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追!”

“通知御真府,堵住各個要道!”

“讓周大郎用靈獸搜尋!”

阿羅德氣急敗壞,自擔任大主祭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失態。

那些秘籍還好說,本就是從別人手中奪得,和火羅教神術相沖突,翻譯成中原文字,是準備進獻趙冕拍馬屁。

但剩下兩樣卻不簡單。

一個是死傷無數,剿滅黑兇陰兵後得到的不祥之物,與萬妖門刺客護腕配合,乃是防身逃遁的利器。

更重要是龍血靈參,天地靈氣才剛復甦,這種龍屍誕生出的寶藥,其珍稀程度,足以讓火羅教發動戰爭。

本想留著提升道行,如今卻化作泡影。

眾胡僧也是臉色難看,火羅教在大梁朝可謂如日中天,卻被人在總部來去自如,臉面丟得一乾二淨。

唯有一名年邁僧人,拱手沉聲道:“大主祭,有件事更加重要。”

“那太歲雖說術法精深,但能一擊毀掉降神祭壇,多半已知曉俗神分身弱點,不可不防!”

此話一出,阿羅德也冷靜下來,臉色變得凝重,“尋常野修可沒這本事,中原傳承果然博大精深,其他宗門多半也有相應法門。”

那年邁胡僧眼神平靜道:“禍福總是相伴,太歲這次一鬧,雖說讓我等損失不小,但至少比將來戰場吃虧好。”

“多謝您的智慧。”

阿羅德恭敬點頭,隨後沉聲道:“我神察覺到西南方有大鬼,神遊靈界探查,才被對方鑽了空子,這就請神迴歸,彌補祭壇缺陷。”

“但那太歲也不能放過,傳令諸坊,用神力探查,捉出這隻耗子!”

“是,大主祭!”

鐺!鐺鐺!

很快,火羅寺鐘聲便響起。

各坊鐘樓一一回應,帶著特殊節律。

為應對大霧災,無論朝廷還是火羅教與軍方,都在私下裡做了不少準備。

大霧遮擋視線,鐘聲便是發令訊號。

聽得鐘聲響徹全城,各坊寺廟中的火羅教僧人,當即向火盆中撒如香料,大聲祭拜。

這香料很是古怪,在火盆中化作青煙,竟隨著香火神力,瀰漫到坊中各處。

與此同時,所有火盆上,都飄起淡淡的婆羅神虛影,比不上降神祭壇分身,但卻能透過煙霧監視各坊。

這便是俗神教派的特點。

論單獨戰力,或者高手佈陣,比不上修自身法門的修士,但凝聚百萬信眾香火願力,就能做到許多謂之神蹟的事情……

…………

嗖!

張彪一個閃身,落在高樓之上。

四周坊市坊牆上,皆有御真府龍牙衛出現,其中甚至有不少熟人。

徐白長角生鱗,手持巨弓,宛如鬼怪…

杜律雙手橫刀,不斷髮令指揮…

還有幾名曾經的同僚好手,例如劉長空、段飛等人,雖依舊是六扇門官服,但臉上鱗片不斷閃爍,顯然已用了修羅丹。

不僅如此,他們還修了御獸宗法門,有些人肩上長蛇纏繞,有些人腳下靈貓遊走,不時對著空中細嗅,分辨氣味。

背靠朝廷果然不一樣。

京城附近血脈爆發產生的“怪”,恐怕都被這些人收入囊中,馴為靈寵。

但讓他感到威脅最大的,竟是周大郎。

這曾經的懦弱鄰居,此時已多了一絲氣度,服飾官服也比尋常龍牙衛更華麗。

他身騎高頭大馬,前方一頭巨狗徘徊,周圍高手護衛,對著空中一會兒嘰嘰喳喳學鳥叫,一會兒吱吱學鼠叫。

濃霧中群鳥翱翔,地上老鼠竄來竄去。

張彪有些無語,他雖擅長遮掩炁息,又有影遁術,但越是這些小東西,對危險的感知越靈敏。

有周大郎溝通鳥獸、杜律指揮、徐白手持巨弓時刻威脅,這些人竟在濃霧中隱約摸到自己方位,形成包圍圈。

而且各個坊市,也已青煙繚繞。

他使用影遁術破空,即便細小的氣流和陰氣波動,也能被發現。

罷了……

張彪緩緩抽出莫問刀。

鐺鐺鐺!

