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忠勇的掠奪者

沙民們指望能夠透過掠奪者的戰艦能夠擔任他們的空中掩護，可這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事實上，就這三艘大搖大擺的戰船即將翻越這條崎嶇的山巒之時，密集的炮火和防空導彈便已經呼嘯著撲了過來。

在秋名山八幡負責新玉門防務工作的這段時間，重新規劃了交通節點和軍事要衝，並在這些地方設定了隱蔽的火力陣地。沒辦法，本土那邊沒辦法派艦隊支援, 便只能儘量支援裝備了。反正相比起戰艦，能佈置在大氣層內的裝備，真的不算多。

到手了那麼多各型大炮，要是不找地方擺上，實在是有點意難平。

同時，也拜新玉門的地形所致, 乞裡羅大山北面的山麓中, 有的是丘陵和巖洞，藏些火力點也是可以的。

不過, 八幡好歹也是個正經的戰略研究系高材生，倒還沒有傻到會把這麼多火力全部都佈置在圖隆城附近。他覺得，與其要把城市變成個刺蝟，倒不如把火力撒出去，將整個山脈北麓的平原都變成防禦體系的一部分。

現在，掠奪者的戰艦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入了這個火力圈中。普通士兵們確實是被那宛若鋼鐵山脈一樣的鉅艦所震懾，但仔細琢磨一下，這麼大一個玩意杵在天上，好像比他們以前射擊訓練時見過的任何一個靶子都得意洋洋。不集個火好像都有點對不起他了。

霎時間，乞裡羅大山附近的天空，就這樣被絢爛的火光覆蓋。。厚厚的雲層之後，總是會有華美的閃爍和翻滾的雷鳴。在那一刻，若是大山附近有沙民土著恰到這一幕，大約會以為有神明在大山的頂端戰鬥吧。

“我說過了吧。咱們這種船進了大氣層，就是個靶子。”沃倫博士對薩扎卡督軍道。

“可就算是個靶子, 也是堅不可摧的靶子嘛。”巨魔將軍裂開了嘴, 滿不在乎, 命令船隻冒著炮火一定要突破到山脊以北。

掠奪者戰艦就這樣開著護盾, 迎著密集的炮火繼續前進著。那一幕，像極了冷兵器時代那些披著甲冑扛著塔盾的古羅馬士兵，排著密不透風的烏龜陣，冒著敵人的箭雨不斷前進。

有一說一，武裝商船上用的護盾，面對大氣層的防空炮火還是挺能抗的。三艘掠奪者戰船就這樣越過了山麓，開始試著用船上的自衛火力進行還擊。

然而，就像是巨魔將軍自己還說的那樣，他的船沒有一克質量是用於對地攻擊的，說白了就是船隻兩側的炮臺全都是用於宇宙防空的速射炮臺，要和地球人的火力點對射確實很不專業。於是，在一陣激烈卻遠遠算不得專業的尬射之後，對面的防空火力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卻更加猛烈了。

值得慶幸的是，那些專門用於防備軌道轟炸的巨炮並沒有加入到射擊行列中。這大概是因為這些巨炮都是對著天上的，掠奪者戰艦們的突然從赤道以南降臨然後低空高速前進，確實切入了他們的射擊死角，生生地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這時候要調整射擊角度和炮陣位置，還是很需要點時間的。

一方是攻擊不專業，一方是威力不夠破不了防，雙方的炮戰確實打了個寂寞。不過，掠奪者戰艦卻也成功地越過了山麓，將自己猙獰的陰影成功覆蓋到了乞裡羅大山以北。

大約是因為“友軍”的表現讓他們士氣大振，也或許是因為這些鉅艦的存在吸引了大量的掩護炮火，總之，在隨後的幾分鐘時間，沙民們開始猛攻山口的哨站，其中一路在付出了守軍近五倍以上的死者之後，終於打通了隘口。

到了這時候，另外兩路隘口的守軍也得到了訊息，知道繼續守是守不下去了。好在，他們在戰前就已經得到了圖隆司令部的命令，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向後方撤離。

可我們也知道，有序的撤退是需要斷後，需要節節抵抗甚至反衝鋒一波的，否則一定會演變成大潰退，到時候只會被敵人像追獵一樣一個個殺死。

鎮守冷風隘的守軍，是由紅楓護廠隊改編成的義勇軍排，兩個新玉門居民組成的警備排，和一個由沙民組成的民團連隊組成的。

他們原本的工作是負責維持這裡的車站、補給站和公路安全的，卻真的連自己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面對上萬敵軍的衝擊。更沒有想到的是，己方在傷亡了近百人的情況下，硬是在山口留下了上千具敵軍的屍體。

