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楊安玄收到索邈攻佔狄道城的捷報後,立刻命司州、北雍州再抽調一萬六千兵馬,從武都郡前往臨洮,北上增援狄道。

戰局變化很快,一萬六千兵馬剛到達了臨洮,就得知雍軍在索邈的率領下奪取了枹罕城。

枹罕城是秦國國都,佔領枹罕意味著秦國滅亡了一半。率領援軍的揚威將軍周超稍做休息,便率軍繼續前往狄道,想趕上這場滅國大功。

這時狄道城中僅有一千多名雍軍,鎮將廖海準備放棄武街城,將駐守武街的兵馬召回固守狄道。

八天後,一萬六千雍軍走官道到達首陽城。首陽城中僅有秦軍三千餘人,其中一千多人是收容的潰軍,這些潰軍有的是狄道、武街的潰兵,有的是金城南下的兵馬,還有的枹罕城中逃至此處。

這些潰軍雖然讓首陽城兵力有所增長,但他們帶來的戰敗訊息讓首陽城中士氣低迷、每天都有百姓逃出城。周超派使者勸降,一刻鐘後,首陽鎮將張陽出降。

首陽已下,道路暢通,往東可以前往襄武、原道,往西則能前往狄道、枹罕。周超留下四千兵馬鎮守首陽城,帶著剩下的一萬二千雍軍及首陽城三千多歸降的秦軍一同前往狄道城。

廖海得知援軍到來,而且順手佔領了首陽城,忙催促他早點前往枹罕城。周超留下二千兵馬鞏固狄道防禦,率大軍趕往枹罕城。

待周超一萬大軍到來,索邈的心踏踏實實地放回到腹中,此時枹罕城中已有雍軍近一萬五千人,加上招降的秦軍四千餘人,徵召各部落的勇士三千餘人,即便攻打涼國的雍軍回返,也休想奪回枹罕城。

西平郡治所西都城,乞伏熾磐已經徵召了近五千兵馬,正準備趁雍軍立足未穩重奪枹罕城。得知萬餘雍軍進入枹罕城,乞伏熾磐仰天長嘆,心知奪回枹罕的機會已失,現在反過來要擔心雍軍主動出擊攻城掠地了。

枹罕被奪,金城乞伏寅什欲圖自立,秦軍東進的道路已斷。乞伏熾磐與乞伏謙屯商議後,感覺再難顧及首陽、襄武、原道等地,不如全力攻取姑臧,先在(北)涼地立足,再圖將來。

乞伏熾磐派人給乞伏曇達送信,讓他能守則守,不能守索性帶了人馬棄守原道、襄武,北上奪回金城,在金城等候。等他滅涼之後,再一同南下奪回枹罕城。

枹罕城,偵騎如流星般往來不斷,將西北秦軍動向報與索邈。偵騎探明攻涼的秦軍並未回返,金城的秦軍有自立之意,秦國面臨分崩離析。

索邈決定派李昱率五千兵馬和禿髮虎臺所率的三千六百部落兵馬東進襄武城,與蒯恩大軍合力打通西進之路。等蒯恩所率的三萬雍軍揮師西進之機,便是覆滅秦國之時。

襄武城,秦平東將軍王松壽收到枹罕城被雍軍佔領的訊息,心中煩悶不已,親衛近旁耳語,稟報雍秦州刺史蒯恩又派使者前來說降。

這已是雍軍第二次派使者前來,上次王松壽沒有見雍軍的使者,而這一次枹罕城被奪的訊息傳來,王松壽猶豫了半晌,輕聲道:“請使者到側屋稍待。”

神情不變地繼續處理完事務,屋中只留下數名親信,王松壽這才道:“請雍軍使者前來。”

聽到傳喚,傅容整理了下身上的棉長衫,扶正頭上的葛巾,又捋了捋鬍鬚,這才舉步隨親衛沿著長廊向大堂走去。

科舉後授官,傅容任略陽清水縣議生,雖是偏遠之地,但議生九品,總算踏入仕途,對原本只是綢緞莊典計的傅容來說仍是改變自己及家族命運的良機。

原本打算賣掉侍姬玉香多換點盤纏,不料玉香趁他不備前往沈家莊做女工,他前去尋了兩次皆無功而返。時間不等人,傅容只得將宅院賣掉,帶著妻兒前去清水縣上任。

剛到清水縣不久,秦軍進攻天水、略陽,大軍兵臨略陽臨渭城下,當得知秦軍兵屠新陽城時,傅容嚇得魂不附身,深悔前來清水縣赴任。

好在略陽太守王渙用冰城之策守住了臨渭城,事後楊安玄論功行賞,王太守升為寧朔將軍,郡縣官員都多發了一個月的俸祿。

轉瞬間傅容已在清水縣熬了五年,從九品議生升至八品縣丞,可是他打算遷往司兗之地為官的想法落了空。主公派大軍攻打秦國,需要熟悉當地情況的官員留任,秦州官員罕有調任的。

蒯刺史起大軍攻打秦國南安郡,向屬縣徵召願意從軍的文吏,傅容感覺這是一次機會,與妻子商量後決定隨軍徵秦。

傅容是八品縣丞,在應召前來的文吏中品階不低,蒯恩對他還算看重,讓他充任軍中司馬,專司記錄功勞。

看到不少將士殺敵立功,豐厚的賞賜讓傅容怦然心動,當得知蒯恩想派使者前往襄武城說降王松壽,傅容一咬牙,主動請纓願往。

等接近襄武城,傅容在牛車內嚇得直髮抖,後悔前來說降的衝動,萬一王松壽將自己殺了怎麼辦?