就在這時,城北太平坊鐘聲急促響起。

杜律猛然轉身,高呼道:“寄生蟲母現身了,此物威脅更大,隨我來!”

說罷,帶著六扇門高手迅速離開。

相比圍剿太歲,早已在城中肆虐多時,弄得人心惶惶的寄生蟲母,無疑更重要。

他們一走,缺口頓時出現。

御真府眾人也猶豫不定。

就在這時,蕭雲忽然高呼道:“諸位大人,降服寄生蟲母,有火羅教即可,咱們絕不可放過太歲!”

這傢伙是誰?

張彪有些奇怪,但也懶得理會。

寄生蟲母受到攻擊,王信體內的子蟲肯定暴動,必須立刻趕回。

他一抖影遁符,頓時化作一道黑影飛射而出,向著城南而去。

啾啾啾!

吱吱吱!

天上群鳥,地上老鼠,頓時嚇得四散。

“在那邊!”

周大郎一聲高呼,隨後點燃火箭射出。

遠處高樓上,宛如妖鬼的徐白嘎吱吱拉開巨弓,搭起孩童手臂粗的巨箭。

嗡!

一聲巨響,弩箭穿破濃霧襲來。

不偏不倚,正好射向張彪。

嘩啦啦!

張彪身子一扭避過,那巨箭射中坊牆,竟讓弄塌了小半截土牆。

但他因此也顯出身形。

“狗賊,死!”

這裡防守者,正是蕭雲、陸煊和盧凌風三人,他們皆使用長槍,用出軍中合擊之術,上中下三路同時攻來。

張彪側步後撤,一腳踢開腳下槍頭,同時用出家傳追魂手老蟒纏松,右手一繞一兜,便將兩炳長槍夾在腋下,扭腰一抖。

這兩炳長槍,分別是陸煊和盧凌風所使,他們只覺一股巨力傳來,便轟的一聲撞塌坊牆,滾落在地。

二人心中驚駭欲絕。

他們在服用修羅丹成為龍牙衛後,體魄氣力大增,信心滿滿。

隨邊軍返回的路上,他們也曾遇到修士襲擊,耗盡其術法後,也就是個武林高手。

誰曾想,這太歲竟如人形兇獸一般。

“啊!”

蕭雲則已殺紅了眼,刺向下路的長槍被盪開,乾脆借力一個扭身,使出回馬槍,槍頭破風,直刺張彪胸膛。

誰知,對方一個閃爍,竟已消失。

再出現,已來到他身前,一腳踹出。

咔嚓!

蕭雲只覺胸膛骨折塌陷,噴著血在地上連滾十幾圈,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張彪自然不知眼前這小將,是自己斬殺的禁軍統領蕭參之子,將人踢飛後,反手一揮,六七道陰咒黑光呼嘯而出。

御真府幾人已追趕而來。

前方數人躲閃不及,被陰咒擊中,慘叫著滾倒在地,臉上黑線蔓延,很快沒了動靜。

周大郎也策馬而來,下令巨犬撲擊,卻被陰咒擊中,渾身黑線,口噴鮮血,哀嚎翻滾。

靈獸受重創,周大郎與之心神相連,也慘叫一聲掉下馬來。

方相宗疆梁一脈,詭術本就以兇狠詭異著稱,隨著張彪道行提升,終於顯出威力。

一時間,御真府眾人竟不敢上前。

張彪冷冷看了眾人一眼,一個縱身騰空而起,消失在濃霧中。

“老蕭,老蕭!”

陸煊與盧凌風也從亂石中掙扎爬出,扶起半死不活的蕭雲,連聲呼喊。

一名御真府異人嚥了口唾沫,顫聲道:“這……這太歲絕對不是人!”

