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這次來郯城,一是和劉備袁譚達成了更穩固的聯盟,二是挖到了陳宮和華佗,這兩個目的達到,他已經心滿意足,準備次日便打道回府。

對於糜家,他本來打算和保持距離,畢竟現在糜竺糜芳都得到了劉備的大力擢用,而且袁熙覺得兩人的本事一般,也不值得去挖牆腳。

郭嘉此時卻提出了和袁熙的相反意見,讓袁熙頗為不解。

袁熙將今日糜芳去陳家商量購置田產的事情說了,最後道:“糜芳此人貪圖私利,分不清輕重,糜竺所長,也只是忠厚而已,交好糜家,貌似並沒有好處吧?”

郭嘉聽了,笑道:“糜芳還做出這種事來?”

“既然如此,更應該和他交好了。”

袁熙不解。

郭嘉解釋道:“糜芳此人,明顯是貪小利而忘大義,處事衡量,每每以利益為先,偏偏身居高位,日子久了,必然行差踏錯,被人詬病非議。”

“此人若是有自知之明也就罷了,偏偏看其行事頗為自負,長此以往,必然和其他官員發生衝突,導致心懷怨懟,長此以往,必然是個隱患。”

袁熙仔細咂摸著郭嘉的話,霍然抬起頭道:“先生意思,是交好糜芳,讓他作為一顆釘子?”

郭嘉得意一笑:“是一顆腐鏽的釘子,在門扇上久了,可能會導致門壞掉的釘子。”

“如今天下諸侯相爭,很多時候,和外敵大戰的損失,遠遠小於內亂時的傷害。”

“就像攻城一樣,從外面打進去,永遠比城裡內亂投敵困難得多。”

“呂布丟長安,劉備丟下邳,便是如此。”

袁熙聽了,不禁深有同感,袁譚袁尚相爭,呂布丟長安,劉備徐州之亂,無不是內部出現了問題,換句話說,就是再堅固的堡壘,也容易從內部攻破。

郭嘉最後道:“一個德才不配位的人,很可能會出現不滿,如果在關鍵時刻反水,起到的作用,將是出人意料的。”

“如今看其來,糜芳有可能走上這條路,起碼可能性比別人大得多。”

他出聲道:“先生的意思是,我現在交好糜芳,讓其以為有條穩妥的退路,這樣將來他受到挫折,便可能滋生異心?”

郭嘉笑道:“公子聰明,一點就通。”

袁熙長長出了一口氣,郭嘉這人,看事情果然與眾不同。

和有後世知識的自己不同,郭嘉純粹是靠推測猜想,便將糜芳的人生軌跡猜了個大概!

後世糜芳確實走了這條路,坑死了關羽,在歷史上留下了罵名。

袁熙心道呂蒙的角色,以後竟是我來扮演?

他出聲道:“先生的意思,我現在還要用財貨和好處,來交好糜家?”

郭嘉理直氣壯道:“當然!”

“公子別惦記著什麼糜家嫁妝了,區區袁氏公子,不嫌丟人?”

“將來成就基業,還缺糜家這點錢?”

“這個時候竟還想著從糜家撈一筆,不覺得可笑嗎?”

袁熙大汗,“那”

郭嘉說道:“起碼要去糜家一趟,其實糜家敢讓糜家女郎做妾,說明他們的攀附望族的慾望是很強烈的。”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考慮一下?”

“說實在,糜家現在若盯著一州之主,公子也是合適的人選,此乃極好的機會,何不嘗試一下?”

“聽說那糜家女郎相貌雖不及夫人,但也是個美人,公子為了開拓基業,出賣一下色相不難吧?”

袁熙臉色一僵,糜貞此女且不說,糜芳這二舅子要是打蛇隨棍上,賴上自己怎麼辦?

自己可不想收糜芳做下屬啊!

郭嘉恨鐵不成鋼,“公子戰場上膽子不小,到這時卻畏首畏尾了,對付外戚的方法有的是,到時候公子不願髒了手,嘉願意代勞。”

袁熙心道媽個巴子,郭嘉是真狠啊,不過這也確實像謀士能說出來的話,冷酷無情,只看利益。

他只得道:“既如此,我著人去糜家發拜帖,還請先生一起去鎮場子。”

郭嘉見袁熙終於被說動,心中暗喜。

公子還是太看重女子想法了,對於主公來說,這樣的感情實在有些太過多餘。

將來自己想辦法在其身邊多塞幾個女子,等公子對這種事情厭了,自然會明白,只有爭霸天下才是最終極的目標,其他都是阻礙!

廣陵城裡,蔡昭姬對吳夫人和曹節道:“抄寫時間久了,都休息下吧,免得太過勞累。”

吳夫人和曹節聽了,放下手中毛筆。

曹節揉了下有些痠痛的手指,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此時她年紀尚幼,抄寫時間長了,也有些支援不住。

蔡昭姬看了,也有些心裡過意不去,從袖子裡面掏出塊飴糖,遞給曹節,笑道:“吃吧。”

