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竟睜開雙目,雙目赤紅,他嘴角溢位一縷血跡,沒有去擦拭,而是露出一絲笑意道:

“我們兄弟三人演了好幾年,沒想到還是沒有騙過你。可惜了,如果演技再好一些,或許今日早就能把你給斬了,你個老妖婆,早就過了一甲子的年紀,非要用這種鬼魅異術將自己打扮成妙齡少婦。

你再裝扮也無法真的回到妙齡,哈哈哈哈!”

都說殺人誅心,現在蔡竟不能出手,只能用嘴。

黑刀門三人昨夜聯手伏擊麻姑,結果麻姑的實力還是超出三人。

就算是接連的反間計,也沒能拉近幾人之間的差距。

還好黑刀門三人有最後的底牌,來自黑刀門的聯手之法,勉強用三人的氣機壓制住了麻姑。

但同樣的,三人無法出手,而壓制麻姑也只是暫時的。

四人被困在這天音雅閣的密室中,勝負的關鍵,就看是麻姑先突破三人的壓制,還是三人的助力率先找到這裡。

姬永雲有錦衣衛的靠山,現在正在瘋狂尋找他。

樂子貴則是靠杜進峰,杜進峰失蹤,知府大人一定會尋找他。

而蔡竟則是自己從漳州衛帶來的精銳。

三人昨夜的伏擊可謂是信心滿滿,而且每個人的底牌都沒有告訴其他人,因此就導致瞭如今的局面。

但現在三人依舊不是很慌。

麻姑畢竟是孤家寡人在這裡,因為她實在是太藝高人膽大。

同時在真魔教中,麻姑的名聲不好,五十多歲的身子偽裝成二三十歲的少婦,對於知根知底的人來說,這有多忌諱,是個男人都知道。

因此麻姑身在紅樓之中,卻沒有多少人願意來。

一直以來,麻姑的身邊都沒有其他人。

或者說曾經有,但後來都沒了。

雍州城錦衣衛衙門。

“止步,你是何人。這裡是錦衣衛衙門,快離開!”

一位身穿飛魚服的校尉手持繡春刀,攔住了準備進入衙門的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沒有開口,只是揚了揚手裡的令牌。

那校尉看的真切,臉色驟變,和身邊的同僚相視一眼,對方也看到了令牌。

兩人幾乎在對視的那一瞬,渾身一個激靈,然後同時恭敬行禮,但還未開口就被黑袍人抬手打斷,兩人頓時閉嘴,讓開道路,黑袍人信步進入其中。

一名校尉立即跟了上去,小聲在黑袍人身邊道:

“大人,是尋劉大人麼?”

“沒錯。”

“劉大人不在這,他今日沒來點卯。”

黑袍人腳步停下,問道:

“那他去了何處?”

“小人不知。”

“找到他,帶話給他,我要見他。”

“這……”校尉猶豫了,其實他也不知道劉同去了各處,這如何找。

而就在他猶豫時,一位身穿錦衣衛同知服,面黑鬚白的中年人龍行虎步進入衙門。

門口校尉不敢阻攔,也不敢通報。

這中年人帶著一群人進入錦衣衛衙門,正是雍州錦衣衛指揮同知,一地錦衣衛的最高長官。

朱平。

朱平看到了黑袍人,眼睛微眯,眼裡透露出一絲寒芒。

“你是何人!”

朱平的職位可是錦衣衛同知,從三品。

錦衣衛中,也就帝都的代德安能壓他一頭,而對方又是天高皇帝遠。

可以說,朱平從來都是錦衣衛的土皇帝。

在雍州,他不管事,但卻是那個最不能惹的人。

今日他來,也是尋找劉同。

黑袍人轉過身,這一次他沒有拿出令牌,只是掀開了自己的黑袍兜帽,露出了一張面白無鬚的臉龐。

朱平臉色頓時一變,眼中寒芒收斂。

“東廠的……”

黑袍人白淨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朱大人,今日能在這裡遇到您,真是有幸啊。”

朱平臉皮微微顫動,擠出一抹笑容。

“吳公公,今日怎麼得閒,來我這小地方了。”

贛州巡撫鎮守太監,正三品!

