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旁生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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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恭的心情極為糟糕,好幾名官吏遭到怒斥,便連治中賀盛稟事的時候也沒得好臉色。
判司所,盧壯、馬勝等人喝著茶,談笑風生,調侃著王刺史的壞心情。
碧春茶,茶香四溢。飲用散茶的風氣逐漸盛行起來,市面上出現了不少跟風的散茶。
趙強搖頭晃腦,一臉沉醉地笑道:“要論散茶,除了慧遠大師的五淨心茶外,就算碧春茶為上了。”
何邵出聲譏道:“趙令史,不知你在哪裡嘗過五淨心茶,愚可是光聞其名未識其香。”
王琨笑道:“愚在會稽王府有幸嘗過一次五淨心茶,感覺五淨心茶苦而回甘,較碧春茶多了絲禪味。”
馬勝放下茶碗,道:“今年茶市多了種巴陵雲霧茶,滋味不比碧春茶差。市面上其他跟風的茶味道便差遠了。”
盧壯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王琨,炫耀地道:“愚前來京口前辭別會稽王,得大王賜了二兩五淨心茶,看成色與這兩種茶相差無幾。聽會稽王無意中談起,慧遠大師所制的五淨心茶是楊安玄所授。”
王琨訝聲道:“碧春茶出於新野陰家,雲霧則產自巴陵楊家,聽聞楊家與陰家交情莫逆,莫不是這三種茶都是楊安玄所授。”
“不可能,楊安玄才多大年紀,怎麼知道製茶。”何邵道。
趙強得了機會反諷,冷聲道:“怎麼不可能,楊家犁不就是楊安玄所制。”
眾人沉寂下來,默默品茶,這位楊從事可是風雲人物,入京來就惹出多少大事來。
王琨將碗中浮起的茶葉吹到一邊,似笑非笑地道:“王刺史讓楊從事前去平定叛軍,沒想到楊從事送給他一份大禮,王刺史這幾日吃睡不香,府衙內雞飛狗跳。”
眾人哈哈大笑,王異之事已經世人皆知,眾人都瞪大眼睛看好戲,等著王恭處置他這位侄女。
“那日楊從事引王異入府,愚正好路過,見那王異從牛車下來,長得是國色天香,嫵媚動人。”馬勝嚥了口唾沫道:“此等尤物送到監牢,暴殄天物啊。”
趙強連連點頭,道:“愚專程去看了看王異,當真是綽約多姿。唉,楊從事年少,不知這女子的妙處,才會將王異拱手送給王恭。”
屋中幾人口沫橫飛說起女人來,判司所內有如秦淮河上妓樓。
…………
曲阿城大破王廞,虞嘯父敗走,劉牢之率北府軍南下追擊,攻破吳興城,擒住虞嘯父。
六月八日,得勝之師迴歸京口,劉牢之來見王恭交令。
劉牢之講述戰況,擊潰三吳兩萬兵馬,俘虜一萬四千多人,王廞逃入茅山不知所蹤,虞嘯父被擒,三吳之地平定……
王恭臉上擠出幾分生硬的笑意,道:“劉司馬辛苦了。”
劉牢之呈上的戰報,後面附著功勞簿,王恭看到首功是巡江營,差點將戰報丟了出去,楊安玄已經成了他的夢魘,讓他寢食難安。
這份戰報劉牢之再三斟酌,還是決定將巡江營列在首功。至於竺朗之被抽了二十皮鞭了事。
強忍心頭厭惡看完功勞簿,王恭道:“劉司馬,功勞簿愚會轉交五兵部,由朝庭論功行賞。王廞逃走,由當地官府緝拿。虞嘯父是吳興太守,愚無權處置,派人押往京城交由廷尉處置。校尉以上的將官同虞嘯父一起押往京中,其他人……”
王恭頓了頓,嘆道:“放還吧。”
…………
六月十九日,虞嘯父、王異等人被押送到了廷尉大牢。東堂朝議,爭論的焦點是如何處置虞嘯父。
侍中司馬元顯憤然道:“虞嘯父身為吳興太守,夥同王廞反叛,罪不容贖,當誅,以儆效尤。”
王國寶死後,右僕射謝琰轉任左僕射,他與虞嘯父是好友,不忍見其被誅,道:“虞嘯父之祖乃國之舊勳,有大功於國,誅其子孫不詳,可讓其贖為庶人。”
車胤附議道:“左僕射所言甚是。”
司馬道子對於如何處置虞嘯父並不在意,此次王恭與王廞兄弟相殘,王恭的聲望大受損傷,讓他深感快意。
等朝臣們議論了一陣,司馬道子甩動麈塵決定道:“虞嘯父以疾贖為庶人,命三吳官府搜拿王廞,其他人著廷尉依律處置吧。”
又對五兵尚書杜含道:“平叛功臣如何封賞,五兵部先擬定,奏報孤知。”
散朝,司馬元顯有些悶悶不樂,父王在朝堂上沒有支援自己,讓他有幾分沮喪。
走出東堂,廷尉荀實笑吟吟地走來,道:“世子殿下可有空,隨愚去趟廷尉衙門吧。”
司馬元顯不耐煩地道:“荀廷尉,父王已經有了定議,愚還去廷尉做什麼?一會父王還召愚有事,算了吧。”
荀實神神秘秘地將司馬元顯拉到角落,笑道:“世子殿下,王廞之女王異貌美如花,若是發賣著實可惜,世子前去看看,若有意不妨收為侍姬。”
司馬元顯雖然只有十六歲,卻自命風流,侍姬不在少數,庶長子司馬彥雄已經出世。
荀實的話勾起他的色心,司馬元顯笑道:“多謝荀廷尉記掛,愚隨你前去看看。”
…………
會稽王府,水榭。沉香嫋嫋,涼風習習,絲竹聲聲,嬌語動人。
一曲唱罷,司馬道子笑道:“趙牙,這首新詞倒也雅緻,已是淑蘭院傳出?”