“他當然是人!”

徐白也已趕到,眼中陰晴不定,“他方才使得那招老蟒纏樹,是追魂神捕張家的招數,聽說張家小子從六扇門辭職,難道他就是太歲?”

周大郎跌跌撞撞爬起,看著氣若游絲的靈寵欲哭無淚,聞言腦中靈光一閃,大吼道:

“是他,絕對是他!”

“此人陰險毒辣,當初明明認得雞怪,還坐視不理,害我父親眼瞎,事後僅給了幾兩銀子打發,簡直是卑鄙小人!”

“對了,聽聞他搬了家,在豐邑坊落腳當道士,沒想到暗中為禍京城。”

大司馬陸無極之子陸煊,見好友蕭雲受重傷,也已憤怒無比,“傳令,調集邊軍包圍豐邑坊,箭陣伺候,定要將這妖人千刀萬剮!”

咻!咻!

幾道響箭騰空而起,街上游弋巡邏的邊軍頓時匯聚,戰馬隆隆,震動地面。

與此同時,太平坊那邊也燃起熊熊烈火,巨大的狼頭婆羅神分身降臨,整個坊中黃沙漫漫。

京城一片混亂,百姓心驚膽戰。

張彪也不再遮掩身形,全力加速,破空聲引得坊中青煙鼓盪。

鐺鐺鐺!

各坊鐘聲急促,火羅教僧人大聲示警,沿途百姓哭爹喊娘,亂作一團。

“太歲妖人來啦!”

“快跑啊!”

“爹!娘!”

張彪在房樑上縱橫跳躍,破空而過,望著下方亂象,臉色一黑,最終無奈搖頭。

他所行,許多也稱得上俠義之事。

卻沒想,混成了邪魔外道…

沒有絲毫猶豫,來到豐邑坊後,當即破開道觀廢墟,直接跳入洞窟中。

果然,王信已渾身扭曲,淒厲哀嚎。

他服用修羅丹,渾身經脈損毀,寄生體內的血蜒為保證宿主存活,便化為經脈。

這便是寄生邪物,福禍相伴。

母蟲那邊受創,血蜒組成的經脈自然逆亂,雖不會離體,卻痛苦萬分。

張彪也顧不上搭理,將重要的法器材料打包收好,隨後拎起王信,一腳踹開通往青龍渠的暗門,消失在黑暗中。

很快,大批邊軍匯聚豐邑坊。

他們在御真府高手指揮下,小心翼翼來到道觀廢墟外,圍成一圈。

“放!”

徐白一聲令下,大量的火油罐子頓時扔入洞中,火箭射入,毒煙烈火升騰而起。

他們本想用這個方法,將張彪逼出,但過了一會兒,裡面卻毫無動靜。

“滅火,搜!”

一番折騰,眾人才進入洞窟。

望著眼前一片狼藉和遠處洞口,眾人面面相覷,陸煊則狠狠一拳,砸在石壁上。

方才戰鬥,給他們帶來的陰影不小,對方道行術法之高,比那當初屍鬼還難纏。

小心謹慎,反倒令對方走脫。

就在這時,一名御真府龍牙衛急匆匆進洞,面帶驚喜道:“那蟲母被困住了,聽說附身在一妓女身上,已化身為妖!”

嘟!

與此同時,遠處號角聲響起。

陸煊也顧不上管太歲逃脫,抬頭傾聽,沉聲道:“這是先鋒營要出征了,大霧行軍,也不知有多少將士能活著…”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沉默。

誰都知道,大戰將起,所有人都將捲入其中,能否打破命運,誰也不清楚。

……

玉京城外五里處。

張彪拖著王信從青龍河中走出。

遠離蟲母后,王信也終於穩定下來,恢復一絲清醒,看著周圍濃霧,茫然道:“彪哥,這是哪兒?”

張彪聽著遠處號角聲,微微一嘆,“亂世已至,我們去懷州找你父母,躲避戰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