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不同,風景自然不同。”

聽到餘子清的話,胡云海啞然失笑,“狼頭魔芋可活命無數,但這東西,偏偏不是他們所在意之物。”

“在偃甲宗看來,他們將控制靈谷,活活困死大梁,卻被你們破壞計劃,釀成大患,而且太歲道友殺他們弟子的仇,還未了結…”

“而對於大梁來說,狼頭魔芋確實很重要,但壞就壞在耕種太容易,已經有百姓逃入深山,隱居耕種…”

“還有個村子的百姓,竟燒了火羅教神廟,如今內部已有些不穩,不少軍人沒了戰意,想退伍耕田…”

聽了他的話,眾人面面相覷。

餘奎是老江湖,已想明白其中之意,搖頭冷笑道:“這幫人,算天算地,卻未算到人心。”

張彪面色平靜道:“越是亂世,百姓越想安寧。誰想來找麻煩,我接著就是。”

這個世界,已沒有足夠的資源,頂多能修到築基期,說實話,他還真不需要怕誰。

想到這兒,張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道:“張某被兩大勢力針對,胡長老還前來做客,估計也沒把他們當回事吧。”

胡云海微微點頭,一臉憤慨道:“這兩方霧災當前,還攪動天下亂局,弄得生靈塗炭,老夫早就看他們不順眼。”

“太歲道友與我五仙教關係莫逆,老夫已上告宗門,他們想要做些什麼,我等是萬萬完全不能答應的!”

一番話,說的是熱血十足。

清風寨眾人面面相覷。

五仙教弟子們則面色尷尬,有些甚至低下了頭,不敢看人。

胡云海卻不在意,依舊是那副表情,他知道,無論能不能做到,這雪中送炭的好話得說道。

張彪也是久經江湖,自然不會輕信,微微點頭道:“多謝胡長老美意,在下心中有數。”

胡運海見狀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些許跳樑小醜,太歲道友自然能輕鬆應對。”

“此次前來,除去咱們的交易,還想與道友商議一件事。”

“請講。”

“鹿山城修真集市開業在即,這是自靈氣復甦以來頭一個,到時修行界必然群雄匯聚。”

“雖說是玄都觀主事,但在老夫看來,他們的力量,還不足以鎮住場子,各種麻煩少不了。”

“我五仙教主要經營藥材生意,難免惹他人眼紅,且派來懷州的人手並不充足,想給道友一成乾股,只希望必要時,道友能出手相助。”

張彪微微一愣,“胡長老客氣了,在下何德何能…”

“哎。”

胡云海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友這懷州第一人,不管他人怎麼說,老夫是認了。”

“若非老夫能做主的只有這些,給再多也不為過!”

張彪聽罷,有些無語。

好傢伙,這胡云海對他的信心,比他自己都足。

這可是五仙教一個宗門店鋪的乾股,雖只有一成,數量也著實驚人。

好處多,意味著麻煩也大。

這乾股不好拿呀…

就在張彪猶豫之時,胡云海已轉頭望向餘子清,“餘道友,潞州戰亂,邪祟遍地,卻也是招募陰兵最佳場所,我等欲在鹿山城設香堂,招陰兵,守護店鋪,若有意,咱們可一同前往潞州。”

“這…”

餘子清猶豫了一下,見張彪點頭,這才回答道:“也好,到時還要請胡長老多加照應。”

“好!此事就這麼定下了!”

胡云海也是個利索人,商議好時間後,連飯都沒吃,就帶人匆匆離開。

清風寨眾人皆面面相覷。

崔老道嘖嘖搖頭道:“這老東西狡猾的很,是想把你綁在身上啊。”

“無妨。”

張彪微微搖頭,“清風寨已經冒頭,想要偏安一隅已不可能,既如此,便索性與五仙教合力,迅速壯大實力,若僅靠我一人,你們反倒會更危險。”

眾人一聽,頓知其意。

隨著張彪修為和名氣越來越大,他們便會成為敵人攻擊的軟肋,只能加快速度,至少有能保護自己的能力。

想到這兒,眾人心中也湧上一股豪氣。

有張彪庇護,對他們來說已是不小機緣,雖比不上宗門弟子,但遠比那些無依無靠的野修強。

若始終要人扶著走路,那還談什麼修行?

張彪見狀,心中也一陣欣慰,沉思了一下,對著餘子清說道:“招募陰兵的事,不可大意,這會是將來清風寨神域基石,到時我陪你走一趟。”

“多謝張大哥。”

餘子清雖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

他不知道的是,張彪有些話不好跟任何人說。

蠆國巫王留下的那個殘破皮卷乃靈界地圖,標註了許多隱秘。

這些隱秘,甚至連專門研究靈界的方相宗疆梁一脈,也不知道。

或著說,並非練氣期的知識。

靈界的劃分有兩種。

一種是普通靈域,乃現實世界映照,有些東西會不斷對映腐朽,有些則會永久存在。

另一種是古靈域。

這是靈界之中,亙古便存在的特殊空間,有些是湮滅的世界形成,有些隱藏上古奧秘,有些則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如忘川河。

