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聲將袁懷安驚醒,他看了看自己雙手,眼神迷茫、古怪,最終化為不可思議。

咚咚咚!

敲門聲越發急促,袁懷安連忙起身,強裝鎮定,緩緩將門開啟。

門外,是個獨眼的中年修士,同他一般,身著偃甲宗法袍,渾身酒氣,混著一股脂粉的腥臊。

“怎麼這麼久。”

獨眼漢子抱怨了一句,推開袁懷安,走進屋裡後,自顧自端起桌上的茶壺,咚咚咚一口氣灌完,這才抹嘴道:“特孃的,昨晚那小妖精可真騷,今日的汙水巡檢去不了了,袁兄替我一下,改日請你喝酒。”

漢子名叫楊雄,和袁懷安同樣,是被髮配到底層進行維護的修士。

像他們這種人,此生已毫無希望。

不同的是,袁懷安曾經還有個家,對普通百姓也能幫就幫,是出了名的老實人。

而楊雄,則是個徹徹底底的混球,包庇底層黑幫抽水、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似乎要在將修行路上的不如意,盡數發洩在普通百姓身上。

在這一片城區,名聲猶如惡鬼。

作為同級別修士,他自然不會輕易招惹袁懷安,但動輒就偷懶,將自己的活賴給袁懷安。

至於什麼請客吃酒,純屬順嘴欺騙。

二人職責不同,袁懷安對煉器一道還算刻苦鑽研,負責維護機關,而楊雄擅長爭鬥,則負責巡視汙水官道,定期絞殺裡面滋生的邪物。

袁懷安以前老實,也就忍了下來,如今滿心殺氣,哪會同意。

但他剛準備拒絕,卻不知突然想到什麼,微微點頭道:“也行,不過今後有些小事,還要請楊兄幫忙。”

“哈哈哈…好說。”

楊雄一樂,搖頭晃腦,哼著淫詞小調離開,沿途百姓,皆嚇得四處躲藏。

看著對方的身影,袁懷安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卻沒有多說,直接收拾好法器,進入城中最下層管道中,拔出長劍,捏著傀儡,緩緩走入其中。

這一丈高的汙水管,從上層城區,一路經過中層城區,最後透過城下排出。

整個九藏城的汙水,都會匯聚其中。

更麻煩的是,上層城區一些修士的洞府中,經常扔出各種煉製失敗的器物和人獸屍體,使得汙水管道中常年滋生邪祟。

袁懷安忍著惡臭前行,沒多遠便出現一頭汙穢不堪的鬼物,眼中滿是怨毒,身影閃爍不定,從靈界對他施展惡咒。

斬殺鬼物後剛走百米,汙水中又出現扭曲的毛髮,帶著毒霧向他蔓延而來。

當然,都是些不入流的邪祟,厲害的玩意兒,經過上層便被陰兵清除。

對付這些個小東西,袁懷安自然手到擒來,他一路前行,快接近中層城區時,忽然轉彎,來到一處管道夾角。

沉默了半天,他才顫顫巍巍捏動法咒,對著前方猛然一指。

嗡!

透明波紋散開,黑霧湧動形成門戶。

袁懷安眼中閃過一絲激動,毫不猶豫走入其中,隨後點燃火把。

裡面,赫然是個小型洞天,地上躺著幾具骸骨,已被燒得焦黑,周圍則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

開啟其中一個,裡面赫然是瓶瓶罐罐,標註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蠱與藥粉…

又開啟一個,裡面則是威力巨大的雷火珠,只需一個,就能將他這煉氣期修士炸死…

“嗚!”

這一刻,袁懷安捂著臉痛哭流涕。

並非悲傷,而是看到了復仇希望。

他知道,夢中的那些秘密都是真的,那些偃甲宗的後續法門也是真的。

數年的忍耐,終於等到了機會……

…………

此時的幽闋城,已離開棋盤界夢界。

“那是老夫私心作祟所留。”

千機上人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回憶,“那會兒還未化形,跟隨師尊,前往九藏城辦事。”

“棋盤界的這些個機關城,很多都年代古老,人心鬼蜮,無數年來留下許多機關暗道,且故意破壞了陣法進行遮掩。”

“即便用於控制整座城的俗神,也不一定知道那座牆裡就封著死屍。”

“那時的九藏城,剛被敵人滲透,在下層城區弄出一番亂子,破壞了機關,師尊奉命前去幫助修理。”

“當時那公羊家的混蛋,便出言不遜,我還被派入汙水管道查詢,偶然發現這黑市洞天倉庫,心中不忿就瞞了下來。”

“本想著哪日取出,免得便宜了公羊家,誰曾想不知不覺就已修成金丹,再也看不上那些玩意兒…”

“許是因果自有定數。”

張彪安慰了一番,開口道:“這袁懷安身懷大仇卻能隱忍,心性最佳,只要他能弄出傀儡肉身,我便能潛入九藏城。”

“憑藉儺神之力,救出你的族人應該不成問題,若袁懷安失敗,也能啟動其他種子,放心吧。”