比他這個錦衣衛指揮同知高一級。

加上兩個機構的從屬關係……吳公公,是朱平的頂頭上司!

不過,他一直鎮守贛州城,和贛州巡撫艾學尹艾大人在一起。

一省之地,巡撫職位最大,管民生,

都指揮使權利最大,負責一省軍務,

鎮守太監地位最高,監督巡撫,都指揮使,直接歸屬東廠提督管轄。

而且各省鎮守太監是輪值,這也是米雨松上位之後的一大舉措。

也就直接導致了各省已經不可能再腐蝕鎮守太監。

所有二十二省,二十二位鎮守太監都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會去什麼地方,不能得罪的人,也就只剩下了一個米雨松。

加上一開始米雨松的酷烈手段,以及對於太監而言,最重要的獎勵……入族譜,進宗祠,皇帝親書嘉量。

這可以說是開創了一個歷史先河。

而這項舉措剛開始執行的時候,也是米雨松顯露宗師境修為的時候。

沒人敢在那個節骨眼兒上開口。開口拒絕意味著什麼,沒人知道,也沒人敢賭。

這也導致瞭如今的局面。

錦衣衛指揮同知朱平,面對自己真正意義上的上官,眼中有著深深地警惕。

這位吳公公來贛州已經大半年了,深居簡出,這還是他們第二次正是會面。

朱平的心中滿是疑惑,思慮萬千。

“朱大人臉色變換不止,是有什麼心事麼?”

吳公公微笑著開口,朱平卻是一頭冷汗。

朱平:(ˉ―ˉ?)

這死太監說話也未免太直接了些!

“吳公公今日怎麼會來這裡?”朱平訕笑著,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怎麼,我不能來?”吳公公的語調驟然拔升,顯得異常尖銳。

朱平心中直罵娘,他心說這個死太監臨時從贛州城來到了雍州城,身邊也不帶個侍衛,就這麼獨自一人,形跡簡直不要太可疑。

現在又問他這樣的問題,簡直就是欺負人!

朱平心中憤慨,而他身後帶來的大批人馬也都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這讓他的心中更加不滿起來。

不過他的面上還是依舊保持著謙卑。

縱使心中有萬般的不情願,甚至還要隱藏的很好的殺意。

但他至少在臉上還是要保持謙卑。

畢竟這死太監不僅僅是個死太監。

也不僅僅是個不完整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修為極高。

這群死太監在米雨松的扶持下修為甚至比他們這些從小修行,身體完整的還要高。

這讓朱平無法釋懷,是心中一根狠狠的刺。

再加上現在不得不表現出的謙卑,他的內心已經殺意湧動。

吳公公看著面上一臉謙卑的朱平,心中冷笑連連。

“你似乎不是很想讓我來。

還是說咱家的到來影響到了你?

聽說這位所你平日裡是不來的。

怎麼咱家前腳剛到,你就來了呢?”

面對吳公公一連串的問題,朱平只感覺背後有冷汗滲出。

他只是猶豫了片刻,對方竟然就這麼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這一絲猶豫,更是似乎能看穿他的內心一般。

這群死太監擅長讀心之術,果然不錯。

“吳公公真是說笑了,屬下怎麼敢呢?

屬下的意思是如果吳公公提前通知手下一定倒履相迎,也不至於公公獨自一個人來到此處。”

朱平將獨自一人咬的極重,明顯帶著一些其他的意味。

吳公公卻是冷笑一聲,對於朱平話語中的鋒芒視而不見,反倒是詢問道:

“咱家的事就不勞朱指揮同知掛牽了。反倒是你怎麼會來這裡,你這可還沒有回答咱家的問題呢。”

這死太監是死抓著自己不放了呀!

