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零二十四章 你一定要開心

一年的時間很快過去，陸隱眼前場景變換，又回到了業海。

現實中不過一瞬間。

驚門上御剛看到陸隱砸了石壁消失，就又出現了，她深深看了一眼，剛要離去，耳邊傳來陸隱的聲音：“麻煩前輩把相思雨帶來。”

驚門上御點點頭，門戶出現，她自己消失，下一刻，相思雨到來，迷茫。

陸隱看向相思雨：“麻煩了，又想借助你的運氣。”

相思雨一笑：“儘管用。”

拉著她的手，陸隱一指點出，骰子緩緩旋轉，他心中不斷吶喊，四點，四點，四點，他很少這麼期盼搖到四點。

他不想再等十天。

哪怕遲一天，也可能是災難性後果。

骰子停止轉動，四點，陸隱振奮，再次進入時間靜止空間，連帶著石壁。

這是第二年，他無需平靜心緒，就這麼坐在石壁前望著，彷彿將全身心投入石壁內，看著石壁上的紋路，逐漸的，周邊一切失去了顏色，他的意識宛如在星空飄蕩無數年，最終來到了一個戰場。

血與火交織，殺伐嘶喊聲掩蓋了絕望哀嚎的聲音。

少年穿梭戰場，揹著一個又一個人逃離，有的人救回，有的人還未離開就死了。

鮮血染紅了少年衣襟，他卻不知疲倦。

他明明有縱橫戰場的實力，卻只知道躲避，從不出手，雙方廝殺的人也將他無視，他成了戰場中的另類。

而在戰場之外，有少女不斷施救，包紮，喂藥，呼喊，與少年配合，成了這戰場奇特的一角。

相比戰場，少年的笑容更是突兀。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少女責怪，瞪了眼少年。

少年笑的開心：“我們救人了。”

“可很多人也死了。”少女黯然。

少年搖頭：“如果沒有我們，他們也死了，我們救人了，救人不該開心嗎？”

少女嘆口氣，心疼的替少年擦去身上的汗水和血漬：“傻小子。”

少年笑的更開心，再次跑去戰場，目光明亮。

沒有人理解少年，在這殘酷廝殺的血肉磨盤中，他還笑的出來。

要救人，為何不阻止戰爭？那樣可以救下的人更多。

很多人問過少年這個問題，少年都沒有回答，他的笑容一如既往。

這份笑容，陸隱看過，在意天闕內，在那個不知是永生境生物記憶還是宇宙記憶中，看到過，這個少年，正是開創了因果大天象的青蓮上御。

而此刻的青蓮上御不過是個僅僅只能左右凡人戰爭的普通修煉者。

戰爭是無盡的主旋律，少年的笑容沒有因為戰爭停下，卻因為那斑駁血跡，與灰暗的少女面龐，停下了。

他抱著少女，哭的撕心裂肺。

少女心疼的看著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少年淚水滴落在少女臉上，哭的那麼無助，宛如蜷縮在冬天乾燥大地上的小鳥，想要把整個人藏起來。

“你要，開心下去。”少女無力垂下手臂。

從此，少年的人生只剩下黑暗，他失去了笑容，再也不會笑了。

他一如既往在戰場上救人，背了一個又一個，可沒有少女的醫治，救下的人寥寥無幾。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麻木的穿梭一片片戰場，留給無數人孤獨的背影，成為了傳說。

當大地恢復平靜，少年也消失了。

沒人知道他去哪。

他，在揹著石頭，修建城牆。

“快，那邊的，把石頭背過來，少裝蒜，不想背就給老子死去。”

少年麻木的揹著石頭，衣衫襤褸，這一背，就是十年，而城牆依舊沒有修築好，還有很遠很遠。

陸隱眼前場景變換，回到了業海。

眼前是好奇的相思雨。

陸隱沉默中，拉著她的手，再次搖骰子。

四點，這份運氣獨一無二了。

陸隱又坐到石壁前，歲月流轉，他又看到了少年，而這次，少年臉上又有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熟悉的笑臉，來自一個少女，看到他衣衫襤褸，給了他一碗飯，目光充滿了心疼，與當初那個明麗少女一樣，那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了。

從此，少年跟著這個少女，不打擾她，只為看到她的目光。

少女走過的路，他化身為樹。

少女越過的河，他成了石子。

少女梳妝看紅鏡，他點燃了油燈。

直至少女出嫁，他一次都沒露面過，目送少女帶著喜悅的目光嫁給心上人，他的笑容也更燦爛。

從此，他不斷尋找那個目光，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守護，唯有在經歷磨難之時才返回早已放棄修築的城牆，一個人揹著石頭，在荒蕪的大地上行走，經受寒風凌冽，直至笑容再次回到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中，伴隨著笑容，出現了跳躍的因果，很高興，很開心。