“大王料事如神。”趙牙眯起眼笑道:“僕派人駐在京口淑蘭院,只要有新曲便即時學來,進獻給大王。”
司馬道子點點頭,道:“這京口淑蘭院月餘便有一首新曲傳出,八成是楊安玄所作。此次楊安玄隨北府軍平定王廞叛軍,立下大功,孤要重重賞賜以嘉其功。”
趙牙恭維道:“大王知人善用,像楊安玄這樣的良才自會竭誠為大王效命。”
此次平叛,巡江營立下首功,五兵部所議的封賞甚厚。
楊安玄的伏波將軍封號沒有變動,但年俸加了五十石;俞飛、錢磊、孟龍符升為部司馬;整個巡江營犒賞錢十萬、糧千石。
司馬元顯滿面春風走進水榭中,先向司馬道子行禮,又衝起身相迎的趙牙點點頭,在側席坐下。
司馬道子笑道:“元顯,你這段時間來府中甚少,忙於政務也要注意身體。”
司馬元顯抓起案上的李子咬了一口,道:“多謝父王掛念,孩兒初履政務,自當多花些時間。”
趙牙等司馬元顯落坐後方才坐下,他知道這位世子爺來府中的時間少了不是像他所說忙於政務,而是新納了王廞之女王異為妾,聽聞那王異長得國色天香,世子殿下為她所迷,這些日子忙著陪伴美人呢。
趙牙奉迎了司馬元顯幾句,見他反應淡淡,知道他有事要與司馬道子商談,識趣起身告辭。
等趙牙離開後,司馬元顯道:“父王,此次王恭雖然從命除於王廞,但對其防範絕不能放鬆。王恭和殷仲堪一東一西,手握雄兵,如果再度做亂,恐怕王國寶故事重演。”
司馬道子皺眉道:“孤亦知要提防此二人,但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司馬元顯認真考慮過對付王恭和殷仲堪的辦法,道:“最首要的是加強中軍力量,此次王廞叛軍被擒超過萬人,不妨擇優編入京口,即使不好放在京中,也可放在堂邑、石頭城一帶增強防禦。”
司馬道子欣然道:“吾兒說的不錯,三吳之地人煙繁庶,可讓司馬尚之前去募兵。”
見父王贊同自己的看法,司馬元顯笑道:“另外可命庾楷、劉該、郗恢以防衛胡騎南下為由募兵。這兩年楊家犁推廣,各州府的存糧增長,應該能多招募些兵馬。”
司馬道子捋須沉吟道:“孤明日便在朝議時重禁酒,一切以兵糧為重。”
司馬道子興奮地道:“京口和江陵分居在京城兩端,前次王恭和殷仲堪興兵,讓建康有首尾難顧之憂。江州地處荊州與京城之間,父王可派重臣鎮守,荊州之兵便難以順江而下。”
司馬道子搖頭道:“江州刺史王凝之是王珣堂弟,眼下朝堂漸趨安穩,不宜動琅琊王家之人。”
司馬元顯急聲道:“父王,防範王殷二人宜急不宜緩。王恭嚐到甜頭,將來朝政不如其意難免又要興兵逼迫,父王可想受制於人。”
司馬道子冷哼道:“孤自有處斷,汝不必多言。”
司馬元顯見父親不聽勸告,只得道:“此次平定王廞之叛,楊安玄的巡江營僅出動二百餘人便立下首功,著實了得。兒聽聞楊家有套‘楊家練兵法’,何不讓楊家獻出用於中軍操練。”
司馬道子酒意上湧,有些不耐地擺手道:“此事再議,為父醉了,想歇息了,你且退下。”
司馬元顯起身,想起王異這幾日在他耳邊常提起楊安玄,眼中閃過妒意,提醒道:“父王,此次楊安玄是奉王恭之命出征,與北府軍合作無間,再說楊佺期在殷仲堪帳下聽用,楊佺期對殷仲堪俯首聽命,對楊家父子父王亦需提防。”
“為父知道了。”司馬道子歪身臥倒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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