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瓷一店開業的時候,方正並未出現在現場,文蕾為此多有不忿,卻只得到答覆說是有事要忙。

不知道什麼事,竟然連一店開業都不來?

七里鋪方瓷老店。

二樓。

虛空如同水面般泛起漣漪。

一道手提半人高木箱的人影憑空出現,人影習慣性掃視周遭,隨即把木箱放在一旁。

“咔……”

開啟木箱,三十餘件瓷器映入眼簾。

絕大部分是雷走紅瓷。

血紅遍佈雷紋的瓷器,如同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通透、純粹、耀人雙眼,閃爍著淡淡光暈。

除了雷走紅瓷,木箱裡還有幾件造型獨特的瓷器,另有幾本厚厚的書籍。

瓷器多是獸類形狀。

如猴形陶罐、蛇形盤碟之類……

至於書,都是方正託衙門典吏從一些特殊渠道高階收購得來,皆是關於‘瓷器燒製’方面的內容。

《歷代瓷器鑑賞》、《獸瓷簡史》、《歷朝寶瓷大全》……

異世界對於瓷器的燒製技術並不弱於現代社會,甚至還要更強,因為某些瓷器燒製需要用到法術。

使用法術後的成品大多不凡。

如雷走紅瓷。

就需要接引天雷之力劈砍。

要知道,王家只是固安縣這個小地方的制瓷家族,放在異世界根本就不起眼。

類似的瓷器定然不止王家,還有許多。

最廣為人知、發展多年的瓷器當屬獸瓷,據說這一系列的瓷器可拘野獸魂魄為己用。

瓷器成型,惟妙惟俏。

“有些類似於骨瓷,但更加複雜。”

方正翻了翻,基於自己的燒瓷技術給予評價:

“用相應牲畜、野獸的骨灰、鮮血混入泥胚之中,經匠人之手捏塑成型,施以法術燒製成品。”

“呵……”

“竟然還真有拘魂法咒。”

所謂骨瓷,

指的是在瓷器燒製過程中加入了動物骨粉,因某些化學反應,導致燒製的瓷器薄如紙、白如玉、聲如磬。

曾流行過一段時間,現如今優質骨瓷依舊價值不菲。

至於獸瓷。

則是異世界的特產。

根據獸形不同,又有諸多分類。

如馬瓷,就是形狀如馬的瓷器,不止外形像馬,瓷器本身更是新增了馬的骨粉鮮血。

再加上一些神秘手段,成型後猶如活物。

這是異世界一種流傳甚廣的燒製技術,據張明瑞所言,其來源是邪道妖人燒製的鬼罐。

鬼罐是圈養鬼物的一種惡毒法器,

它把人的魂魄拘束在鬼罐內,需要的時候放出來害人,幾乎絕大多數邪道妖人都會。

後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坊間出現了獸瓷,燒製方法與鬼罐差不多,就是把人換成牲畜。

“朝廷嚴禁法器流向民間,且拘魂鎖魄有損陰德,所以坊間所謂的獸瓷幾乎沒有用到法術。”

“不過就算如此,獸瓷燒製發展至今依舊了得。”

拿起蛇形瓷盤,方正輕撫表面,這件瓷器花了他足足三兩銀子,絕對算得上瓷中精品。

不論是外釉還是內胚,都極其不凡。

“難怪能在府城佔據一席之地,果然有些門道,異世界的頂尖瓷器不比雷走紅瓷差。”

“不!”

“明顯要更好。”

“若能仿製……”

“方瓷的瓷器也能多些產品,雷走紅瓷雖好,但只有這麼一個產品終究不太像樣子。”

放下蛇形瓷盤,方正小心翼翼拿出來一件異獸造型的袖珍瓷缸。

“寶瓷!”

異世界也有名瓷的說法,不過在名瓷之上,還有一個等階,那就是頂尖奢侈品寶瓷。

能夠成為寶瓷,無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如他手中的這一件,就是一件寶瓷,花了足足一百多餘兩銀子才拿下,堪稱是恐怖。

“龍生九子,囚牛為最。”

輕撫瓷器表面的凸起,方正口中低語:

“這個異獸,就是囚牛。”

“獸瓷發展的極限,就是混獸,把各種牲畜、野獸的骨血混合,燒製出相應的異獸瓷器。”

“果然了得!”