可現在，負責這裡指揮的夏夏克卻知道，大家都已經到極限了。

“黑龍峽和灰露谷那邊都失守了。我們也必須撤退了。”他便把士官們都叫了過來，開門見山地道：“我們義勇軍的裝備最好，訓練最好，我們留下來斷後！”

警備隊和民團計程車官們不由得都怔住了。

確實，義勇軍的裝備可是自籌的，背靠最近在全宇宙都大火的紅楓廠母公司，自然是很支稜的。雖然抵達新玉門的總人數也就千餘人，但所有的一線機動步兵都有動力甲，還裝備了自動火力支援平臺和裝甲車。純論裝備和單兵素質，在新玉門內恐怕只亞於幾個有軍號的海軍陸戰連隊了。

可是，在場的人依然難以相信。

按照一貫以來的傳統，斷後這種危險的活計，不都是由二三線部隊當炮灰使的嗎？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

“可，可是……”肩膀上還掛著繃帶的沙民連長還想說什麼，卻被自己旁邊一個義勇軍系統的地球上士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疼得對方齜牙咧嘴。

“裝備好和訓練好的，才要執行最艱難的任務！總不能真的指望你們吧？要是真的崩了怎麼辦？趕緊的，麻溜的上路！”

沙民連長愣愣地看著對方理所當然的眼神。如果以前的地球警備隊是這個作風，當初大長老又怎麼可能帶著大家造反呢？

他又琢磨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民團連長的身份可一點都不香，什麼時候能加入到這種團體中，那才是很光榮的。

首先得要拿到共同體的公民權。不過，我沒有參加過上次的圖隆事件，一直都是個很恭敬的順民，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警備隊的幾位軍官更是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埋了裝成一隻土拔鼠。他們這幾個純地球人加新玉門的住民，居然還沒一個跑了二百萬光年過來支援的魯米納人有覺悟。

實際上，他們表現得已經很不錯了。比起當年圖隆事件的時候，簡直進化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前線可沒有時間上演“你快走”，“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之類的傳統藝能。況且，夏夏克是這裡的軍事主官，他的命令自然是絕對的。

於是，民團和警備排都上了皮卡和裝甲車，向著後方接應點撤退。至於義勇軍們，則扛著槍榴彈衝著對面的沙民就是一波狂轟，然後便是一次反衝鋒，當場就把對方打了個暈頭轉向，再次留下了上百具屍體。

夏夏克又讓大家在車站和變電站上布好了詭雷，這才一邊向著敵人方向進行威懾射擊，一邊安然地退了下來。

無獨有偶，三處隘口所有的守軍，都是由戰鬥力最強的義勇軍或陸戰隊負責斷後的，撤退得還算有序和及時。就算是被攻破了防線的黑龍峽谷，沙民們也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退出了戰場。

雖然大家暫時是無驚無險地退出了陣地，但夏夏克卻滿是疑慮。作為當初紅楓護廠隊和狩獵隊的隊長，他的軍事嗅覺還是不錯的，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這些沙民們計程車氣高昂得有點不太正常！就感覺，感覺像是磕了藥似的……

於是，還沒有撤到下一道防線的接應地點，他就向圖隆司令部發去了通訊。夏夏克是紅楓廠義勇軍的最高軍事主官，當然是可以直接向最高層報告的。

“如果是興奮類藥物，用在那麼多人身上絕不是小數目。沒有理由能繞過我們的監控網。”他急切地道：“這極有可能是一些神秘學的手段。如此一來，圖隆城那邊說是過來支援的那些沙民，怕也是會有些問題。”

秋名山八幡推了推眼鏡，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樣貌平平名聲不顯的魯米納戰士。

誰說只有所謂的頂級軍校才培養得出軍事人才的？要是所有的軍校生都是這個素質，共同體早就可以南鎮聯盟，橫掃暴帝了！

他頷首向夏夏克表示了感謝，又安慰道：“請貴官儘管放心，我這裡已有妥善安排。”

見對方似乎還有些疑慮，八幡又道：“餘連長官親自率領的援軍，最晚也會在二十個小時之內抵達新玉門。我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把執行之前的防禦計劃即可。”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夏夏克頓時覺得安全感油然而生，整個人都精神抖擻了起來。

“那麼，您在推往警備12團的駐地之後，便以那裡為指揮部收攏從隘口退下來的所有友軍，就地準備防禦。由您接管指揮權！”秋名山八幡說。

“明白！”

