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的朋友很快就把資料發給她了。

她只是一直按在手裡。

大學對一個女孩子有多重要,她明白。

週一上課的時候,時乖抱著書進入多媒體教室。

一進去,便發現班裡同學都抬頭看她,見她看過去,又連忙低頭。

李心愛重重拍了下桌子,不耐煩地喊:“都他.媽鬼鬼祟祟看什麼?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宋子蟬得意地拉著兩個女生的手,低下頭說著什麼。

時乖懶得理她,挽著李心愛的手找位子坐下。

宋子蟬的手段,真的很幼稚。

拉攏、孤立。

如果她沒有獨自經歷過黑暗,也許今天真的要被弄哭。

第一節,便是王濤教授的課。

一向認真對待課堂的老教授進來後,沒有直接上課,反而是一個個掃視著下面的同學。

然後沉沉開口:“你們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有著美好的未來,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把報效祖國、實現個人價值放在第一位。”

同學們面面相覷,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說這些。

老教授接著說:“雖然你們已經是大二的學生,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們,本校對於想要挑起校園暴力的行為,絕不姑息!”

同學們的視線移到時乖和宋子蟬身上。

“論壇裡的帖子,本校技術部已經刪除,我希望大家尊重自己說出口的每一句話,網路不是法外之地,明白嗎?”

底下的同學小聲地回著“明白”。

老教授一向和藹可親,從未這樣嚴厲過。

時乖低眼盯著書本上的字,眼睛越來越紅。

她就是這樣,獨自一人時,可闖千軍萬馬。

一旦有人關心,便潰不成軍。

她很想江戒。

他是那樣不放心自己。

李心愛握握她的手,衝她笑了下。

時乖握了回去。

帖子的事情,便被這樣硬壓下去。

只是另一則流言,像枯黃的野草被火點燃,在同學中流傳開。

那就是化大校花手腳不乾淨,偷拿舍友的錢。

時乖感覺很累。

她沒有任何旁的心思,只想好好唸完大學。

可是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砸在她身上。

當輔導員也來過問這件事時,時乖忍無可忍,把u盤遞過去。

“老師,我不想斷送她的前程,若是她從此改過,此事便算了。要不然,我要報警。”

輔導員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叫王琴。

王琴自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接過u盤,溫柔地說:“我會去找她談談。”

時乖沉默著站在那裡。

王琴摸著手中的u盤,看了她一眼:“你能跟老師說說,宋華小區房子的事情嗎?”

時乖愕然抬頭:“什麼意思?”

王琴有些尷尬:“就是,同學們都在傳你是被系主任顧老師——”

“王老師!”時乖打斷她,“顧老師對每個同學都是一樣的,您看不出來嗎?”

為什麼偏偏對她惡意這麼大?

王琴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上學期評獎學金的時候,是他力排眾議,選了你。”

“我不該得嗎?”時乖眼圈發紅,一字一句地問,“我所有功課都儘量做到第一,學校組織捐款我盡心盡力,社團活動我也努力參加,即使我並不喜歡,我尊敬老師,友愛同學,我不該得嗎?”

王琴拉過她的手,遞了張紙巾過去:“老師知道,只是,宋子蟬的媽媽,是咱們校董啊。”

宋子蟬的成績也很優秀,只是始終被時乖壓了一頭。

原本學校,是要把一等獎學金給宋子蟬,是顧老師,堅決不同意。

若她長的再平凡點,別人也許會說別的,偏偏長得太。

這個社會,對長得漂亮的女孩子,特別長得漂亮又優秀的女孩子,總是帶著點惡意。

王琴也沒辦法,她接著說:“別跟宋子蟬對著幹,安安穩穩上完大學,老師會幫你們把宿舍調開,好嗎?”

時乖努力忍下淚水,她沉默一會,聲音有些顫抖:“老師,我可以請幾天假嗎?”

王琴點頭:“也好,這次的事,你受委屈了,回家待幾天。”

“謝謝老師。”時乖吸了吸鼻子。

她抱著書從辦公室出來,神思恍忽。

路過的同學時不時看著她。

他們都認識這個漂亮的姑娘。

韋飛翔剛從教室裡出來,便看到時乖面無表情從身邊路過。

他連忙跟上:“小乖,怎麼了?”

時乖停下腳步,沒有看他,只是低聲問:“飛翔,你相信那些傳言嗎?”

相信她偷了別人的錢、被別人包養、獎學金拿的有貓膩嗎?

“你在胡說什麼?”韋飛翔生氣地說,“這種問題連問都不要問。”

他高中時就認識了她,在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新開的奶茶店門口。

她清冷地站在那裡,揹著英語,安靜又美好。

即使她不喜歡他,沒關係,他只要能遠遠看著她,陪伴她一段時間,足夠了。

這段時間,她整個人像開敗的花朵一樣,迅速枯萎。

這麼多骯髒的汙水一盆盆潑到她身上。

“要我陪你嗎?”韋飛翔小心地看著她。

時乖搖頭,然後勾起唇角笑了笑:“謝謝你啊。”

她回到教室,李心愛迎上來,關心地看著她:“輔導員找你做什麼的?”