說實話。

雷走紅瓷雖好,他依舊擔心酒香也怕巷子深,但如果是這種異獸混瓷的話,就無需擔心。

因為就算是不識貨的人,也能看出它的好。

與現代社會的名家瓷器放在一起,更是能明顯看出差距。

“不愧是寶瓷!”

“如果能夠仿製的話,方瓷站穩瓷器奢侈品行業的地位,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滴滴……”

手機提示音響起。

“喂!”

“方老闆。”文蕾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疲憊中帶著些許亢奮:

“昨天的銷售資料出來了。”

“哦!”方正挑眉,這幾天他一直在異世界忙碌獸瓷的事,甚至就連一店開業都沒回來,尚不清楚銷售情況,不由問道:

“多少?”

“二百萬!”

文蕾音帶顫抖:

“其中賣出去兩件半米高的大號瓷器,入賬一百多萬,另有六件一二十萬的小瓷器。”

“還有幾位預定的客人。”

“再加上昨天各大up主的影片開始上傳,雷走紅瓷已經開始在網上引起小範圍注意。”

“就是……”

“瓷器產出不夠。”

“我這邊還有三十來件,等下送到店裡。”方正道:

“預定的話交貨時間儘量王后推遲,我聽說愛馬仕的包要提前一年預定,我們不妨學學。”

“另外……”

“瓷廠那邊儘快開工,嘗試燒製雷走紅瓷,只要這邊可以燒製,產量也就能上去了。”

兩百萬!

對於普通人來說自然是個天文數字,但現如今落在方正耳朵裡,已經難以心生波瀾。

從這點來看,他確實有了富人的心態。

“嗯。”文蕾回道:

“我已經安排,再過幾天就有雷陣雨天氣,你確定燒製瓷器一定要這種天氣才可以?”

“當然。”

方正道:

“雷走紅瓷,只有在雷雨天才能燒製,所以以後產量也上不去,這也符合奢侈品的調性。”

“呵……”文蕾輕呵:

“好吧。”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不是說要找一位明星做方瓷的代言嗎,陳婉師姐說有些興趣。”

“她的代言費是兩年六百萬,算是友情價。”

“六百萬。”方正點頭:

“就這樣吧,過段時間接觸一下她的經紀公司,沒什麼問題的話你來負責敲定合同。”

“好。”

文蕾應是。

公司資金豐厚,前景清晰,現在的她可謂幹勁十足,至於原來的同創,早就拋之腦後。

*

*

*

相思莫讓青煙老,一束鮮花送故人。

陵園。

方正在史新的墓碑前站定,看著上面的照片,腦海裡故人音容相貌猶在,不由輕嘆一聲放下鮮花。

“老史。”

“有我這麼一個朋友,伱該知足了。”

他直起身,口中喃喃:

“查了那麼久,還是沒能找到殺你的兇手,我也算是盡力了,再出手最後一次就結束吧。”

“反正你都已經死了,就算我給你報了仇你也活不過來,是不是?”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呵……”

“好朋友,敬你一杯酒!”

絮絮叨叨半天,他開啟酒瓶在墳前灑落酒水,怔怔沉思半響,才收回思緒朝裡行去。

這裡,

還有一位故人。

秦以寧。

他的初戀,或者說……

曾經的愛人。

雖然嘴上說已經放下,但時至今日,除了秦以寧外,方正再沒有真正談過一次戀情。

每年的忌日,他都會來。

今年同樣也不例外。

墳墓被人用心打掃過,墓前更是放著鮮花,花瓣尚未枯萎,看來祭拜的人剛走不久。

“姐夫。”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你來了。”

“嗯。”方正點頭,回頭看去,一個與秦以寧有著幾分相似的年輕女子俏生生立在不遠。

秦書漫。

秦以寧的妹妹,兩人相差幾歲,當初方正和秦以寧談戀愛的時候,她經常跟在身邊。

姐夫的稱呼,也就這麼而來。

當下問道:

“你還沒走。”

“知道姐夫肯定會來,當然要見了人才能走。”秦書漫笑了笑,道:

“我大學畢業了。”

“是嗎。”方正眼泛迷茫,頓了頓才道:

“真快。”

“是啊。”秦書漫來到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看著墓碑上姐姐的照片,依舊那麼青春靚麗。

不由低聲感慨:

“時間過的真快。”

“畢業了有什麼打算?”方正放下鮮花,擦去照片上的浮灰,轉身朝外行去,邊走邊道:

“留在海州還是去回來?或者去別的地方?”

