士的。”

“是煙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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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的另外一端,胡犬和四老師已經互相一拳揍在了對方臉上,跟著兩人各自退後了一步。

“不錯的拳。”四老師揉了揉自己的臉,那張假臉已經被打出了一片皺紋,不過他也沒揭掉,只是終於將目光放在了胡犬身上。

胡犬則啐出了兩顆牙,一雙眼睛放出兇光,捏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他發現自己的力量居然不如對方,剛才那一拳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了。

“血肉改造……是生物進化中常常要考慮的一種強化方法,畢竟進化是隨著世代進行的,無論後代會變得多麼強大,不是自己的話就沒有用。”四老師再次向前,“選擇野獸,我也理解。對大部分智慧種族來說,智力的進化往往意味著軀體力量的退化,當多數情況下利用工具、計謀就可以達成目的的時候,力量的強弱也就沒那麼重要了。但是……”

“你的屁話還真多啊!”胡犬吼了一聲,揮拳再次撲了上去,但這次四師傅卻沒有再次對拳,而是鼓起了肩膀上的血肉,在表面生成了大量的肉瘤。

胡犬本能地將手臂往前面一攔,緊跟著就感到雙臂傳來一陣劇痛。那些肉瘤裡彈出了大量如同舌頭一樣的肌肉團,每一個砸在他身上都如同剛剛的拳頭一樣重,胡犬甚至聽見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他噴出一口血,踉蹌後退了兩步,而四老師則將瞬間將那些彈出的肌肉團收回了體內。

“但是我們不那麼認為。”他從指尖彈出一把骨刃,“既然會被優勝劣汰,就意味著野獸們也有自身決定性的弱勢,要麼爆發力有餘而耐力不足,要麼力量強大卻速度遲鈍……單獨提取某一種野獸的特性是非常愚蠢的,甚至單獨選擇某一綱目都不足。”

“咳,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多廢話……”

“我報上了名號來著,既然是老師,難免喜歡說教。”四老師說道,“如果聽膩了話,那就殺了你吧。”

“我是說,你和我認識的那個廢話奇多的傢伙簡直一模一樣。”胡犬用舌頭舔了一下牙齒,“只不過他從來不在戰鬥中說這麼多!”

四老師動作一頓,立刻抬頭。

有人站在雨上。

他的頭髮、鬍子甚至眼睛都是白色的,手中舉著一把黑色的傘,一身灰袍,神態倨傲,一隻手垂下,手中捏著一根如同隨手掰下來的樹枝一樣的小木棍。

“在血肉中尋求提升……終歸是將自己化為怪物。”他用比容貌更加蒼老的聲音說道,“你既然知道人類的專長在於智慧,為何還要捨本逐末……”

四老師笑了:“特殊能力嗎?不過你看起來也挺喜歡在戰鬥中說教的,和你同伴形容的不同啊。”

蒼白的人垂下頭,沒有焦距的白色瞳孔看向了四老師。

“不。”

雨的聲音消失了,周圍街道中戰鬥傳來的響聲也消失了,甚至連自己的心跳聲也已經消失不見。

“攻擊已經完成了。”

四老師猛地一腳踩向地面,巨大的力量釋放之下,足以讓他一躍而上半空之中,將那個弱不禁風的人一拳打碎,或者從口中吐出一根毒刺,或者從臂膀發射生物炮,任何攻擊,都足以殺死這個脆弱的人。

但是他的身體在原地沒有動。

“你是個聰明的人,不是嗎?多思考,你的學識,你豐富的知識量,你應該運用它們去尋找真理,而不是在這裡對自己的身體改來改去。”蒼白的人走到了地面上,伸手拉住還在喘息的胡犬,“永別了。”

兩人原地消失,將四老師留在了這安靜的世界之內。

【永恆的時間切面】,已經將他封閉在了單獨的時間點上,四老師終於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但思索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掙脫時間的束縛就無法知曉了。

