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鹽城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替魏氏保密,所以沒多久,各大諸侯就都知道了這事兒:好你個魏斯,大國聯盟是你提議的,結果你也是第一個反手出賣大國聯盟的,可真有你的!

可是,其他國家又能做些什麼呢?

聯盟不要了?

不可能!

聯盟談成的那些合作,都不進行了?

也不可能!

想來想去,還是趁機搶劫一把比較靠譜。

於是乎,在各國有心人的操弄之下,最終順利抵達魏氏的物資常常只剩下四到六成,具體剩下幾成,得看運輸物資的和搶劫物資的雙方進行博弈。

但是,原則上講,上限是六成。即使運輸物資的比較厲害,也會故意在到達終點之前,把四成物資送出去。下限是四成,即使運輸物資的是個大水貨,最終隱藏在暗中的搶劫團伙們,也會留下四成資源給魏氏。

中間這兩成,是雙方博弈的關鍵,是給勝利者的獎勵。

很快,時間就來到了百家八十六年的冬天。

經過一年時間的商討,韓趙魏三氏在今天,正式分家,正式結束晉國。

晉國的最後一位晉公,麻木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如果不出意外,他將會是最後一位晉公了。從今往後,就沒有晉公,只有晉侯了。而且,他這位晉侯,連封地都不在陸地上,在大海之中,在鹽城的海外浮島之上。

更坑的是,他這位晉侯的封地,僅僅只有三座大型浮島,三座福地型浮島。

這些浮島,看上去很好,可是短時間內根本沒有什麼發展前景,潛力已盡。

以大型浮島為例,看起來面積很大,放在中原之地有兩三個郡那麼大,可是除了種地種糧食之外,還能種什麼?

上面的靈氣,稀薄的可憐,羽士長期待在那裡都會感覺到顯著不適。

陸地上,羽士可以尋找龍脈,在龍脈的節點上開闢洞府,供養自己。而大型浮島之上,看起來那麼大,可是實際上可供開闢的節點,少得可憐,可能也就三五個。

而陸地上,尤其是中原之地,隨便一個縣都不止三五個地方能開闢適合羽士居住的洞府。

中原之地一個縣的潛力,能和海外浮島兩個郡相提並論。

也就意味著,大型浮島,真的只能種糧食。就算是有心也無力,條件不允許。

而且,中原大地,龍脈豐富,可勁兒的抽取大地之力都不擔心沒有土行靈氣可用。

而海外浮島,坐落在海洋之上,海洋之中水行靈氣看起來是無窮無盡的,然而大多數水行靈氣都要供養浮島本身,想要讓浮島更進一步發展,那就得變換陣法,設計出更加高階的陣法。

相當於前往大型浮島之後,傳承不滅問題不大,但是想著靠種田靠發展,最終積蓄力量,反攻陸地,那就是想太多。

大型浮島的靈氣,甚至都無法長期種植靈米,種植的時間長了,面積大了,浮島上的靈氣會更進一步下降。方士長期生活還行,術士就會受到些許影響。

瞭解到了這些之後,鄭侯、魯侯等人就更開心了,這就意味著交換之後,再無後患。

而小封君們,其實就更無所謂了。

他們原本在陸地上的時候,也就是十幾個郡、二十多個郡,早就被毒打了不知道多少回。滿腦子想的都是安全,安全才是他們的第一需求,稱霸不是、復興也不是。

而浮島恰恰由於有些價值,但價值又不太多,所以足夠安全,反而契合他們的要求。

可是晉公就不一樣了,他只覺得自己對不起祖宗。

不過,對於晉國的感受,韓非子等人,並不關心。

說到底,只是晉公而已,又不是周天子。

就算是周天子,在座的哥幾個也攻打過。最後,周天子去王號、稱公,自殺,有誰在乎嗎?

給你臉,讓你稱晉侯,不給你臉,你就稱晉伯吧。惹急了,待會兒就讓你自殺!

高樓之上,晉侯坐在一個角落裡。

晉侯一個人,孤零零的喝著酒,越喝越不是滋味。

他知道,等到韓趙魏三氏談完了,就是他前往遠處祭臺祭天,宣佈晉公變成晉侯的時候了。

一想到這裡,晉公就難受的掉眼淚。

殊不知這一切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裡:“晉公似乎有些不開心。”李斯一邊喝酒,一邊瞟了一眼道。

“祖宗基業,到此為止,當然會不開心。”李悝淡然的道。

“只要不影響大局,其他的隨他去。”

“等過了今日,誰又會在乎他的死活?”

