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走為上策

巢國，某地，一處道觀之內。

這座道觀佔地面積較大，光是道觀本身大小就有上萬畝之多。

不過，這麼大的道觀內部卻極為空曠。

往日裡道觀中的房屋全都住滿了，那時只有大夫的子女，才能讓道觀一直為他們留下一座空房間。

即使是士人的子女，有時也住不上單間。

很多國人的子女，甚至都只能過來充當一個小小道童。

時常會有士人的子女，邀請道觀中的傑出道人外出採風。

只可惜，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滅道令釋出之後，整個道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下去。

原本和道觀有聯絡的，全都斷掉了。

原本爭著搶著也要加入道觀，如今全都跑了。

鼎盛之時，道觀之中光是真傳弟子便有十二人，長期居住在道觀中的內門弟子有上百人。至於每年定期前往道觀學習的記名弟子和不記名弟子，那就更多了，足有上千之數。

那個時候，道觀是附近幾座縣城中最受歡迎的地方，也是最熱鬧的地方。

可是此刻，偌大的道觀卻顯得孤零零空落落。

“師父。”

“嗯，怎麼了？這是又有人離開了？離開就離開吧，大難來時各自飛。”

“師父。”

“怎麼了？難道這次有人離開的時候，捲走了師門的寶物？也不對啊，三件法寶都還在呢。”

“師父，剛剛大夫又過來了，他說他已經盡力了，但是很難繼續拖延下去了，問咱們什麼時候走。”

“他真是不要臉，我記得當年是他苦苦哀求，咱們才定居在這裡的。”

“當年他不過是個庶子，要不是拜在老師名下，學到了真本事，憑什麼覺醒血脈？如果他沒有覺醒血脈，又憑什麼繼承大夫之位。”

聞言，道人搖了搖頭：“青梅，不要這麼說，他能覺醒血脈，主要是他個人意志足夠。否則，就算是學得了道法，也沒法覺醒。”

“這天下間，意志堅定的人多了去了。那最底層的庶人，天天種地，每年都得至少上繳一半的收入，他們難道不夠努力？他們難道意志不堅定？覺醒血脈，什麼時候只需要意志堅定就行？”

“後來，他剛剛成為大夫，便被家臣們直接架空。也是老師您親自出手，幫他斬殺了好幾個囂張跋扈的家臣，才坐穩了大夫的位置。”

“可是如今呢？”

“滅道令剛一發布，就直接驅逐咱們，現在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讓咱們離開。”

“他這人，真是無情無義到了極致！”

聽到這裡，道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如今的情形下，說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道人揮了揮手，弟子就閉上了嘴巴。

“時至今日，國君是鐵了心的要滅道。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如今意志不堅定的都已經離開了。此刻還留在這裡的，才是咱們梅花道的真傳種子。日後，在座的諸位，全都可以參悟咱們梅花道的真傳道書。”

說到這裡，道人再次看向四周。

十二位真傳弟子，此刻只剩下四位。

上百名內門弟子，此刻只剩下十五位。

上千名記名不記名弟子，此刻只剩下六十多位。

曾經熱熱鬧鬧的梅花道，如今就只剩下這不到一百個道人了。

就是不知道，等到這一劫過去的時候，還能剩下幾個，傳承能否完整的傳下去？

這一瞬，道人甚至不指望傳承完整了，只希望梅花道可以傳下去。

“都說說吧，你們都是什麼看法？今天大家暢所欲言，不拘泥於身份，無論說了什麼，大家都心平氣和的進行討論。”

說到這裡，道人就看向了剛剛義憤填膺的真傳弟子青梅道人。

“師父，我的意見就是跑！”

“咱們得趕緊離開！”

“雖然我恨不得先殺了那個叛徒，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宗門傳承。”

“咱們梅花道，自初代掌教梅花道人創立以來，已經傳承了十五代。道士層次的傳承有二十五種，羽士層次的傳承有兩種，但都不全。”

“曾經有梅花七寶，如今只剩下三寶。”

“咱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離開，躲避此次劫數，安穩的傳承下去。”

青梅道人開了頭，其他的道人也紛紛站起來表達意見。

“霍縣怎麼樣？那裡是天衍前輩的封地，據說寶物眾多，道人也眾多，說不定能守上十年八年的，那個時候，東海道宮的援軍總該來了吧？我可是聽說，天衍前輩曾經在墨聖門下聽道。”

“且不說你那傳說到底是真是假，如今的霍縣被國君重點攻打，國內的唯一一支玄級道兵，就在那裡。萬一那裡到時候也淪陷了呢？”

“我覺得，咱們還是離開巢國吧？如今的巢國，哪裡都沒有咱們的容身之處，直接離開巢國算了。去隔壁的吳國或者越國，聽說如今的越侯，非常歡迎咱們這些道人。”

“都是聽說，一點都不靠譜。”

“而且，咱們這麼多人，很多師弟都才剛剛成就方士，能跑多遠？直接離開巢國，帶不帶他們？帶了他們，速度就得慢下來。不帶他們，那就是坐視他們送死。”

“就像師父說的那樣，此刻還願意留下來的，才是咱們梅花道的真種子。”

“那些離開的不過是些浮萍，最多帶走了浮財。只要這些真種子在，無論到哪裡，咱們梅花道都有望保持傳承。否則，光咱們這些術士跑掉了，前往了其他國家，又能如何？”

“到時候新收的弟子，又得花費多少工夫，花多少年才能讓他們發自內心的認可咱們梅花道？”

“我覺得，即使最終目的地是國外，也得先經過國內，先找出一條安全的遷徙路線來。”

“師尊，我聽說鹽城又打了一個大勝仗，又有一座縣城被他們攻破。而且，鹽城後面還有東寧島，咱們要不先去鹽城瞧瞧？反正鹽城距離咱們這裡也不遠，最重要的是，那裡沒有太多貴族的走狗。即使有，此刻走狗們的注意力也都在鹽城身上而不在咱們身上，分不出太多的力量來針對咱們。”

“嗯，那鹽城和霍縣，都列為備選，接下來你們誰願意去親自走一趟？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