朱平心中又是一陣翻湧。

不過這一次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便抬頭回答。

“這不是即將年末了,我來視察一下雍州城的情況,這也是我應盡的本分,吳公公您說是不是?。”

“朱指揮同知做的對,呵呵,那既然你有二人都是要找劉同,不妨一起進去等。”

“屬下就不叨擾了,想來吳公公一定有要事要和劉同相商。

屬下這裡還有其他的公務。此地不妨稍後一些再來。”

吳公公深深看了朱平一眼。

隨後露出一個笑容。

“行啊,那這裡就咱家一個人等吧。

你去吧。”

朱平行禮退去,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心中實在是已經憤怒難耐。

離開了錦衣衛衙門,朱平一掌直接拍在了錦衣衛衙門門口的石獅子上。

石獅子裂而不碎,可見朱平對於內力的掌控力有多強。

隨著朱平帶著錦衣衛的眾人浩浩蕩蕩的離開,錦衣衛衙門對街的巷子裡,柳新默默退後。

鎮守太監吳公公,是柳新剛剛來到此地便去信聯絡的。

相比起錦衣衛來,柳新更加信任鎮守太監,更加信任東廠。

米雨松的手段不得不說極為有效,在他的手段下,二十二個省的鎮守太監對東廠都是忠心耿耿。

就算個別存著異心,也幾乎沒有可能發作的出來。

而且柳新也知道,米雨松對於東廠內部施與的恩惠也不少。

至少對於這些鎮守太監級別的人來說,錢財所帶來的誘惑力已是完全可以免疫。

鎮守太監的一切支出,都是由內庫支出,且從來不問緣由。

米雨松的這一項制度一開始的時候得到了朝中無數大臣的抵制。

風波鬧得極大。

而後來米雨松堅持執行這一項制度,而皇帝的支援也讓這項制度執行的極為徹底。

底下的這些鎮守太監們起初的時候還不敢有什麼動作,生怕這是一場陷阱。

但後來隨著幾個對財欲有著比較深執念的鎮守太監呼叫了內庫,並且最後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開始。

鎮守太監們對內庫的呼叫就變得頻繁了起來。

太監嘛,七情六慾之中少了一欲,就會對其他的慾望更加的執念。

對於鎮守太監來說,權力他們已經有了,那麼剩下的也就只剩下財欲了。

錢,權,色。

七情六慾之中最能夠腐蝕人心的三樣東西。

米雨松補足了財,鎮守太監們在這個制度一開始的三年間,攏共支出了內庫九百多萬兩白銀。

這是一個何其龐大的支出。

但是皇帝和米雨松依堅持這樣的制度。

那個時候甚至整個朝中上下所有的文官都放棄了自己的派系,跳出來反對這一個政策。

因為對於這些文官來說,再繼續這樣下去,整個朝廷就要扛不住了。

而就在第四年文官們鬧得最激烈的這一年,鎮守太監們卻突然偃旗息鼓。

第四年,鎮守太監們不僅拿出了一千五百多萬兩白銀反補內庫,更是上了一封封的血書。

血書中,鎮守太監們一個個都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們受朝廷恩惠,受皇帝陛下的恩惠,他們入宮是因為走投無路,如果沒有皇帝陛下,他們可能早就已經成了路邊的一堆枯骨。

而他們,不能忘記初心。

這三年他們也看清了文官那虛偽的面容。

他們就是要狠狠的打文官們一巴掌。

他們知道皇帝陛下最是痛恨文官們這種虛偽的面具。

因此他們要把文官臉上的那張面具狠狠的撕扯下來,順便把他們的臉皮也一起扯掉。

這才默默憋了一個大招。

他們希望皇帝陛下能夠寬恕他們,同時奉上了一千五百萬兩白銀。

供皇帝陛下使用!

此舉一出,文官集體被打臉,皇帝贏得盆滿缽滿!