說到這裡,趙括就沒有關注晉公而是看向了另外一桌,那一桌上面是韓非子、趙無恤、魏斯。

“晉國,就要滅亡了!”張良此刻的心情非常複雜,有開心也有些許惆悵。

作為真正的大貴族,張良家裡擔任韓氏的執政已經五代了,加上張良這就是第六代。

此刻看著曾經傳承了很多年的晉國,就這麼轟然滅亡,張良就忍不住會想,未來有一天韓氏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天呢?

張良的感性告訴他:不會的,韓氏不會滅亡的。

張良的智慧告訴他:天下沒有不滅的王朝,夏商周都滅亡了,五帝都飛昇了,晉國也滅亡了,憑什麼韓氏不滅?

如果真到了韓氏滅亡的那一天,韓氏的末代君主,會不會也像晉公這樣,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孤零零的喝酒呢?

想到這裡,張良嘆息一聲,吩咐道:“給晉公上一瓶好酒,再找幾個美姬,給晉公跳舞,讓晉公開心開心。”

“終究此刻還是晉公,不能失了體面。”

聽到這裡,一旁的李斯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很是不屑。

這些大貴族,都到了今天,還在這裡體面,體面!

看看鹽城,那裡有這麼多大貴族嗎?

要是論功勳和資歷,鹽城眾人,誰比得上縣尉炎和縣丞雨?

可是如今呢?

縣尉炎變成了大將軍炎,聽起來很厲害,可是實際權力卻都掌握在大司馬吳起的手上。

縣丞雨變成了丞相雨,可是如今也只負責監察工作,其他的權力都在尚書令蕭何手裡。

這才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還有諸葛孔明,小小年紀就執政內閣,為內閣首輔。

還有韓信,也是小小年紀,就位高權重……

再看看自己這邊,張良都這樣了,卻還霸佔著執政的位子,一點沒有交出來的想法。

想到這裡,李斯就想起了某份期刊之中,高人對於韓非子的評價:韓非子此人,擅長理論研究,哲學思考,擅長修煉,天賦天下第一流,實力高強,出身很好……

然而,韓非子此人長於理論而短於實踐。適合做謀臣、學者,而不適合當君主。

當君主,需要的是決斷,需要的是擔當。

韓非子知道正確的選擇該是什麼,也知道需要怎麼做,應該怎麼做,但是他做不到!

韓非子擁有遠大的理想,也擁有些許君子品行,他是一個好的學者,但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想著高人對於韓非子的評價,李斯只覺得高人說的很準。

隨即,李斯就看到了正在侃侃而談的魏斯。

都是君主,都是晉國的大貴族,怎麼就差距這麼大?

魏斯為了改革魏氏,各種手段都用上了,以至於不少魏氏的貴族暗地裡都給他扎小人,都詛咒他不得好死!

貴族們說魏斯只看重外人,只知道重用沒有出身的小人。

魏斯聽說了之後,直接就採納了貴族的建議。

從那以後,魏斯看中了人才,常常會挑選國族魏氏的孤兒女娃,直接自己當女娃的乾爹,然後女娃就從魏氏的普通孤兒,變成了魏斯的女兒,接著就是賜婚。

如今,魏斯已經賜婚了好幾百次,收攏了好幾百個優秀的女婿。

如今的魏氏,被魏斯依靠自家的女婿們,牢牢的掌握在手裡。

成了女婿之後,就有了身份,誰還敢說他們出身不行?那不是在說魏斯出身也不行嗎?

而且,也都成了自家人,這可是真正的自己人,再也沒法攻擊魏斯重用外人了。

另外,魏斯經常拿魏氏的貴族或者其他貴族開刀。魏斯對於李悝的支援,全天下都知道。對於龐涓的看重,也是世人皆知……

再看看眼前的韓非子,他很聰明,個人修煉方面也很優秀,可是這政治手段實在是一言難盡!

不僅僅是韓非子,還有張良也是,都是真正的聰明人,都知道需要怎麼做,可就是做不到,狠不下心。所有黑臉都是李斯在扮演,所以,李斯也就得罪了大多數人,也就註定當不了執政。

這一對比,李斯的心情忽然間也不是那麼美好了,當即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楚侯在郢都也擺了一桌,邀請了項籍、王巨君、宗室、貴族等人。

“今天以後,晉國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韓氏、趙氏、魏氏。”

“君上,如今炎公已經稱公,周天子也去了王號,晉國即將覆滅,這天下最尊貴的就是公了,還請君上稱公。”

“稱公嗎?也好。”

“稱公就稱公吧。”

楚侯有些惆悵,晉國這個老冤家、老對手滅亡了,可是楚侯卻開心不起來。但是大臣、貴族們想到的,卻只是可以趁機稱公了。楚侯只覺得,大家都不懂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