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白霧中下山,身後那原本藏汙納垢的山寨,已化作焦土。

“再給我說說那條山道…”

張彪邊走邊開口詢問。

鄭永祥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小心回答道:“那條路,曾是古燕國棧道,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裡面還有古燕城邦舊址,懷州礦石多由那邊進入青龍河,運往京城。”

“因懷州多山地,除去我們幾大家族,馬幫也勢力不小,原本那條路歸他們掌控,出了怪事後,他們屢派高手前往探查,但一個都沒活著出來。”

“霧災降臨,馬幫分崩離析,我鄭家又得虛遠道長提醒,沒人再敢靠近…”

聽其訴說,張彪越發肯定自己判斷。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邪物匯聚之所,儺面勘破迷霧後,可見樓臺隱於林,甚至有早起炊煙,分明是有人居住。

虛遠道人說了謊!

所謂的迷霧、巨蛇都是修士手段。

那裡必然隱藏著什麼…

張彪雖心中好奇,卻也沒急著前往,畢竟這種佈置,多半與玄都觀有關。

眾目睽睽下,也不好前往查探,若是在附近山寨中都沒找到鐵、王倆家人,再趁夜前去一探不遲。

他速度飛快,下山後便繼續沿著道路前行,或許是這條路上死的人不少,沿途不少亡魂在道旁濃霧中若隱若現。

厲鬼也有兩三隻,皆被張彪順手除掉。

有張彪坐鎮,眾人可謂暢通無阻,但鄭永祥的臉上卻滿帶愁容。

山路艱險,鬼魅叢生,論危險程度,不弱於水路,看這模樣即便打通,往來運貨也不會那麼通暢。

他偷偷望了眼張彪,心中暗自打定主意。

這條山道並不短,彎彎曲曲有七十多里路,他們速度飛快,剛過中午便找到了第二座山寨。

有了上次經驗,眾人更加小心。

可惜的是,這座山寨已經被攻破,屍體全部不翼而飛,望著寨牆上巨大裂口和到處飄蕩的蛛網,眾人哪還猜不出,這裡的屍體已全被運到之前所見山寨。

王信見狀,越發焦急。

張彪也不浪費時間,命眾人吃了些乾糧,稍事休息,便繼續追索。

臨近深夜,在鄭永祥指點和月影探查下,總算找到最後一座山寨。

這座山寨的地形很是特殊,位於高山夾縫之間形成一座小型盆地,寨門石牆一起,便是易守難攻之地。

更重要,是寨門石牆上點著火把,崗樓上竟還有人活動,背弓持槍,明顯正在警戒。

這座寨子,竟沒遭毒手?

張彪心中詫異,吩咐眾人熄滅火把,隨後操控月影進入探查。

“喵!”

意外發生了,月影剛靠近,便渾身炸毛,隱身術失敗,伴著一團黑煙出現在那些守衛面前。

“邪祟入侵!”

守門的是個半大少年,見狀一聲尖叫,隨後扭頭就跑。

寨門上其他人也是如此,但有兩人卻相對冷靜,卸下腰間銅鑼,邊跑邊敲打。

“有邪祟!”

“快躲起來!”

整個寨子頓時沸騰,一盞盞燈火亮起,不少人舉著火把衝出,跑向村寨中央。

張彪沒想到,月影竟會被發現。

但他反應更快,趁著那些人逃跑之際,三步並作兩步,縱身一躍便跳上三丈高的石牆。

王信經過修羅丹改造,體魄同樣遠超常人,緊隨其後躍上城牆。

嘭!

二人同時砍斷繩索,高聳沉重的吊橋木門便轟然落下,塵土飛揚。

“衝!”

鄭永祥一聲怒吼,二百多名士兵便拎刀持槍,一擁而入。

與此同時,山寨內也衝出上百人,皆是五大三粗的漢子,身穿獸皮,手持弓箭,滿臉殺氣看著他們。

雙方陷入對峙,皆舉弓相對,夜幕漆黑,加上濃霧籠罩,只能看到對面火光搖曳,影影綽綽。

“什麼人!”

“放下武器!”

雙方異常緊張,都在叫嚷。

他們看不清對面,只能隱約猜出人數,這種情況下,什麼戰術都成了笑話。

“別動手!”

張彪則一聲厲喝先是摁住鄭永祥等人,隨後向著對面高呼道:“餘老先生,青龍渡舊人來訪,都別亂來!”

他用儺面看的清清楚楚,對面前方人群裡,餘子清堂叔餘奎赫然站在前方,鐵守明之子鐵玉成也在其中。

“都別動手!”

鐵玉成聞言眼睛一亮,先是高呼穩住眾人,這才對著濃霧顫聲道:“張叔…是你麼?”

“是我。”

張彪卸下儺面,從濃霧中緩緩走出,見鐵玉成還是一幅緊張模樣,笑道:“放心,我是人,不是鬼。”

“是自己人,快放下弓!”

隊伍中,一名老頭也滿臉激動,正是王信之父。

“爹!”