他之前所聽過的,一個是忘川河,另一個是森羅域。

無論是不淨觀的浮圖塔器胚,還是殺生教讓建鄴城城隍隕落的魘勝玉,都是來自森羅獄。

像這樣的地點,皮捲上共標明出五個,分別是忘川河、背陰山、森羅獄、吊魂林和冥火谷。

這些地方,一個比一個危險,要想進入其中,非一人之力可以做到。

但張彪又不得不去。

古元界的資源,已不足以讓人晉升金丹,使用羽化術前往他界,耗費資源眾多,且有莫大風險。

一旦離開,許多年後才能返回,不到萬不得已,張彪不想行此下策。

唯一的機會,

或許就在古靈域。

……

洞府之內,一片黑暗。

張彪盤膝而坐,身後放著星禜樹,身前是隕玉羽化棺。

送走五仙教一行人後,清風寨分成三路,一部分在餘奎和吳鐵雄帶領下,繼續對寨子進行整修。

崔老道則集合一部分天地門弟子,收集情報,發掘商機,準備在修真集市大展拳腳。

餘子清則與柳神溝通,研究參悟山君祠傳承,和張彪交給他的一些法門,為前往潞州招募陰兵做準備。

眾人皆在忙碌,張彪也沒閒著,他要儘快提高自己實力,以應對將來攻擊。

五仙教這次,又送來幾株寶藥,但主藥三明地火芝,還沒來得及挖掘。

相比進展緩慢的服食法,儘快將蠱神練成,才能迅速提高戰力。

他早已看過,羽化棺無法在靈界對映,加上其特殊功用。很可能和儺面伯奇一般,只能在夢界對映。

嘩啦!

儺面替換,三眼伯奇鳥頭面具出現,他閉上雙眼,隨著真氣注入,迅速進入夢境。

再睜眼,周圍已一片漆黑。

身後星禜樹搖曳,在上空投射出群星,星光墜落,又在地面形成山河地形。

隕玉羽化棺果然顯現,還是棺材模樣,但張彪知道,只要自己躺入其中,並且使用方法得當,靈魂就會化蟬而去,透過夢界,投射到其他世界,重新活一世。

當然,這個方法也有缺陷。

一來根本無法決定投射世界,很可能落在荒蕪死寂,或高手如雲的強悍世界,和巫王一般,被人咒殺而死。

二來並非正常轉生,靈魂強度無法繼續增長,也就是說,頂多能修到原來的境界。

就比如山君祠那用夢胎之法逃來的金丹虎妖,最多能修到金丹期。

當然,在這資源匱乏的古元界,他即便擁有傳承和過往經驗,也頂多能夠築基。

這便是蠆國巫王沒有離開,即便投射成功,也要一次次返回的原因。

真正破界的手段,只有一個,金丹練出陰魂,元嬰修出陽神,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透過靈界忘川河進入他界。

或者,如那些大能一般,直接肉身破界。

當然,張彪的目的並非這個。

他來到隕玉羽化棺前,一手帶著巫王戒,一手握著御神牌。

方相宗窮奇一脈、蠆國古巫神,身負兩大蠱術傳承,他自然不甘心只煉出普通羽化蠱。

巫王羽化蠱的妙用,乃是與神魂合一,破開胎中之謎。

窮奇一脈蠱神咒,則是煉出蠱神,用於掌控蠱蟲,施展蠱術。

二者相合,並非一加一那麼簡單,若練出本命羽化蠱神,便在無需擔憂反噬,同時兼具兩脈威能。

呼~

夢界之中忽然間陰風大作,周圍漆黑空間也變得扭曲。

地火母蟲的神魂從御神牌中緩緩鑽出,動作遲緩,顯得有些呆板。

這種情況也屬正常,畢竟其被鳳凰火淬鍊,洗去所有怨念的同時,也近乎變成白痴。

張彪面色凝重,抬起手中巫王戒,口中吟誦古怪咒文。

這是最古老的巫咒,並非模仿死人之音的鬼咒,而是模仿風雨雷電,顯得異常晦澀。

咒語聲中,隕玉羽化棺忽然出現一股莫大吸力,將地火母蟲神魂吞入其中。

嗡嗡嗡!

玉棺不斷髮出震顫之音。

張彪也不著急,而是盤膝而坐,不斷念動咒文。

他心中,實則也有些忐忑。

煉製羽化蠱,所消耗的資源不少,許多罕見蠱蟲,經過歲月更迭,末法時代,已徹底消失在古元界。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這地火母蟲,並且其也是巫王煉製,用來守護陵寢。

哪怕是個弱化版的,只要成功,便證明兩種蠱術相結合的路,沒有失敗。

就在張彪修煉之時,山下也不平靜…

…………

雲霞關,濃霧籠罩,冷風刺骨,錦旗噼裡啪啦扇動,所有軍士都哆哆嗦嗦,臉色蒼白。

火羅教的神域,可以抵禦外敵,卻並不能調理風水,滿布青苔的溼滑地面,不斷有陰冷之氣,順著腳底板直接湧上頭頂,許多人腦袋都有些發木。

大帳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雲霞關總管侯坤,即便覺醒神通鋼筋鐵骨,根本不畏懼嚴寒暑熱,周圍也依然點著火盆。

僅剩的美酒佳餚,悉數奉上。

原因無他,玉京城來人,身份不一般。

這是名面相憨厚的年輕人,深黑色官服,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

正是張彪曾經的鄰居周大郎。

此時的他,早已沒了當初唯唯諾諾模樣,面容陰沉,眼神冷漠,官威十足。

作為最早一批加入御真府的人,他深受皇帝趙冕信任,加上本身就資質不俗,在潞州戰場經過一次次生死磨練,已成為最高等級的神龍衛。

“周大人,此事有點不妥啊。”

侯坤臉上隱約有些擔憂,“那張彪我可是見過,術法高超,即便宗門的弟子也比不上,而且殺性十足,一旦失敗惹毛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陛下的意思。”

周大郎眼皮也不抬,端著茶杯,輕撇茶沫,“殺李貴人,盜竊我御獸宗傳承,大鬧京城,還有狼頭魔芋,此人專與我大梁作對,早已成為禍患。”

“這…”

“放心,此事由我來辦。”

侯坤還想勸說,就被周大郎打斷。

他扭頭看向身後陰暗處,冷笑道:“聽聞他在清風寨,大肆傳授我御獸宗法門,這一步,簡直是大錯特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