還不止如此,整個太監體系都跟文官站到了絕對的對立面。

曾經文官們上了多少的奏摺,怒罵這一群閹人。

如今鎮守太監們就會在各自的地方上,多麼針對文官。

鎮守太監們一年所上的奏摺,彈劾各地文官的奏摺數量數不勝數,每天都像是雪花一般進入皇宮。

要命的是鎮守太監們上奏摺的通道是特批的。

每日上朝文官們都會看到一旁的側門好幾輛馬車載著滿滿當當的彈劾奏摺進入皇帝的御書房。

文官們都知道這幾輛馬車上大半都是各地的鎮守太監彈劾各地文官們。

要知道文官們上奏摺,即使是集體的彈劾奏章也是要寫的有板有眼,有理有據,甚至還要引經據典。

可太監們不用啊。

即使是各地的鎮守太監,東廠的絕對位高權重者,他們也都是不講什麼文采,直接了當,在奏摺之中就是怒罵。

看了什麼事情不爽一頓罵。

找到了什麼錯漏,先把你這錯漏指出來,然後繼續一頓罵。

就算今日什麼事情,感覺自己有點風溼疼痛也會抓著你罵。

總之上奏摺的是太監,你不能對他有任何的過分要求,沒有文采出口鄙陋,這就是太監。

除了太監,其他人做這個事情都可能有問題,但只有太監沒事兒。

直到了這個時候,文官們才幡然醒悟,原來這就是米雨松和皇帝陛下玩兒的一出陽謀。

可惜的是所有的文官都沒有意識到。

甚至可以說就算是意識到了,也會按照皇帝陛下和米雨松的這條陽謀走下去。

最終的結果是鎮守太監們和文官的割裂和仇視。

至少這種敵對關係將會一直持續到這一代的鎮守太監們全部落幕為止。

太監們是最記仇的,一記就是一輩子。

沒有了色,也解決了財,剩下的就是一個權。

在權力上,米雨松完全放手鎮守太監操持一省的東廠事務。

但唯獨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鎮守太監必須流轉。

每個鎮守太監在一地只能最多駐守兩年時間。

而且兩年一到調離的省必須與之前所在地不挨著。

而最終落實的時候就會變成在南方鎮守的鎮守太監到任期之後,往往會被調到北方鎮守。

南北對調或者東西對調已經是這幾年鎮守太監們習以為常的事情。

而且因為權力的全部下放,所以每個地方鎮守太監做出來的事蹟也是有好有壞。

好的,給予加勉。

甚至米雨松每兩年都會請皇帝陛下下旨。

將考公出來排在前列的鎮守太監單獨下旨意。

給予這些鎮守太監能夠入宗祠,入祖廟,入族譜的資格!

要知道這些閹割之人最大的痛處就是被族譜,宗祠除名,從此就是這人間的孤魂野鬼。

而皇帝陛下下旨,天地君親師!

皇帝陛下是在那宗族之上的存在。

皇帝陛下的旨意,沒有一個宗族敢不接受。

因此每兩年鎮守太監們就會看到自己同僚中那些做的好的人。喜滋滋的回到自己的祖地,祭拜祖宗,進入宗祠,往生之後受香火供奉。

這對於這些太監來說簡直是比財色權更加吸引人的慾望!

從此之後鎮守太監相互之間都會學習好的做法。而實在是做的不好的那些鎮守太監則會被米雨松撤回去重新教育重新學習,而後來者也有機會上位。

鎮守太監們做的好的。獲得了進入宗祠,進入族譜的旨意之後,也大多會願意提攜後輩,因為他們此生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慾望和追求。

進入族譜的他們。反而會支援現在的皇帝陛下。

因為一旦皇帝陛下更替,說不定他們的族譜就會有些別的變故。

所以這群人是由衷的,打心眼兒裡支援著現在的皇帝以及東廠提督米雨松。

任何人想對皇帝陛下不利,想對東廠不利,那就是和這一群鎮守太監們成為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