時乖笑了下,眼睛看向宋子蟬。

她正趴在桌上對旁邊的女生說什麼,一邊說一邊抬眼看她。

這種手段,雖然幼稚,但是真的像蒼蠅嗡嗡飛一樣噁心啊。

時乖把書放在李心愛手裡,慢慢走過去。

原本正在打鬧的同學視線都移到她身上。

走近了,便能聽見宋子蟬小聲地說:“那天只有她一個人在宿舍,問了她還不承認,真噁心。”

時乖一腳踹在她桌子上,桌子發出巨響,宋子蟬被桌子擠壓到發出尖叫。

“小乖!”李心愛擔憂地走過來。

“你幹什麼!”宋子蟬捂著肚子尖叫。

時乖冷冷地笑,拖長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幹、你、啊!”

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從未見過這位美女學霸大聲說話,更何況是說髒話。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她半邊臉處於陰影當中,眼神帶著陰翳。

“你來說,她剛剛在說什麼?”時乖伸指點點旁邊的女生桌子。

那個女生顫微微地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她她就是說你偷了她的錢,不承認。”

時乖輕哦了聲,她笑了,卻不達眼底:“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昨天半夜有人偷偷摸摸從床底拿了五張紅色鈔票出來是嗎?”

宋子蟬臉色一白。

李心愛一凜,上前一步:“所以你已經找到了是嗎?找到了還在誣陷我們小乖是嗎?”

宋子蟬聲音低了兩分:“那是那是我剛掉下去的,不是之前那次的。”

“不管是哪次的,昨天的影片我已經拍下來了。”時乖面無表情看著她,隨後扯開唇角,“來,道個歉吧。”

“道,道什麼歉?”宋子蟬吶吶問。

時乖眼風凌厲地掃過去:“誣陷我被人包養,誣陷我偷錢。道歉。”

旁邊幾人圍上來,小聲勸說:“是啊,宋子蟬,你要是找到了,就道個歉吧,時乖不是那樣的人。”

宋子蟬眼圈慢慢紅起來,樣子很可憐。

時乖眨眨眼睛:“你可別哭,我都沒哭呢。”

她拍拍桌子:“不道歉的話,弄死你!”

這句話一出,她突然莫名的感覺到爽。

難怪江戒喜歡說。

她被他傳染了,這樣不好不好。

宋子蟬捂著嘴,哭著跑出去。

“真不要臉,我們小乖都沒哭,她還哭!”李心愛不屑地說。

“就是,時乖同學,我們都支援你,我們相信你。”

其他同學圍上來。

時乖有些疲憊,她擠出一絲笑:“謝謝。”

她知道,宋子蟬要去告狀了。

在這之前,她想休息一下。

她很累。

-

飛機到達東市警校時,是下午四點。

校門口很安靜,能聽見校園裡訓練的聲音。

門口金光閃閃的幾個大字,看起來威嚴莊重。

她到門衛處登記後,便在門口的石凳上坐著等。

身後是一叢美人蕉,正開得燦爛。

時乖雙手撐在石凳上,看著明亮的太陽。

她好喜歡這裡。

因為她喜歡的人,在這裡。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她側頭去看,然後歡喜地笑開。

從石凳上站起來,像歡快的小鳥一樣撲過去,掛在他脖子上:“江戒!”

許是剛剛訓練完,江戒身上都是汗水,緊緊託著她的腰,臉埋在她的頸窩裡蹭了蹭。

聞到熟悉的氣息,時乖眼睛忍不住紅。

江戒低頭抵在她額上,啞著聲音問:“怎麼突然過來了?”

時乖笑眯眯地看他:“想你了。”

江戒閉了閉眼,重重地吻在她唇上。

這是他日思夜想的味道。

氣喘吁吁地離開兩分:“怎麼不提前說,我去接你。”

“驚不驚喜?”時乖踮著腳勾他脖子,貼在他唇邊小聲滴咕,“江戒,我好想你啊。”

江戒不停地吻著她的唇角,低聲說:“你真是要了老子的命了。”

接到電話時,他還以為聽錯了。

不是說好國慶過來的嗎。

幾道笑聲從門口傳過來,時乖伸出腦袋去看,只見上次影片裡見到的兩個男生正站在那裡,旁邊還有一個穿著作訓服的女生。

那剛才的一幕,豈不是都被看到了?

臉上驀然紅起來。

她扯著江戒的衣服,小聲說:“你怎麼都不說後面還有人啊?”

江戒喉結滾動,按著她的腦袋扣進懷裡:“他們眼瞎,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