忐忑不安地進了城,忐忑不安地等待王松壽接見,結果王松壽沒有見他,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沒用上。

牛車又駛出襄武城,傅容長鬆了一口氣,不過王松壽沒有殺他說明事情有轉圜之機。所以當蒯恩再度派遣使者,傅容欣然前來。

再度來到襄武城,傅容已是胸有成竹,從容不迫地來到王松壽麵前揖禮。

事先傅容瞭解過王松壽的履歷,王松壽就是秦州略陽人,早在乞伏乾歸重立秦國之時便被授官主簿,後升任民部尚書;乞伏熾磐繼位之後為平東將軍、光祿勳、尚書左僕射,(秦)益州刺史。

說起來王松壽是秦國的重臣,深得秦國兩代國君的重用,若不是秦國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王松壽是不可能會歸降雍軍的。

看著王松壽板著臉,擺出一副威嚴的模樣,傅容心中越發有底,心中暗譏王松壽外強中乾,無非是想賣個好價錢。

沉默了片刻,王松壽開口道:“貴使為何而來?”

傅容微笑道:“愚奉秦州蒯刺史之命前來王將軍棄暗投明,歸順雍公。”

王松壽冷笑道:“我大秦雄兵十萬,虎踞西北,原道、襄武、金城扼守險要,雍軍遠道而來,糧草供給不足,天氣變寒,不知貴軍如何破城?恐怕來得去不得。”

傅容曬然笑道:“王將軍心知肚明,枹罕、狄道、首陽已被我軍所奪,秦國一分為二,秦國國主西竄,金城鎮將乞伏什寅在金城、苑川一帶打算自立,襄武、原道已成孤城,等枹罕大軍前來夾擊襄武,王將軍當何去何從?”

見王松壽不語,傅容繼續勸說道:“良臣擇木而棲,我家主公一代英傑,定能鼎定天下,王將軍若能識機早降,將來封侯拜將是必定之事。若等我軍破城,將軍恐怕想保全性命,延續家族亦難做到。”

王松壽捋須不語,他的家眷都在枹罕城中,此時恐怕都落在了雍軍手中,自己若拼死抵抗,誠如傅容所說,恐怕家人性命難保。

正猶豫之時,堂外有偵騎飛奔入內,高聲稟報:“探得雍軍東進,離襄武城三十餘里。”

王松壽騰地站起身,喝問道:“有多少人馬?”

“約有萬人。”

王松壽頹然坐下,耳邊聽傅容催促道:“王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要早做決斷。”

長嘆一聲,王松壽道:“罷了,為免襄武城中百姓遭受戰火之苦,愚願率軍歸降。”

禿髮虎臺率輕騎先行抵達襄武城,見襄武城西門開啟,王松壽帶著兵馬出降。禿髮虎臺命人飛報李昱,李昱率軍到來,傅容表明身份,說明自己奉蒯恩之命說降王松壽。

李昱大喜,率軍進城,安撫百姓,將秦軍打散,暗中監視,派人通報?道城外的蒯恩。

王松壽決定歸降雍軍,城中便有人逃往?道城給乞伏曇達送信。前日乞伏曇達收到乞伏熾磐的密信,對形勢十分清楚,正準備通知襄武守將王松壽與他一起棄城北上,便得知王松壽欲降的訊息。

乞伏曇達大怒,只是此刻獨木難支,明知王松壽欲反也無力出兵征討。召聚親信部將商議,眾人皆稱若襄武城丟失,?道孤城難守,不如棄城北上。

事不宜遲,當天晚上乞伏曇達偷偷開啟北門,率領一萬兩千秦軍前往金城。蒯恩命岑明虎率三千輕騎襲殺一陣,便任由秦軍離開。

?道、襄武奪下,秦國的東大門敞開,半數疆域落入雍軍手中,秦國還剩下金城郡、隴西郡西側以及新取涼國的西平郡等疆域。

秦國攻打涼國的兵馬二萬五千餘人,西平郡留有五千兵馬,乞伏曇達從原道帶走一萬兩千人,金城、苑川一帶乞伏什寅手中有八千兵馬,秦國尚存有五萬兵馬。

雍軍在枹罕有一萬兵馬,招降秦軍四千餘人;狄道、首陽、臨洮、武街等城有萬人左右,降兵數量在二千餘人;襄武城李昱有五千兵馬,加上禿髮虎臺所部三千餘騎,還有王松壽的一萬三千降兵;原道、中陶、新興三城蒯恩有近三萬兵馬,加上楊翼所招攬的部落勇士二千餘人,雍軍自有兵馬五萬四千餘人,禿髮虎臺所部三千餘騎,聽從楊翼指揮部眾二千餘騎,秦國降軍二萬人左右,大軍總數接近八萬。

局面已經開啟,眼下最要緊的安定好佔領疆域的百姓,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降兵人數太多,是個不安定因素,該如何處置?

蒯恩、岑明虎、李昱、楊翼等人暗中商議如何處置降兵,雖然楊翼的年紀最小、身份最低,眾人都把目光望向他。

楊翼知道眾人在想什麼,恐怕有人打著殺俘的主意,笑道:“此等大事當由叔伯們決斷。不過小侄聽父親說過,降兵亦是財富,將來秦國併入版圖,這些人亦是治下之民。”

眾人都聽懂了意思,蒯恩的官階最高,笑道:“翼郎君說得是,愚也想起主公處置姚秦戰俘的辦法,就依照舊例施行吧。”

襄武城的降兵被分成千人小隊,在雍軍小隊的“陪伴”下前往天水、略陽、扶風、武都等郡安置,王松壽則被蒯恩委為軍中參謀。

為處置好秦軍戰俘,蒯恩不再派兵西進。直到大半個月後,楊翼隨同岑明虎、李昱動身前往枹罕城。隨行有一萬四千兵馬,禿髮虎臺則留在蒯恩帳下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