“我想回來。”

秦書漫道:

“年輕時候的朋友都在這邊,休息的時候可以找她們玩,就是曲市工資不高,爸媽想讓我留在海州。”

“我男朋友……”

“也想讓我留在海州。”

“有男朋友了。”方正面露笑意,如同關心妹妹的兄長:

“性格怎麼樣?”

“還好吧。”秦書漫理了理頭髮,秀眉微皺:

“他家太有錢了,感覺不太適應,雖然對我很好,但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不會長久。”

“在一起開開心心最重要,家世未必一定要相當。”方正慢聲開口:

“難得有情人。”

“不一樣的。”秦書漫眼泛苦惱:

“我男朋友到還好,但他母親比較勢利,如果知道我的情況以後婆媳關係少不了鬧矛盾。”

“我現在只要一想,都渾身發麻。”

“婆媳關係。”方正搖頭:

“這我幫不了你。”

“如果想回來,可以打個電話,我現在做點小買賣、也認識一些人,幫你找個合適的工作應該不是問題。”

“再說吧。”秦書漫還沒做出決定:

“海州,也挺好。”

方正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視線。

看得出。

秦書漫對自己的男朋友應該很滿意,但對男朋友家裡人卻有些畏懼,乃至有些畏婚。

實際情況其實更復雜。

秦書漫的男朋友是家中獨子,父親忙於生意,所以他自幼被母親撫養照顧,乃至於不敢違逆。

也沒敢告訴自己母親談的物件家裡很窮。

嗯,

在均價近十萬的海州,買不起房子對於他們家來說就是窮,即使有房子也只能算溫飽無憂。

兩人一切都好,但只要談及家庭,就會鬧矛盾,搞的彼此很是疲憊,這樣下去再是熾熱的愛情也會熬不住熄滅。

“姐夫。”

走出陵園,秦書漫道:

“你怎麼來的?”

“打車。”

“坐我車回去吧。”秦書漫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面露笑意:

“爸媽慶祝我大學畢業買的禮物。”

“好。”

方正自無不可。

這是一輛不足十萬的國產車,價錢不貴該有的卻也都有,裡面的配製至少比他的皮卡要好。

開啟廣播,最近的新聞不出意外還是與富鴻改制有關。

“據悉,幾日前鴻運下崗工人圍毆致死大通董事一案已有進展,治安署公佈了犯罪嫌疑人身份。”

“蘇衛軍,年齡四十三,原鴻運物流經理……”

“潘明,年齡……”

“……”

“這幾人在鴻運物流暗中勾結,藉助物流體系私下偷售公司物資,拉幫結派,侵佔公司財產。”

“因不忿公司改制損及自身利益,引動工人仇恨,導致大通集團董事身死,破壞營商環境……”

“目前已有數人緝拿歸案,尚有幾人在逃,若有知情人提供線索,治安署會給予獎勵。”

“注意。”

“這幾人為危險分子,身上疑似藏有槍械,發現蹤跡後及時上報治安署,切莫輕舉妄動。”

“真亂。”秦書漫嘆了口氣:

“感覺現在的曲市還不如我小的時候。”

“是啊。”方正收回注意力:

“富鴻改制牽扯的人太多,數以萬計的員工家庭,影響的人能達十幾萬,這不是一個小數字。”

“不亂,才不正常。”

曲市總人口才多少萬?

十幾萬人突然被破改變生活現狀,自然會引起躁動,況且富鴻改制還有諸多的內幕。

“咣噹……”

前方陡然傳來一聲巨響。

“滋……”

秦書漫猛踩剎車,車輪摩擦地面,勉強避開與前車相撞,斜斜停在路邊馬路牙子上。

她的面色瞬間慘白:

“怎麼回事?”

“不知道。”

方正搖頭,降下車窗朝混亂傳來的方向看去,但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呼嘯著衝過路口。

紅綠燈絲毫沒用。

不少車輛急急剎車,也引發更多的騷亂。

“救命!”

兩車交錯而過之際,以方正驚人的耳力,更是隱隱能從商務車內聽到一個男子的呼救聲。

“綁架!”

前方傳來大叫:

“有人綁架了博悅地產孫總的兒子!”

“快攔下那輛車!”

