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孩童…煉丹?”

欒莫言聽罷,眼中陰晴不定。

白閻微微點頭,低聲道:“此事實在有違天和,就當我沒說過,欒公公可千萬別和皇上提起。”

“嗯嗯…”

欒莫言心不在焉,匆匆告辭離開。

身後,白閻捂著嘴,露出那副狐狸笑容,雙目之中,隱有綠光閃爍…

……

“陛下,事情便是這樣。”

瓊花殿內,欒莫言低頭訴說。

這種事,他當然沒膽子做主,更不敢隱瞞,只得如實稟告。

皇帝趙冕站在樓臺前,望著下方滿城喧囂,沉聲道:“用人煉丹…這白閻有點可疑啊,查的怎麼樣?”

欒莫言低頭道:“已查出來了,此人本是江左術士,擅於治病,後來得罪豪紳,殺人後隱姓埋名,如今在京城開了家醫館。”

趙冕沉默了一會兒,嘆道:“此事不妥,若被人知曉,我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又如何面對這天下百姓…”

欒莫言常年伴君,哪會聽不出言外之意。他咬了咬牙,拱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皇上子民,為大梁社稷,百姓盡點孝心,也是應該。”

“此事,全是奴才私自做主!”

趙冕聽罷,既不訓斥也不誇讚,只是微微一嘆,轉身向後殿走去。

“來人,去請李貴人,今日大祭,朕要去永珍宮,與民同樂!”

瓊華殿內,欒莫言扭頭就走,臉上已多了一絲陰狠……

…………

“欒公公放心。”

小院內,白閻無奈拱手,“那奪天丹煉製複雜,小的必盡心盡力,只是在下不擅武力…”

“其他的你不用管!”

欒莫言沉聲道:“這些事我來辦,記住,咱們的榮華富貴,全來自皇上,皇上龍體安康,比什麼都重要。”

“今後你就在這院內專心煉丹,莫要輕易離開!”

白閻看了看周圍滿臉殺氣計程車兵,恭敬拱手道:“小的明白。”

小院對面街道上,一算命先生緩緩走過。

他身著素袍,雙目狹長,三綹長鬚垂胸,手中長幡上寫著:能算先天皇極數,知人生死分貴賤。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他搖頭晃腦,逐漸消失在人群中。

沒一會兒,便來到了西市一間酒樓內,被店小二引至雅間。

房間內,正是李府二公子李佳。

關上門後,李佳連忙低頭拱手:“見過左護法。”

算命先生將長幡放下,隨後微笑道:“說吧,曲三郎怎麼死的?”

“被人用冥火偷襲…”

李佳將昨晚之事講述了一番,低頭道:“都是在下無能,沒看清那人模樣。”

“無妨,你已經做得很好。”

算命先生笑道:“教主對你稱讚有加,這次的京城殺生祭,便由你來主持,說不定能直接開啟神通。”

“多謝左護法!”

李佳眼睛一亮,連忙道謝,隨後開口詢問道:“白閻已入宮,京城密道也已顯露,下面真有那玩意兒?教主何時來京?”

“問這麼多作甚!”

算命先生眼神瞬間冰冷,“你所提要求,教中那次沒有辦成,莫非有其他想法?”

李佳額頭頓時滲出冷汗,“不敢,只是怕不明情況,做錯了事。”

算命先生見狀,臉色稍緩,柔聲道:“記住,不該問的別問,你只需知道,咱們都只是棋盤一子,事情辦成了,想要的都能得到!”

“屬下知錯。”

李佳鬆了口氣,連忙岔開話題,指向窗外,“這次請左護法現身,只因有一事需要幫忙。”

窗外,西市人潮洶湧。

沿青龍渠兩岸,皆有大片空地,許多人畫著臉譜、身著戲服,踩著高蹺,表演噴火舞刀。

這是鬧社火,每年廟會都有。

人群中,不時爆發陣陣喝彩。

遠處鬼頭柳附近,金吾衛已搭起一個棚子,四處派人巡邏,還有一名面容方正的將軍正坐在臺上,喝著茶水,偶爾下達命令。

李佳開口道:“那是金吾衛右營副將梁定山,左營副將楚世元已被我們控制。”

“金吾衛負責日夜巡查京城,若徹底掌控,教主交代的事才能辦成,必須悄無聲息斬殺,不能讓人瞧出端倪。”

“本來要白閻出手,但他另有要事,脫不開身,屬下道行尚淺,只好請左護法出手。”

“這有何難…”

算命先生笑了笑,來到窗前,從懷中取出一面小幡,人骨為杆,汙血染絲,畫著詭異的圓形曼荼羅法陣。

剛取出此幡,房間內頓時陰冷。

李佳見狀,眼中滿是羨慕與忌憚。

算命先生也不在意,死死盯著遠處臺上的梁定山,一邊搖動法幡,一遍口中發出怪異呢喃聲。

臺上,梁定山忽覺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將軍!將軍!”