王信也跑了出來。

“兒啊,你還活著!”

“你,伱怎麼成了這樣……”

父子相認,自是一番抱頭痛哭。

而張彪的視線,則被寨子中央一座大柳樹吸引,那柳樹異常粗壯,竟有兩丈寬,上面有密密麻麻焦黑痕跡,不知經歷過多少雷劈。

萬千柳枝垂下,密密麻麻綁滿了紅繩…

………………

山寨大廳內,火光搖曳不定。

張彪幾人坐在火堆前,一邊喝著熱茶,一邊聽鐵玉成講述經過。

“多虧張叔傳授的法門……”

鐵玉成一聲感嘆,沉聲道:“那日,我和餘大哥趁亂潛入城中,來到道觀,那裡已成一片廢墟,城中也有您被御真府斬殺的謠言,我們找不到人,只得離開。”

“青龍幫內亂,我們便隨餘大伯貨船來到懷州,在山陰渡待了數日,便計劃沿山路前往墨陽城。”

“誰知路上突然大霧降臨,我和餘大哥按照您教的方法,檢視鬼物出現前徵兆,再加上很多都是無害的亡魂,這才沒迷路。”

“但半道上卻出了意外,有山鬼食人,追著我們跑了許久,王大娘也在路上不幸遇難,後來那東西不知出了什麼事,突然消失離開,我等才躲過一劫…”

“好在,這座清風寨的吳寨主與餘大伯是舊識,便將我等收留,也算安頓了下來。”

“江湖救急,分內之舉。”

旁邊坐著的吳寨主連忙開口。

這是個滿臉胡茬的漢子,身高馬大,肌肉壯碩,渾身黝黑,自謙了一句,便斜眼瞥向鄭永祥,冷哼道:“時逢亂世,大災降臨,我本想給兄弟們找個棲身之所,現在看來,這裡也待不下去了……”

鄭永祥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逝,隨後拱手道:“在下想起來了,閣下,可是鐵火幫的吳幫主?”

看到張彪詢問的眼神,鄭永祥連忙介紹道:“鐵火幫是鐵匠香會,和我們鄭家一位子弟,起了些摩擦。”

“放屁!”

這吳寨主是個火爆性子,聞言拍案而起,怒喝道:“分明是鄭永輝那小雜種想搶我冶煉秘法,老子宰了他又如何,你鄭家欺人太甚,不給咱們活路,便用刀子說話!”

“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鄭永祥看了一眼張彪,額頭冒出冷汗,“吳香主且莫動怒,放心,這件事我去周旋,定給您一個交代。”

吳寨主聞言也有些詫異,若有所思看了眼張彪,坐下後悶聲不語。

他不是傻子,以鄭家霸道的性子,能如此服軟,多半是看了張彪面子。

但現在不好多問,只能隨後向餘奎打聽。

張彪也沒在意,看向鐵玉成,“餘子清呢,難道出了意外?”

鐵玉成臉色難看,“餘哥他,有點不對勁…”

“哦?”

張彪眼睛微眯,“帶我去看看。”

…………

出乎張彪預料,餘子清並不在那個木樓之內,而是盤膝坐在寨子中心,大柳樹樹洞內。

那樹洞並不大,只能容納一人,此時的餘子清蓬頭垢面,鬍鬚凌亂,閉目盤膝,透過凌亂衣衫,可以看到周身肌肉不斷抽搐跳躍。

而在他身前,則放著香爐,好似神像般被人祭拜。

鐵玉成看了看周圍,低聲道:“這個寨子有些古怪,自從來到此地,再未出現鬼魅。”

“而餘大哥來了後,便經常走神,說有人和他說話,後來越發嚴重,甚至能開口,說出哪裡有野獸,哪裡有野果…”

“後來,便一直待在樹洞內,寨中之人,也將他當做靈媒供奉。”

“張叔,這是不是…”

“是!”

張彪微微點頭,抬頭望向高大柳樹,“想不到這裡,竟然有自然靈甦醒,子清現在正被竄竅,醒來後便可成為靈巫。”

說著,靈視之眼運轉,資訊湧上:

柳靈(黃級四品)

1、上古柳木法器殘餘,于山脈地氣中心生長,千年陽光月華、雷擊九次不滅,紮根四方地脈,誕生自然靈,化為靈界入口,自生結界。

2、自然靈天性平和,感受香火願力,化為俗神護佑一方,可使用神術:御植、驅晦、布霧、藏風納氣。

3、正與靈巫溝通……

果然如此!

張彪看了看周圍,讚歎道:“好地方啊,有這柳靈守護,霧災中堪比桃花源。”

餘奎在旁緊張道:“太歲仙師這……”

鐵、王倆家人深知張彪身份敏感,路上一直隱瞞,直到方才,他才曉得張彪身份。

“放心。”

張彪笑了笑,“子清福緣深厚,醒來後便會恢復正常。”

他看著這山谷,已有隱居清修之意……

今天不加更,明天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