“綁架?”方正眼神微動:

“好大的膽子。”

博悅地產明面上是私企房地產,實則第二大股東是曲市城投,論及資產不比富鴻集團差多少。

孫總?

博悅的老大姓李,這位孫總應該只是集團高層。

但就算如此,光天化日的綁架,依舊是曲市多年不見的新聞。

“走吧。”

收回視線,方正面色淡然:

“跟我們無關。”

“嗯。”

秦書漫連連點頭,雙手顫顫巍巍按住方向盤,接連深吸幾口氣才穩住那慌亂的情緒。

“本臺訊,插播一條緊急訊息。”

廣播裡,傳來主持人凝重的聲音:

“據悉,蘇衛軍等人就藏在曲市郊區某處,一個小時前闖入正在開辦宴席的私家酒莊,綁架了數人。”

“其中包括趙議員之女……”

嗯?

方正挑眉。

這群人好大的膽子,面對治安署的通緝沒有儘快逃走,反而強闖酒莊綁架議員之女。

不……

綁架數人!

怕是每一個的身份都不低。

“滴滴……”

手機鈴聲響起。

“喂。”

方正接通,淡笑開口:

“林警官,有段時間沒有聯絡了。”

“方老闆。”林警官聲音急促,道:

“你有沒有看新聞?”

“怎麼了?”方正表情不變。

“蘇衛軍……鴻運物流的那幾個人綁架了幾位富二代,其中包括議員女兒。”林警官道:

“他們現在要求贖金,不然的話就撕票。”

“是嗎?”方正回頭看了一眼,倒是沒有想到這群人的速度竟然這麼快,隨即開口:

“這跟我沒關係吧?”

他確實想不到有什麼關係。

“方老闆。”林警官咽喉滾動,道:

“這群人無法無天且來自富鴻,可能與你朋友的死有關,我知道您武功很高,能不能幫忙……”

“啪!”

方正直接結束通話電話,把手機扔在一旁。

如果是前段時間,他可能還真有信了對方,不過經他一番調查,蘇衛軍根本不認識章永峰。

兩人之間毫無關係。

姓林的想讓他出手救人可以理解,騙人就過分了。

“姐夫。”

秦書漫側首看來:

“怎麼了?”

“沒事。”方正搖頭:

“把我放前面就行了,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最近曲市不太安全,不回來……也好。”

“嗯。”

秦書漫點頭,停好車後目送方正離開。

然後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書漫。”

對面的聲音溫和、柔順,讓她又愛又惱。

“你既然去了曲市,來的時候不妨給我媽稍一件小禮物,她知道是你帶的,肯定很高興。”

“小禮物?”秦書漫撇嘴:

“幾十塊錢的行不行?”

“別鬧。”金傑苦笑:

“我看網上最近出了一種瓷器叫雷走紅瓷,就是你們曲市的產品,你去買一件回來。”

“雷走紅瓷?”這是個陌生的名字,秦書漫無語嘆氣:

“又是很貴吧?”

“不貴。”金傑道:

“十幾二十萬就能買一件。”

“十幾二十萬買一件瓷器還不貴?”秦書漫扶額:

“還是你出錢?”

“當然。”金傑勸道:

“你別放心裡,我們以後結了婚就是一家人,我的錢就是你的錢,誰花都是一個樣。”

“金傑。”秦書漫跺腳:

“我不是富家女,你也沒必要瞞著你媽,如果我沒錢就不合適的話咱們兩個還是算了。”

“不是。”

金傑語聲一急,連忙安慰,半響才安撫住女朋友的情緒。

“賣瓷器的地方在你們那邊最繁華的商業街,店鋪名字叫方瓷,等下我把位置發給你。”

“等一下。”秦書漫一愣:

“你說那家店鋪叫什麼名字?”

“方瓷。”金傑道:

“怎麼了?”

“方瓷。”秦書漫面露疑惑,想了想輕輕搖頭:

“應該是重名。”

姐夫的方瓷在七里鋪,不在商業街,而且一件瓷器十幾二十萬,方正自己怕都消費不起。

*

*

*

另一邊。

方正抬頭看向被綠蔭遮住的別墅群,輕輕壓了壓鴨舌帽。

“富鴻的董事長鄭總。”

“老史,最後一次了,希望這次的目標知道是誰殺了你,不然的話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前幾天說的那事,明後天請假兩天,順便做一下體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