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這是現實

“小小”的分艦隊繞過了正面的激烈戰場，小心前進，悄悄進村也不要打槍。

艦員和陸戰隊員們，透過船舷，看著數億公里之外的戰場，雖然看不真切，只能見到火光和熾烈的射線不斷閃爍著，卻依然覺得心潮澎湃。

他們知道，目前己方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恨不得馬上加進去。這都是人頭啊不是……這都是人類勇氣的讚歌啊！吾輩人類勇士，也怎能不熱血沸騰，恨不得以身代之呢？

“如果我們現在從敵艦隊的側翼插入，以突擊艦為核心，應該可以直接突入敵主力艦核心乃至旗艦，進行跳幫作戰。那一定會是最鋒利的一刀！”

在列剋星敦號的艦橋上，哈爾准將開啟了全息的戰場星圖，敵我態勢頓時一目瞭然。

“嗨，真是可惜了。”准將搖頭嘆息，滿臉都是別人吃肉我卻只能看著等喝湯的怨念。

餘連承認對方說得確實很有道理。不過，如果是自己的話，才不會打跳幫呢！從著敵艦隊的無防備的腰腹腚眼子，把所有的質子魚雷和導彈都放出去難道不香嗎？“轟轟轟”難道不香嗎？

“別可惜別可惜。”柴門大助上校笑眯眯地安慰著，走過去勾著哈爾准將的肩：“如果真這麼打，之後局面就不好收拾了。而且，我們不是還有更大的大魚嗎？”

哈爾准將的臉抽搐了一下，稍微移開了一步，點頭道：“確實。希望他們能如期到達吧。”

“他們一定會如期到達的。那麼大的戰事，查倫·猩鬃那個好出風頭的戰爭狂不可能不來的。況且，如果他不來，在武士貴族中的號召力可就要打個折扣了。那些被他壓制的兄弟可不會放過這種機會。”餘連道。

哈爾准將表示贊同，完全沒有因為他一個學生准尉插話而有絲毫不滿。

既然如此，那就再提一個意見吧。餘連想了一想，又道：“司令官，現在還有時間，能否讓驅逐艦們將百分之30的導彈換成3號特種彈。”

哈爾准將這次倒是真的有點好奇了，問道：“為何？”

“3號備彈，那是……強光子干擾彈吧？可是，那是我們從聯盟購買的試驗武器，實戰效果並不能確定。”艦長馬卡洛夫上校也很好奇。他上了些年紀，是武器工程師出身，對各類裝備如數家珍。

“至少上次演習的時候，證明其干擾能力確實相當優秀。嗯，下官在學院的時候看過各方面的演習評測的。”餘連補救了一句，然後解釋道：“總所周知，凱泰王家禁衛艦隊被稱為王家遊輪艦隊，是因為他們的艦隊編制並不合理。總共十八艘戰艦，包括四艘無畏艦，十艘戰列巡洋艦，兩艘醫療船和兩艘工程船。這是非常不合理的編組。他們缺乏抗干擾的支援艦種，而且為了增強戰艦的火力和動力，進行了改裝，甚至犧牲艦船本身的偵查能力，這便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是的，凱泰王室艦隊的編組就是這麼奇葩。除了輔助艦船外，便是又大又長又威風凜凜的主力艦了。沒有外圍警戒，沒有支援，沒有護衛，彷彿僅僅只是為了炫耀王室的威嚴而存在的。

“他們缺乏支援船隻，便缺乏對光子干擾的反制。會在一定時間內陷入通訊中斷，雷達掉線，甚至武器效能也受到影響的範圍中。他們無法和正在交戰的敵聯合艦隊取得聯絡，各艦之間也只能各自為戰。我方這時候再發動突襲跳幫，效果會更好的。”餘連繼續補充道。

“似乎……可行？”柴門上校託著下巴道，其實他完全沒聽懂只是覺得很厲害。

那尼少校在旁邊狂翻白眼，心想你個假老練裝什麼裝啊？

這可以理解，靈能者不見得就是學霸和優秀的指揮官，不少人甚至只有一身被稱為“靈能”的蠻力而已。

哈爾准將和馬克洛夫上校則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道：“確實，其效能上可以做到這一步，完全能試試看！”

這個時候，小艦隊已經遠離了交戰的戰場，從宛若宇宙之眼般恢弘的褐紅色的氣態巨行星上空掠過。隨後出現在大家面前的，便是密集的小行星帶了。

“那麼，准將，我們這就去進行最後的整備了。”柴門上校起身告辭。

“辛苦你們了。我會隨後把出擊行動表發給諸位的。”准將道。

三位靈能者組成的臨時搭檔，乘坐著專有電梯再次下到了機庫中，（除了餘連）都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地來到了紋章機專屬的機位上。

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在主動行禮，其中甚至有不少軍官。他們卻一點都沒覺得向一個學生敬禮有什麼問題。