甘蔗在周宣王時期便傳入華南,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只是直接食用。

直到漢代,才出現了從甘蔗中提取石蜜的方法,但尚未傳播普及,當時人們吃的甜食,普遍還是以蜂蜜和麥芽糖為主。

《禮記·內則》記載:“甜食者,棗、慄、飴、蜜”。

蜂蜜是最早的純天然甜味劑,商周吳越時期,君主之間互相以蜂蜜作為珍貴的贈品。

到了漢末三國時期,出現了蜜餞,即用蜜來浸漬食物,當時是我國的獨特發明。

另外一大類,便是飴,俗稱麥芽糖,公認為是世界上最早製造出來的糖,出現於商代末期。

《詩經》有“周原膴膴,堇荼如飴”即為佐證。

《楚辭》也記載,“巨妝蜜餌用長是也,飴餳用麥櫱或谷芽同諸米熬煎而成,古人寒食多食餳,故醫方亦收用之。”

曹節拿著飴糖,輕輕舔了下,面上顯出極為高興的神色來。

她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對蔡昭姬道:“夫人,我想拿給妹妹嚐嚐。”

蔡昭姬聽了,又從袖子中摸出兩塊飴糖,塞到曹節手裡,笑道:“這倒是顯得我不好了,你去吧,上午就抄到這裡,吃了飯再來。”

曹節高興地舉著糖跑了出去,一旁的吳夫人見了,心中生出了些許溫馨的感覺,笑道:“環夫人只怕不是買不起,而是不許她們多吃呢”。

蔡昭姬笑道:“壞了,我倒是沒夫人想的清楚。”

吳夫人呆在袁府時間也不短了,她漸漸發現,這袁熙的內宅情景,和其他士族區別頗大。

寬鬆的環境中,處處透著一股人情味,讓吳夫人也羨慕不已,這是她從嫁人到現在,都沒有體會過的溫情。

蔡昭姬因對吳夫人說道:“也快到了吃飯時候,夫人女兒想吃什麼,我讓人去做。”

吳夫人看了眼旁邊在榻上熟睡的女兒,忙道:“多謝夫人想著,妾只隨著大家一起吃便是。”

蔡昭姬笑道:“夫人還是這麼客氣,說來咱們也算是遠親,夫人孩子吃了這麼多苦,便是我們看在眼裡,都於心不忍。”

“公子此去,應該也不會耽擱很長時間,只等公子回來,咱們便能啟程動身了。”

“夫人要是想開了,公子隨時都能派人送夫人回荊州,要是夫人不願意,便去幽州看看,也是好的。”

吳夫人面露感謝之色,心裡卻是大為焦急。

她想要逃走,自然從廣陵是最近的,要真到了幽州,她怎麼再跋涉上千裡回江東?

不行,要儘快想辦法逃走!

吳夫人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她知道袁熙對自己有贈馬之恩,她卻矇騙了所有人,讓她心裡愧疚不已。

但兒子孫策如今依附袁術,和袁紹勢同水火,她這麼做,也實屬無奈。

吳夫人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摸清到了袁府眾人的活動規律,袁熙,甄宓,蔡昭姬,環氏母女,甚至孫禮郭嘉等人的行動習慣,都被她一一記在心裡。

如今半數人都跟著袁熙去下邳了,府內空虛,正是大好時機。

現在她所缺的,是避開所有人逃跑的時機,以及出城的令牌。

但袁府之人的出城令牌卻有些麻煩,一塊在軍營中的太史慈手裡,一塊卻是在蔡昭姬手裡。

太史慈那邊是不用想了,只能蔡昭姬這邊著手。

吳夫人這些日子觀察下來,卻發現蔡昭姬的令牌,卻並沒有帶在身上。

不在身上,應該就是在屋裡了,偏偏之前吳夫人找不到藉口去蔡昭姬屋內,畢竟有時候袁熙要在裡面留宿的。

但袁熙走後,吳夫人漸漸和蔡昭姬熟絡起來,接下來她要做的,便是藉機在蔡昭姬屋裡留宿,然後趁其熟睡時找到令牌,帶著女兒逃走!

江東廬江郡,橋蕤宅邸之中。

一個差不多總角年紀,臉上帶著幾分稚氣,眼神靈動異常的少女,正偷偷透過板壁上的一個孔洞縫隙,偷窺外面的酒宴景象。

她滿臉興奮地回過頭來,對身後另外一位年紀稍大少女拼命招手,“姐姐快來看啊!”

“今日阿父請的貴客,是伯符將軍和公瑾將軍呢!”

另外一位年齡稍大,一臉沉靜的少女,正坐在遠處榻上,認真地縫著一塊手帕。

聽到妹妹說話,她頭也不抬,輕聲道:“有什麼好看的,你這樣做,是為無禮,非禮勿視。”

兩女唇紅齒白,面板極其白皙光滑,吹彈可破,彷彿如玉脂一般發出隱隱約約的光澤,我讓人望之生嘆。

兩女皆是出類拔萃的美人胚子,雖然尚未完全長成,但已經顯露出七八分沉魚落雁的容貌來,此時養在深閨,聲名不顯,但見過的人,都認為她們遲早會名動江東。

這便是橋蕤的兩個女兒,未起名字,私下被僕人們稱作大橋小橋。

大橋沉穩,小橋活潑,如今小橋見大橋絲毫不為所動,嘟著嘴道:“姐姐太也無趣。”

她又把眼睛湊向縫隙,看了一會,說道:“好奇怪,怎麼感覺伯符將軍和公瑾將軍,都不太高興呢。”

大橋聽了,淡淡道:“打了敗仗,當然會不高興。”

“阿父都被抓了,還好被人放了回來,不然咱們家早就垮了。”

“虧你還有心情看樂子。”

(後面為了方便,大橋小橋改成大喬小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