“快去請大夫!”

人群中,頓時一陣騷亂。

而在酒樓雅間內,左護法也忽然渾身發抖,連連後退。

“左護法果然術法通玄…”

李佳剛讚了一句,便發現不對。

只見那左護法滿臉震驚盯著鬼頭柳,“不可能,天地剛復甦,京城怎麼會出現這種東西!”

李佳愕然,“白閻說過,那裡已化作靈界入口,但自有結界,無需搭理。左護法,裡面有什麼?”

算命先生眼中陰晴不定,“本座也不確定,但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頭‘鬿’。”

李佳皺眉,“屬下才疏學淺,只曉得靈界中厲鬼可分魂、魑、魅、魆、魊等,鬿,又是何物?”

“鬿,乃鬼獸。”

算命先生低聲道:“鬿兇猛殘暴,遠勝尋常厲鬼,更重要的是,鬿獸多為護衛。”

“背後,必然有東西操控……”

……

熙熙攘攘中,一天過去。

月黑風高,熱鬧了一天的玉京城,也回覆寧靜,唯有北城一些地方,依舊燈火閃爍。

呼~

張彪吹滅了蠟燭。

他已換上夜行衣,頭戴太歲面具,出了小院便躍上坊牆,向著北城而去。

白日喧囂已散,

黑夜同樣不平靜。

啪嗒嗒……

金吾衛策馬舉火巡街。

這些金甲衛士隊形依舊整齊,但明顯心不在焉,還有人罵罵咧咧討論。

“梁將軍怎麼突然過世?”

“聽說是患了風疾…”

“哎,左營的楚將軍多半要上位,咱們今後怕是沒啥好日子。”

“都閉上嘴,消停點!”

……

咔嚓!

幾家糧行鐵鎖被撬開。

凶神惡煞的黑衣人魚貫而入,搜查一圈後,用利刃頂著瑟瑟發抖的夥計。

“說,糧食哪兒去了?”

“好漢饒命!小…小的不知道,是掌櫃的親自送走,對了…看那些人穿著,像北城貴人府中家丁。”

“媽德,來遲一步…”

砰!

夜色中,夥計被打暈,黑衣人們又衝向下一家糧行…

張彪一路行來,所見觸目驚心。

他在玉京城多年,也沒少巡夜,但從沒見過如此混亂。

不多時,他便來到北城豐樂坊。

正如其名,豐樂坊中都是達官富戶,街道寬闊,綠樹成蔭,一座座大宅隱於樹林間,明顯氣派不少。

坊中武侯,明顯也幹練許多,手持燈籠四處巡邏,很是謹慎。

坊內東街一間大宅外,崔老道正在外等候,旁邊還有一名衣著華麗的老婦人,帶著管家僕人,滿臉焦急。

“崔道長,仙師怎麼還沒來?”

“老婦人莫急,這不來了麼…”

看到黑夜中緩緩走出的張彪,崔老道連忙上前問好,介紹道:“仙師,這位便是陳老夫人。”

張彪點了點頭,“帶路吧。”

這家人的底細,崔老道已說過。

說起來,也曾是京城豪門,即便如今衰落,家主也在化州擔任別駕,負責輔佐刺史。

來到後園,只見木門被鐵鏈捆綁,有幾名家丁戰戰兢兢守候。

“仙師,我家顯兒他…”

這老婦人話說一半,便開始抹眼淚,“他如今跟瘋了一般,時常說要娶一女子,丫鬟也曾聽到房中有女子聲音,但闖進去後卻空無一人,顯兒脾氣也越來遇怪…”

張彪微微點頭,看向前方。

只見院牆之上,有冰寒露珠凝結,並且出現大片黑色黴斑。

他沉思了一下,扭頭問道:“出事之前,小院內可曾死過人。”

陳老夫人望著那恐怖鬼面,心中畏懼,卻堅定道:“我府中極重聲譽,顯兒也苦讀聖賢書,更不曾虧待下人…”

“那可不一定。”

張彪冷眼一瞥,“開啟吧。”

嘩啦啦……

鐵鏈被家丁解開,張彪推門闊步而入,抬眼細細打量。

這陳府後園是個雅靜花園,一座小閣樓矗立於其中,燈光全無,漆黑一片。

張彪提起燈籠,看向周圍。

花園內,草木盡數枯萎。

“看來已成了氣候…”

他喃喃一句,向著小樓走去。

還未靠近,便聽得裡面傳來女子嬉笑聲,鬼魅空靈,若有若無。

“哼!”

張彪一聲冷哼,抽出橫刀,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一腳踹開樓門。

正堂內,一名男子披頭散髮,衣衫半解,已瘦得皮包骨頭,雙目緊閉,詭異懸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