幸虧我的氣密駕駛服上沒有軍銜章，否則大家都會很尷尬的。餘連想。

他又一次進到了駕駛艙中，拿著那尼少校給的一本小冊子，對照著做最後一次機體檢查。這個時候，視野的彈窗中再次跳出了楊希夷上校的頭像。

“楊老師，下次竄出來的時候，考慮一下別人的接受能力嘛。”

“如來神……”

“對不起，您想什麼出來就什麼時候出來吧。您有什麼事嗎？學生洗耳恭聽。”

“我剛才已經聽說你對哈爾准將提出的建議了。知道他現在對你怎麼評價嗎？”

“誒嘿嘿嘿嘿，算了，這時候誇我會得意忘形的。反正凱泰人是以馬路標本為標準打造他們的禁衛艦隊的，那就不要怪被人鑽空子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崇拜權威和武力的凱泰人自然也痴迷於超大型的機械構裝物而不可自拔，龐大的星艦組成的王家艦隊每次在首都上空晃悠一圈，便能得到民眾狂熱的歡呼。

大多數凱泰人都要忘了自家碗裡已經連鹹魚罐頭都吃不上了，陷入某種被煽動出來的狂熱而不可自拔。

“也別這麼說嘛。如果是在艦隊決戰的戰場上，這些主力戰艦將會起到決定性的意義！”

“所以我們就不能讓他們進入主戰場。而在限定的戰場上，他們就是馬路標本。王家禁衛騎士團嘛，必須全部都是重甲騎士才能起到儀仗的效果嘛，這我當然理解。可是，重甲騎士陷到了泥裡，可是會被農兵們吊著打哦。”

“重甲騎士？”楊希夷反而是對餘連的比喻比較好奇。

“嗯，是啊！我現在總有一種感覺，我們的戰爭模式，其實和三維的冷兵器戰場區別不大。戰巡是騎士老爺，重巡是重騎兵，輕巡和驅逐艦是輕騎兵，守衛艦是槍盾重步兵，突擊艦和強襲艦要用來跳幫打爛仗的，應該就是無甲的炮灰輕步兵啦。武庫艦和航母嘛，姑且算是弓箭手和弩炮投石車什麼的了。這麼一算，您覺得是不是就很直觀了。”

艦艏對敵真浪漫！也真邪道。宇宙戰會演變成這般態勢也就可以理解啦。

若是換了其他人，大概就會痛罵餘連胡說八道了，但楊希夷想了一想，卻莫名地覺得很合適：“好像還是挺貼切的。那無畏艦和泰坦呢？”

“無畏艦說白了不就是四百萬噸以上的戰巡嘛，姑且算是武裝到了牙齒的超級騎士老爺。泰坦？那是英雄單位咯。”

“那麼，你覺得什麼樣的戰爭，才是合理的呢？”

“炮火，更多的炮火！炸逼，更多的炸逼！消滅敵人於視距之外……嗯，好吧，這可能不太現實。小型宇宙戰機在太空環境中太脆弱了。可是，誰能在一個平面內，一個時間點，向敵人投放更多的火力，誰就取得戰鬥的主動權。這一仗，不是已經證明這一點了嗎？”

楊希夷沉默了半晌，忽然又道：“那麼，靈能者呢？衝鋒隊呢？還有你身上這架造價可以頂得上一艘百萬噸級重巡的紋章機呢？”

當然是淘汰掉咯。餘連很想怎麼說，但卻又意識到，現在說這些其實太早了點。

“……紋章機是玩具和吉祥物，不是武器。”他嘆息道。

“這個年紀不要老嘆氣，會滄桑得很快的。很快就會變成我這樣的沒用的油膩中年大叔了。”楊希夷停頓了一下，又道：“另外，我同意。”

……您還真坦率。

“我當然會同意。不只是我，波拿巴上將，艾爾溫部長，甚至據說尼希塔委員長都同意。”

聽到“尼希塔委員長”的名字，餘連下意識抽了抽嘴角，奇道：“波拿巴上將，埃莉諾學姐她爸還是她哥？”

“當然是她哥，她爸多頑固啊……誒，你和埃莉諾那小太妹還有聯絡啊？哦對，那丫頭也在新玉門呢。到哪一步了？”

“請不要轉移話題。”

“好吧，餘連，事實上，紋章機確實是玩具和吉祥物，可是呢……”

他的話停在了這裡，似乎看到了什麼。而在餘連的主視野中，已經完成了整備的柴門上校，駕著他那臺華麗的機甲，走到了機庫中央，舉著碩大的戰矛指向天空。

“萬歲！”他大呼道。

“萬歲！萬歲！萬歲！”機庫中所有的將士，無論是飛行員、衝鋒隊員還是地勤，都歡呼了起來，氣勢滔天。

“勝利與我們同在！”

“共同體必勝！”

“可是，在我們的宇宙中，靈能者身先士卒破敵陷陣的英姿，就是能讓大家士氣高昂啊！”楊希夷無奈地道：“餘連，這是現實。我不知道這對還是不對，但這就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