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騎在馬上,洪鎮驀然皺眉。便如他的主子所說,他向來是個穩重的人。

“小心些,鳥驚飛了。”

洪鎮沉著聲音,此時在頭頂之上,驀然有數只林鳥,一下子被驚飛而起。

不多時,洪鎮的命令之下,萬餘人的糧王大軍,緩緩停了下來。

“洪將軍,怎的?”有裨將走過來。

“前方恐有埋伏。”洪鎮眯起眼睛,“主子真說對了,西蜀的徐布衣,向來精於算計,估摸著,已經料到我等這支援軍。”

“傳令刀盾營,立即列陣在前。附近一帶,盡是密林山野,若有埋伏,必然是伏弓。”

“領將軍令!”

萬餘人的糧王軍隊,在洪鎮的帶領之下,並沒有任何的冒進,反而是步步為營,以刀盾為先,往前緩緩行軍。

在離著糧王大軍不遠,披著戰甲的小狗福,待看清敵軍的行動之後,臉色並沒有任何意外。

那些驚鳥,原本便是他安排驚飛的。為的,便是讓洪鎮生疑,放緩行軍。

行軍一慢下來,那麼,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畢竟,如今埋伏下來的人,不過兩千餘人。兩千餘人,要想拖住這支援軍,需要一些好的法子。

譬如說疑兵之計。

兵力勢微,在堵截的前線,沒可能再分出更多的兵力。所以,派出這兩千餘人,幾乎已經是極限。

“小韓將軍,他們停下來了。”

“我知曉。”小狗福皺著眉頭,並沒有立即開始第二步的計劃,而是讓前進的敵軍,繼續繃著隊形,小心翼翼地緩緩往前。

“若動了伏弓,敵方大將目觀飛矢,不到幾個回合,便能猜出埋伏的人數。不宜操之過早。”

“那小韓將軍,接下來怎麼做?”有個隨行的小校尉驚問。

“莫急,讓他們再過來些。”說完半句,小狗福又抬頭,面朝著天空,“諸位,已經要黃昏了。”

“黃昏一去,便是入夜之時。”

除了弓狗之外,在場的人,都沒明白小狗福要做什麼。畢竟,他們現在只有兩千餘人。又並非是騎軍,在這種山林地勢,不見得能伏殺一萬餘人。

何況,敵方的大將,似乎也挺兇悍。

……

“將軍,天色暗了。”

洪鎮一邊按著刀,一邊抬頭。便如親衛所言,此時在頭頂的天色,已經要慢慢變暗。

天色一暗,行軍更變得兇險。

“我時常與主子談論兵法,如這種情況,是埋伏廝殺的最好時機。前方便是官路的大彎,林深草密,若有埋伏,便會選在此地。”

“那洪將軍,還要不要往前……”

“自然要。”洪鎮有些生氣,看著說話的親衛,“若不過去,如何救援左王?即便從小道繞路,時間也拖得太長。”

“傳我軍令,刀盾營務必小心行事,若遇埋伏,則分列盾陣!步弓營穿插盾陣之中,射殺埋伏的敵軍。”

……

“這處地方,是官路的大彎。古往今來,如這樣的地方,都是作為埋伏的首選之地。只要熟讀兵書,必然會心生防範。”小狗福沉聲開口。

“那小韓將軍,為何還選在這裡?”

“唯有這裡,才是最合適的堵截地點。若選在其他的地方,即便能伏殺個一二千的敵軍,亦沒有大用。”

“雖然說,被猜出了伏軍,但要救援左師仁,他們這支人馬,就必須往前行軍。當然,他們可以不動,又或者從抄小道繞去,但這樣一來,我等的目的便達到了。”

……

“埋伏的敵將,不可小覷。”洪鎮咬著牙。

“已經近了官路大彎,但並無任何的陷阱。極可能……前方會兇險異常。”

明知山有虎,但不得不向虎山行進。早知如此,在先前的時候,在天色還沒黑,便該一鼓作氣地衝過去了。

卻哪裡想到,即便一路小心翼翼,都並無任何的禍事。直至看見面前的這處官路大彎。

“若讓我抓著那個敵將,我定然要將他碎屍萬段!”

隱約間,有種被人戲耍了的意思。

“繼續行軍。”

洪鎮自知,此時在前方的左師仁,估摸著已經陷入了困勢,若不救,極有可能會讓敵軍堵截成功。

這該死的東陵左王,明明自家主子都勸了,卻偏偏還要趕著回東陵。回就回了,偏要路上一再耽誤。

“情報傳回陳水關了麼?”

“將軍放心,已經傳回去了。”

洪鎮抬頭,“若主子知曉,定能會謀斷個一二,破了徐布衣的詭計。”

“全軍慢行,刀盾營,掩護步弓營,往林子兩邊,拋射火矢!”

眼看著就要到官路的大彎之處,洪鎮冷冷下令。

……

“速度慢一來,那位敵軍的大將,必然會無所不用其極,來試探陷阱。諸位無需反擊,真到了反擊之時,我自會下令。”

只有兩千餘人,小狗福不得不小心。

“小韓將軍,敵軍已經到了。”弓狗從遠處走來,小聲開口。

“謹防敵軍以飛矢護陣,我等先入林子,往後迂迴。”

“小韓將軍有令,諸位入林!”

埋伏的人影,在狗福的傳令之下,不斷往後退卻。

並沒有多久,如小狗福的猜測,那支往前行進的敵軍,為了拱衛陣型,當真是動用了火矢,往兩邊的林子,不斷拋弓射去。

不多時,便打起了一道道的火蛇,火煙漫天。

往林子行進中,弓狗的一雙眼眸子,看著前方的小狗福,不時流露出異彩。這位軍師的入室徒子,已經有了毒鶚的三分風采。

……

“洪將軍,並未見到埋伏的敵軍!”

連著射了幾撥的火矢,似是射了個寂寞,兩邊的林子裡,並無敵軍埋伏。

“這不可能,此處已經近了官路大彎,應當是最好的埋伏場地。”

“將軍會不會猜錯了……”

“住口!我洪鎮身經百戰,豈會犯下這種大忌。傳令,派五百人的刀盾,往前先行探路——”

洪鎮的話還沒說完,正在這時,在他們的後方,一下子響起了陣陣的廝殺之聲。

“敵襲——”洪鎮臉色漲紅,抽刀大喊。他並沒有猜錯,這些該死的伏軍,果然是殺出來了。

不過,似乎是哪裡不對,左右兩邊都不見人影,居然是從後面截殺而出。

“列陣迎戰!”

一個個糧王的裨將,迅速組織起來,命令本部人馬,結陣阻敵。

雖然有條不絮,但現在,作為主將的洪鎮,卻總是忍不住看向前方的大彎,他總覺得在那裡,或許還有一支人馬衝出,形成夾攻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