這次潛入棋盤界,並非為轉世修行,尋找機緣,而且時間緊迫,因此他選擇和千機上人一般,以傀儡為肉身,直接便有築基修為。

到時,將幽闋城拉入棋盤界,弄出亂子救人,便不成問題。

袁懷安是第一個種子,張彪傳授了其偃甲宗後續法門,還有千機上人發現的一些隱秘。

當然,他另外還挑選了五人,但只是留下了夢種,並未入夢佈置任務。

若袁懷安成功立足,這些人會陸續啟用,成為其幫手,若失敗,則由下一個人接替。

破界救人,可沒那麼簡單。

張彪幾乎是從零開始,能用一年時間佈局完成,便是成功。

因為他們繞了遠路,因此足足過了半月,幽闋城才再次回到古元界清風寨。

剛回到洞府,張彪便心中一動,取出了玄黃令,只見上面光影繚繞,出現了赤風子的資訊。

意思很簡單,經過評估,他的食氣蠱祭歲,已經列入靈寶堂。

果然,令牌新的功能被開啟,而且還不止一個,分別是靈寶堂與神火堂。

靈寶堂,自然是用於內部交易。

張彪看了一下,自己的食氣蠱祭歲已位列其中,寫出了功用,標價十個功績點,暫時還沒人購買。

剩下的,還有不少物品,從功法到靈材,法器到丹藥,應有盡有,但張彪看了眼價格,便沒再搭理。

他暫時還沒有任何功績點,那些東西再好,數字也晃得他眼暈。

緊接著,他又看向神火堂標識。

“玄黃”內部各有職責,像他這擺渡人,專門負責運輸,胡媚娘刺探情報,赤風子則有點像送貨的鏢師,各有自己職責和任務,由中層直接釋出。

而神火堂,便是公共任務,通常由“玄黃”對外接下,選定負責人,除去指定人手,剩下的人也能接受。

張彪看了幾眼,眉頭便滿是凝重。

第一個任務,有個叫碧空界的大千世界,與五方鬼帝之一結怨,願意付出一半世界本源,渡過此次大劫。

按照胡媚孃的情報,五方鬼帝也是大千世界一大勢力,極其強橫,疑似得了上古冥府傳承,共佔據五個大世界,還有若干小世界。

其行事蠻橫霸道,卻非魔道勢力。

這個任務,有玄黃高層參與,且會派出大量人手,有意者皆可參與,但時間卻很是驚人,要足足五十年……

第二個任務,則是幫一個煉丹師煉製八轉玄丹,一是收集資源,二是護法,同樣需要大量人手,報酬除了功績點,竟然還有丹藥,但需要二十年時光……

一件件任務,看得張彪暗自咋舌。

他剛加入玄黃,算是外圍小嘍囉,但僅從這些任務,就能看出玄黃有多麼龐大。

就在這時,一道清風吹入洞中,張彪微微一笑,收起令牌。

卻是柳靈在向他打招呼。

張彪走出洞府,看到外面大雪早已停歇,並且有消融跡象,霧霾籠罩的蒼穹,也不時傳來陣陣雷鳴。

原來已經驚蟄了。

他這次離開,大多時間都在空海中航行,不知不覺,已過了三月。

一時間,張彪莫名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修行不知年,尤其在大千世界中穿梭,更是讓他有種時間錯亂的感覺。

當然,清風寨依舊安穩,明顯又有了壯大,天空雄鷹盤旋,原本那泥濘不堪的山道,也全部換成了氣派的青石板路。

張彪心中一動,使出風遁之術,一陣狂風颳過,便已來到柳靈廟中。

“張大哥!”

餘子清早已得到訊息,激動相迎。

如今的他,作為清風寨寨主,九州出名的坐地靈巫,已有一番氣度,留起了鬍子,道行也達到了黃級六品。

張彪哈哈一笑,坐下後一番寒暄,左右打量道:“王信那小子去哪兒了?”

餘子清聞言開口道:“背陰山那邊,他們找到了一片原始林海,其中有不少發狂妖物,王信擅長御妖術,前去相助遊神,暫時還算順利。”

“哦,不錯啊。”

張彪有些驚訝,沒想到古靈域的探索,這麼快便已走上正軌。

餘子清苦笑道:“勉強吧,周圍其他區域,皆不好惹,有的地方不祥之物強大,有的地方咎魔盤踞,還有鬼蜮疊加,就算集合所有宗門之力,也不可能攻下。”

“只有這片林海,是何發展,主要是裡面發現了靈脈,還有不朽之物線索…”

“是什麼?”

“還不清楚。”

張彪聞言也不意外。

各大宗門搜尋古靈域,最大任務,便是找到鍛造靈根材料,不朽之物便是重點。

若有線索,說不定他也要親自出手,畢竟清風寨還有一大幫子人需要此物。

介紹完古靈域進展,餘子清又向他訴說了這幾個月來,九州發生的一些事。

泰州那邊,殺生教重新冒頭,教主魁首,竟然是曾經的熟人田嶽,這個小子終究成了一代魔頭,還收復了曾經的巫神廟鬼母。

張彪聞言,眼神微冷。

當初他放了田嶽一馬,巫神廟鬼母也和他有淵源,玄黃已放出訊息,殺生教還在古元界活動,看來這份因果,要親自了結一番。

見張彪眼神冷肅,餘子清連忙轉移話題,笑道:“卻有一樁好事,鐵玉成那小子,和龐山虎弟子鹿萱兩情相悅,就等大哥您開口提親呢!”

“哦?”

張彪啞然失笑,“早看出這小子對那姑娘有意,既然兩情相悅,成親便是,等我作甚?”

餘子清無語道:“張大哥您說的什麼話,沒您首肯,那小子哪敢私自成親。”

“再說了,太歲弟子成親,對整個九州都是一場盛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