“咳,副隊,你怎麼才來……”胡犬一邊讓對方治療,一邊有氣無力地說。

“你魯莽的性子也該改改了,否則隊長下次又要訓斥你。還有,你對自身力量的控制實在太粗糙了,別說那個力量和改造程度遠勝於你的傢伙,就算是我也能在近戰上壓制你。你得多學習一些技巧。”

“我已經天天在補習了。”

“另外,廢話奇多的傢伙,用這個詞來形容我,我也不能裝聽不見。”蒼白的人捏了胡犬一把,“看看其餘幾隊,都是知道和隊友配合來取勝的,就你一個魯莽到一個人衝上來打一個自己打不過的,審時度勢啊,你要動腦子戰鬥,而不是這樣莽撞。”

胡犬恢復了人類形態,但神態已經驚恐了起來,根據他的瞭解,副隊這麼說話的時候一般並不是總結,而是一篇長篇大論的開始,而且如果他敢不聽,回去一定會被綺紗罰。

還沒有學會動腦子的胡犬顯然還沒學到在這時候轉移話題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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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勾奴隸船,一個販賣優質奴隸在世界之間漂流的組織。

奴隸主們只會抓捕那些最優質的人才作為奴隸,而次等的都屬於餌料。他們嚴格來說並不會滅世,只是會把所有具有智慧的生命全部抓走區分後帶去另一個世界販賣……一個他們不是對手的世界。

加加貝特知道別的奴隸主是什麼作風,她認為自己作風一貫來說比較溫柔,那些優質的奴隸她都給了不遜於,甚至有些比此前生活還要好的待遇,有些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奴隸,而是她手下的什麼小頭領……直到被她賣掉之前還這樣認為。

畢竟人才又不光是腦子好這一種。

潘局長對她而言就是那種比較平庸的奴隸,至少不是餌料。只可惜年紀有點大了,而且還中了毒,成色要大打折扣,加加貝特是不會浪費資源在這種成色的奴隸身上的,她可是在這裡相中了更多更優質的商品來著。

“你一貫是用這種目光看人的嗎?”潘局長忽然開口說道。

“啊……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討厭而已。”潘局長微笑了起來,將墨鏡取下,“你沒有聽到嗎?你的同伴們正在死去,剛剛連那位畫臉的傢伙都消失了,你就是下一個。”

“別人的勝負可不能決定我們之間的成敗。”

“我們之間?不不不……我都中毒了,還是個老人,你就不能體恤我一下嗎?看看你後面。”

這並不是什麼誆人的話,即使加加貝特不扭頭,她控制的那些餌料也讓她知道後方確實有人走了過來。那是一個?不,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幾乎完全隱蔽了氣息,不過逃不過她的探查。

“您好像還沒有弄清楚一件事,有人過來會佔據優勢的應該是我,因為我們所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加加貝特冷笑一聲,“現在就讓我——”

她猛一轉身,一隻輕盈的金屬鞭從手中甩出,迎風伸展,直擊身後過來的兩人,一瞥之間,她已經看到了那兩個人身上的物品,沒有盾牌之類的東西。

精神網毒刺。

加加貝特立刻扣下了金屬鞭的手柄按鈕,鞭子上的細刺頓時散發出了幽綠的光芒,也正是在這光芒照下的一瞬間,走在左邊的,各自稍微矮小一些的女子抬起了手臂,一個環狀花紋在手臂上方伸展開,鞭子帶著幽光砸在上面,蕩起了一層漣漪,卻沒有任何建樹。

潘局長笑了,對右邊的人說道:“沒想到第一個來援救我的居然是您,雲紓女士。不過看情況,各位對於超凡力量也不是全然不知啊。”

“等解決了麻煩的對手之後,我們自然會向潘局長解釋。聽聞有異變,就連我們的理事長也過來救援了啊,潘局長,具有力量的人也不會全都胡作非為的。”雲紓笑著說。

施語鸞擋開了鞭子之後,瞥了加加貝特一眼,沒想到卻發現她眼都直了。

“上品……不!是極品!”

施語鸞頓時臉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