這份笑容與陸隱在意天闕看到的笑容重合。

那一刻，意天闕內的意識也高興，彷彿看到了同伴，那份純真的笑容，那個意識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可最終，那份笑容還是失去了。

他找不到熟悉的目光，明明修為更高，一念可看遍無數人，但就是找不到那個目光。

他一日日揹著石頭，修築城牆，一日日承受著凌冽寒風，希望能看到那個目光。

沒了，再也沒了，再也沒有心疼的目光看著他，再也沒有人讓他開心快樂下去。

他的笑容沒了，修煉界的爾虞我詐讓他經歷苦難，每一次渡過苦難都會修築城牆，那是一道永遠修不完的城牆，不知道會延綿多遠，彷彿無窮無盡。

少年也到了中年，目光幽暗，深不見底。

意天闕的意識失望了，當看到他釋放因果大天象，意天闕的意識有心阻止，想要再看到那份笑容，然而還是沒有。

“誰，誰在阻礙我？”

“可惜了，可惜。”

“你是誰？什麼可惜？”

“你的路，走歪了，可惜，本以為可以透過那份美好誕生一個同伴，可惜，可惜。”

“誰？”中年人打出了驚世一擊，這一擊，即便當前的陸隱都被震撼，卻無法讓意天闕的意識再說出哪怕一句話。

陸隱眼前場景再次變換，他，回到了業海。

相思雨好奇的目光就沒變過，不過對於她來說也只是一瞬間。

陸隱吐出口氣，伸出手：“麻煩了。”

相思雨笑了笑，握住陸隱的手。

陸隱一指點出，這次不是四點，而是三點。

看著上下兩層光幕，陸隱再次一指點出，這是，第五次。

四點，陸隱再次進入時間靜止空間，坐在石壁前，因果大天象的創造來自中年時期的青蓮上御，可不知為什麼，陸隱很想再次看到那個少年，那份純真的笑容，如同意天闕的意識一般，那個笑容讓人懷念，不捨。

目光深深看著石壁，看著上面城牆烙印，歲月流轉，模糊中，陸隱聽到了厲喝：“快，那邊的，把石頭背過來，少裝蒜，不想背就給老子死去。”

背上沉重的石頭，心中沉重負擔，壓得喘不過氣。

陸隱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的是自己，他只知道心中有著難以壓抑的哀傷，他看到了明嫣在他懷中死去，看到了那心疼的目光，充滿了窒息。

天雷滾滾，下起了瓢潑大雨。

修築城牆的人都走了，只有少年揹負石頭，一如既往的走著，最後倒在了雨水中，他沒有事，只是迷茫了。

“你餓嗎？”

少年抬頭，看到了一個少女，美麗無暇，那熟悉的目光讓他呆滯，那面容，也讓陸隱呆滯，嫣兒？

少女取出食盒，遞給了少年一碗飯，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別說啊，吃吧。”

她為他打著傘，在大雨中，視線都被遮蓋了。

少年一口一口把飯吃完，少女對著他一笑，這一刻，雨停了，陽光照耀了下來，照在少女臉上，那麼美，那麼舒服。

這一刻，少年雙目通紅，無盡的悲哀化為一雙手，摸著他的臉：“你一定要開心。”

少女走了，帶著食盒，歡快的離去。

少年也跟著走了，默默守護，既是青蓮，也是陸隱。

陸隱重複了少年的一生，也體會了少年的痛苦，他與少年的選擇一樣，揹著石頭修築城牆，一日接著一日，不知道多久過去，少年手中出現了歡快跳躍的因果，一剎那，天旋地轉，陸隱既是少年，也是意天闕觀察少年的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好似自己在觀察自己。

一個人觀察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卻就是那個人，這是什麼感覺？

陸隱揹負著石頭，露出純真的笑容，他知道意天闕那個意識喜歡看。

同一時間，意天闕那個意識，也是陸隱的意識，看到笑容滿意了。

這算不算自己忽悠自己？

如果自己能忽悠自己，一個自己是青蓮上御，一個自己是意天闕的意識，那，是否意味著可以彼此驗證？

因果，是兩人聯絡的唯一橋樑，那就以因果聯絡了看看。

城牆下，少年抬手，因果跳躍，順著城牆而走：“我要守護，我要讓因果搭起城牆，守護我所有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