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曰喪厥國,大虞社稷崩塌。

許多年後,逃過劫難的帝都百姓,仍能記得這一天末日般的恐怖景象:

先是矗立千年的皇族宗廟坍塌,詭異的光芒升騰而起,伴著巨吼嘶吼般的轟鳴聲,陰風呼嘯,塵煙四起,周圍禮王府隨之崩塌,來援的御林軍死傷過半……

不僅如此,皇宮大殿也塌了半截。

正在議事的三省六部官員,死了十幾人。

靈界之內,張彪也是嚇了一跳。

他本來要用裂空箭撕破鎮國神器的“矩”,隨後借幽闋城力量壓制。

但不知道這一炁教動了什麼手腳,竟發生劇烈爆炸,整個軍堡神廟都徹底崩碎。

恐怖的光芒自方尖碑下方升起,那一炁教主、大虞皇帝司空淵,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光芒衝擊,化作血肉四濺。

神魂,更是瞬間灰飛煙滅。

幽闋城雖有神域守護,但也被這可怕的力量衝擊,退後數百米。

“出了什麼事?!”

張彪汗毛倒豎,眉頭凝重。

這種力量,若他碰到也得死翹翹。

“應該是…龍脈大陣。”

千機上人的聲音,也有些不確定,“這座都城,原本就建在西大陸龍脈竅穴上,說不定還有靈脈形成,這幫魔崽子,也不知在搞什麼…”

“快,上去看看!”

張彪一聲令下,幽闋城再次上前。

只見那巨大的方尖碑已進崩碎,神廟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窟窿,靈光閃爍,還有一道道黑芒在其中盤旋。

張彪剛一靠近,就心中百念叢生。

一會兒,覺得世人愚昧,庸庸碌碌苟且一生,還不如送他們早登極樂……

一會兒,覺得大千世界你爭我搶,只有殺淨所有邪魔,天地才能恢復寧靜……

“見濁魔氣!”

張彪頓時警覺,伸手一揮,那團巨大的食氣蠱祭歲便呼嘯而出,將整個洞窟堵塞。

“我知道了!”

千機上人驚呼道:“這幫瘋子,竟想凝聚魔氣,直接扭曲地脈,若一炁教順利擴張,恐怕會直接招來五濁大魔分身。”

張彪也倒吸一口涼氣,想起隕星界曾見到的場景,眼中殺機閃爍,“魔道侵染,果然防不勝防,幸虧發現的早…”

千機上人嘆道:“沒辦法,五濁十惡本源根本消滅不了,人心鬼蜮善變,總會有人受不了誘惑,引來魔氣降臨。”

“總要想個辦法…”

張彪滿眼殺氣,神情卻輕鬆許多。

他已經感知到,這條龍脈被魔氣侵染並不嚴重,這一團食氣蠱祭歲,足以將其吸乾。

看著逐漸變黑扭曲的祭歲,張彪運轉真氣,催動子母蠱,給澹臺弘傳信。

……

海豐城的大軍也已集結,感受到腰間子母蠱異動,澹臺弘倉啷一聲拔出長劍,怒吼道:“諸君,斬妖除魔就在近日!”

說罷,便當先一步催馬而出。

遠處平原上,朝廷大軍也已集結,準備衝鋒,一炁教修士們焚香燃符,空中數百俗神也緩緩落下,掀起狂風黑霧。

“殺!”

看著這可怕景象,劉將軍雖說心中畏懼,但也拔出長刀,一聲怒吼,策馬緊隨其後。

“殺!”

不少原先的軍中將士,也雙目發紅,怒吼著衝殺出去,他們被一炁教迫害,東躲XZ,早已厭倦了這種日子。

“殺!”

眾多江湖中人也衝了出去。

面對強敵壓境,他們知道自己已沒了退路。

澹臺弘看到身後的人群,心中稍顯安慰。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

不少宗門眾人眼中陰晴不定,狠狠一咬牙,轉身就跑。

他們還有大好前途,朝廷和一炁教兵強馬壯,高手如雲,這明顯就是送死。

大不了躲避山野,苦心修行。

跑的不止他們,還有許多江湖中人、其他地方來的潰軍。

他們看海豐城有成事蹟象,本想著來投機取巧,蹭個榮華富貴,可沒想著要喪命與此。

還有很多人,雖然跟著衝殺,卻遠遠吊在後面,顯然看風頭不對,也會離開。

澹臺弘已懶得再搭理這些人。

他持劍策馬而行,此刻心中毫無畏懼。

耳邊風聲呼嘯,這一刻,他莫名想起了方相、玄陽二宗前輩。

張彪曾向他詳細描述過當時景象:

天地即將傾覆,面對著根本無法戰勝的敵人,所有人都在逃,只有這二宗拼死一戰,為古元界爭得了一絲氣運。

為何要重建方相、玄陽二宗?

因為至暗之時,總有人要炬火而行。

或許會被人稱作傻子,

或許會被嘲諷沽名釣譽,

但他們,

就代表著希望!

“殺!”

這一刻,澹臺弘徹底忘卻了自我,只想揮舞長劍,斬破這天地間的陰霾。

“你個祖爺爺啊…”

身後的劉將軍暗自叫苦。

就這麼硬來,簡直是找死,他還以為澹臺弘有什麼後手,早知道就將其勸住,哪怕遊擊作戰,都能多幹死幾個敵人…

“吼!”