兩人都不覺得，一個來自兩百萬光年之外，理論上沒有正式軍籍的魯米納人，接管前線防務有什麼問題。

而另外一邊，三艘冒著槍林彈雨的掠奪者戰艦，正拖著自己那臃腫的身體越過了山脊的時候，遠處的天際也傳來了刺耳的破空聲，卻是三十餘架無人機從遠處呼嘯而來。

它們勇猛地就像是一群保護巢穴的兵蜂似的，冒著防空炮火奮勇突擊到了非常近的位置，才向掠奪者戰船發射了導彈。

如果是在大氣層之外，這種作戰半徑不超過1000公里，頂多只能攜帶兩枚導彈和小型無人機甚至都不可能逼到他們身前，要麼被防空炮火遠距離擊毀，要麼早就被甩開了。

然而，掠奪者的戰艦沒有一克質量用於對地攻擊，但防空還是很專業的。船上安裝的四組機炮是在用於蜂巢飛彈和太空戰機的，傾斜而出的炮彈頓時形成了一大片密集的火力彈幕，瞬間便將無人機全部擊落。

成功突破了火網，擊中艦體的導彈居然不超過十枚。而這些有無人機攜帶的對空導彈，威力可想而知，砸在鉅艦的裝甲上，就像是彈弓撞在了城牆上。

“真奇怪，地球人居然沒有派飛艇？”薩扎卡督軍奇道。

“這便是人家比我們專業的地方了。”沃倫博士說：“目前幾乎所有的軍事強國裝備的大氣層內飛行器，大多便是向量引擎的裝甲飛艇。那玩意主要是用來運兵和對地支援的，就算是勉強裝上了對空導彈，又能比無人機好到哪裡去？”

薩扎卡將軍覺得對方說得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沃倫博士又道：“我得提醒您一下，我們的戰艦目前還扛得住對方的攻擊，是因為目前遭遇的都是小功率的火力。據我所知，地球人在圖隆附近至少裝備了十二門重型離子炮，足可以對抗大中型戰艦。我們的低空飛行確實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若是繼續前進，很難保證不會被攻擊。”

巨魔軍閥點了點頭，反問道：“我們的盟友在哪裡？”

“三路都已經突破隘口了，正在修整。最多一個小時之後，就可以繼續進軍了。”

“很好！越過山峰之後，找個平地降落下去便是了。就以我們的戰艦為基地，和沙民部隊會和之後，開始穩步推進吧。”薩扎卡督軍很是滿意。

“……我還得提醒您一下，沙民的戰鬥力不值得期待。我雖然不知道您和大可汗何時同沙民的酋長有了聯絡，也不知道為何您如此相信她。可是，前年這時候，百萬沙民大軍被地球人用500個陸戰隊員和2000多個民團就打崩了。”

“不行啊！地球人真的不行啊！如果換成我們邁山達兒郎，一百人就能在他們的軍陣中踐踏過去了。”薩扎卡督軍咧嘴笑了起來。

這傢伙雖然有吹嘴的嫌疑，但邁山達巨魔確實也是宇宙上最著名的戰士種族。打過幾次仗的老匪只要配好了基本裝備，單兵作戰能力絕對遠在最精銳的帝國裝甲擲彈兵之上。而地面戰和跳幫戰，也正好發揮他們的戰鬥力。

“太空上打不過，難不成地面上還打不過？我們手裡有一萬全服武裝的老兄弟，土著友軍只要打好輔助，今天中午就能到圖隆吃午飯了！”

“……您在新旅順開打之前，也是這麼說的。”沃倫博士道。

薩扎卡真是一個開朗豁達不做作的優秀軍閥。要換他別的本族同僚，這時候說不定已經惱羞成怒地把沃倫博士抓過來當乾糧啃了。

可是，這位巨魔將軍，卻只當是沒聽到對方的諷刺，直接抄起了座位旁邊的一門碩大無比的加特林扛在了肩上，然後又提起了一個裝飾著立徽標和紋章的頭盔。

沃倫博士承認，這頭盔確實很精美也很威風。只不過，這玩意更像是冷兵器時代的產物，戴著上前線不會被敵人集火嗎？

這時候，薩扎卡已經把頭盔扣在了腦袋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道：“博士，還是按照原計劃，您帶著一艘船，先行返回近地軌道吧。如果……嘿，如果實在是事不可為，我允許您不等我就逃跑。呃，要是還不行，投降也可以。您是個人類，地球軍隊做事還算講究，至少比帝國軍講究，不會難為你的。”

沃倫博士終於忍不住了：“所以，您到底要幹什麼？這一切都值得嗎？”

“這可是大可汗賜給我的。”巨魔將軍摸了摸頭盔上的立標，臉上閃過了一絲狂熱，彷彿一位準備赴死的狂信徒一般。

我為什麼會在一個巨魔臉上看到這一幕？沃倫博士一時間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薩扎卡督軍便已經去了水兵室，準備和自己計程車兵們一起去歡快地蹂躡新玉門的大地了。

“博士，我們怎麼辦？”一個萊塔林人的艦員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不是衝鋒隊員，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技術官，倒是不用幹衝鋒陷陣的活兒。

“當然是按照將軍的意思去辦啊！”沃倫博士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