就在這時,那些從天空衝下的俗神全都停了下來,面孔扭曲,露出猙獰鬼面,淒厲嘶吼。

轟轟轟!

伴著一連串轟鳴聲,盡數炸裂。

與此同時,朝廷軍隊中的那些個一炁教修士和教徒,也都大聲慘叫,滾落在地。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朝廷兵馬陷入混亂。

帝都來的兵馬,自然全是一炁教徒,但也有他州士兵,看到主力都失去了戰力,哪還有心思作戰,調轉馬頭,轉身就跑。

澹臺弘也懶得搭理這些人,從懷中取出太歲令,高呼道:“方相宗澹臺弘,奉師尊太歲之令,清除魔祟,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呼~

話音剛落,太歲令中便有夢煞黑霧翻湧而出,隨後密密麻麻的噬靈蟬騰空而起。

天空之上,那些俗神消亡後,還有稍許見濁魔氣溢散,宛如黑紗懸浮在空中。

這些魔氣需要生靈神魂滋養,而且沒了根源,經過一段時間後,便會逐漸消散。

但澹臺弘可不敢冒險,按照師尊吩咐,操控噬靈蟬進行清除。

密密麻麻的噬靈蟬燃起鳳凰火,好似一片巨大的火雲,頓時將戰場之上魔氣點燃。

突然的變化,令海豐城軍隊士氣大振。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朝廷軍隊潰散,剩下的也都躺在地上哀嚎,勝利已是板上釘釘子的事。

這種時候,自然沒人再逃。

很快,大批的朝廷兵馬和一炁教道人便被俘虜,困了手腳,踹翻在地。

“皇族之人,盡數斬殺!”

“京中貴人,一個不留!”

“一炁教高層,也別放過!”

澹臺弘直接下達了斬首令。

他知道,如今不是仁慈之時,這些人,全是見濁魔氣的受益者,即便救下,也不能保證將來為求富貴,重新引來魔氣。

而剩下的,則盡數跪地,任由巨大的食氣蠱祭歲從眾人身上爬過,吸走殘留魔氣。

戰場上,很快便的平靜。

勝利來得如此莫名其妙,不少人都難以置信,望向澹臺弘的目光,滿是畏懼。

但很快,喜悅就湧上心頭。

誰都知道,朝廷這大軍潰散,肆虐各地的一炁教,也會徹底迎來末日。

那種癲狂壓抑的日子,終將過去…

…………

呼~

鳳凰火熊熊燃燒,那不斷扭曲,化出一個個人臉的祭歲,也噼裡啪啦,漸漸燒成灰燼。

張彪望著這一切,心中鬆了口氣。

這見濁魔氣根源一除,剩下的就不足為慮,就像無根之火,即便有漏網之魚,也難以形成氣候。

況且,西大陸上,恐怕很快就會迎來對於一炁教的清算。

當人心不再盲從,見濁魔氣就會威力大減,再有人宣揚其說,只會被當做瘋子。

“下方果然有靈脈!”

千機上人化作的金屬蜘蛛爬到洞前看了一眼,心有餘悸道:“誰能想到,古元界沒落,西大陸上竟能誕生出一條靈脈。”

“借靈脈滋養魔氣,幸虧沒得逞。”

張彪也跳入洞中看了一眼,心中頓時失望,仍舊是艮土靈脈,並非他所需的火屬性靈脈。

當然,這玩意兒再多也不夠用。

張彪將龍參樹取出,很快,參須密密麻麻纏繞,將這條艮土靈脈收取。

加上古靈域找到的那條,已有兩條靈脈環繞龍參樹,宛如玉帶纏身,靈氣極其充足。

只要吸收掉一條,龍參立刻能晉升到玄級二品,前途一片光明。

做完這些,張彪才將方尖碑碎塊收起。

這玩意兒,便是大虞朝鎮國神器,原本是一塊軍神碑,用來吸收戰場煞氣,還能凝聚數不盡的軍魂,遠比普通陰兵更強大。

被一炁教改造後,便成了魔氣中心,加上陰廟和各路俗神,成為類似香火神教的網路。

當然,這並非見濁魔氣法門。

正如其魔教名字多聞教,見濁魔氣變化多端,可透過任何法門擴散,只不過司空淵選擇了香火神教而已。

這玩意兒,也是一種上佳靈材,最擅收攏陰魂,若重新祭煉,至於十二座碉樓神龕之下,這些個冥神傀儡,就不再是光桿將軍。

又查詢一番後,張彪才進入現世都城。

京城雖有百萬人口,但他們體內的見濁魔氣,大部分都收攏於方尖碑內,用於侵染地脈。

雖只有一絲,隨著一炁教毀滅,不久之後便會散去,但受到魔氣根源潰散影響,所有人都昏迷在地,偌大的帝都宛如死城。

張彪既然來了,就不會空手而歸,將大虞朝皇室秘庫橫掃一空後,便操控著幽闋城迅速離開。

他速度飛快,沒多久便來到了海豐城外。

“師尊!”

澹臺弘見他現身,連忙上前彙報,“朝廷大軍已經潰敗,首惡盡殺,剩下的也已將魔氣清除。”

張彪微微點頭,忽然心中一動,望向天空。

戰場之上,幾乎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蒼穹依舊霧氣瀰漫,但光線卻明顯亮了許多,好似陽光終於穿透濃霧,照向大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