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場合（上）

夏秋之交，天氣漸漸涼爽，沿海地區的空氣，更溼潤中帶一點清冷。

來州城頭，高大的鐘鼓樓上，傳來隆隆的鼓聲。這是寅時、卯時之的第一通鼓，代表著宵禁解，夜晚巡哨的更夫和將士們都可以休息了。

晨光微明，街道上少有人行。當雄渾的鼓聲驚動樓中宿鳥，撲剌地飛過天空，城中幾處軍營號角連連，士們在軍的催促下起身，用過簡的早飯，隨即排列整齊，跑出轅門。

負責接替城防的甲士著城牆內側的道路速就位，沿途發出金屬甲胃的撞擊聲響和軍靴踩在道路上的整齊轟鳴。

還有好些將士，本該去城東匯合大校場駐軍，一同訓練，但今天卻大都留在了城裡。他們一部分以五人或十人的小隊規模在各處主路口設防警戒，還有一部分則在道路兩旁和城中場周圍列隊。

負責守把來州城的將士，自然都是精銳。隨著色漸亮，陽光灑落，將士們一個挺胸凸肚，愈發得鎧甲奪目，器械鮮明。

在他們身後，陸續醒來的百姓們開啟家門，或者站在坊門處探看。

昨日晚間，專門有錄事司司吏們挨門戶通知，說渡海往遼東作的節帥和將士們已經得勝振旅，預計今日午時之前抵達來州。來州留守駱重威將軍有令，姓們但許觀看，莫要攔阻道路。

有些裡坊，是戶和蔭們居住的。

裡坊的住戶們明顯地帶著期表情，碰到隊計程車裡頭有熟人的，隔老遠互相點點頭，打個招呼。還有幾小娃兒膽子大些，跑到將士佇列裡玩耍或者要糖吃，被帶隊的都將一手一個，提熘回來。

本地百居多的裡坊，不似軍屬那般熱烈)但鬧總是樁樂子，所以百姓們也都吵吵嚷嚷出來，站在路等待。

其中有些人，是在前一次擴軍中加入軍隊的將士家屬，他們被鄰居親朋們推在群前頭，臉色通紅，既有掩不住的擔心，又有對未來的盼望。

按照此前傳遞回來的戰報，節帥在遼東打了勝仗，拿下了兩州的地盤。這樣的勝仗，幾乎必定會有成百上千的將士立功受賞，他們的待遇都會高，而且在功勞簿上會有戰功記錄。

這些戰功記錄，或者有利於後繼軍職和俸祿提升，也可以抵折成土地和蔭戶。在如今的世道，這是一個家庭賴以翻身的明確途徑。

此前與蒙古軍的戰事之後，海軍軍戶的田畝在登三州大肆擴張，造就了好些日子殷實的小地主。眼看秋將，很多普百姓眼都紅了。這世上，還有比實打實的田地吸引人的東西麼？哪怕要用性去換，也有很多人熱烈期待著。

辰時將過越來越多的百姓聚攏過來，人群從道路兩旁慢地往中間壓。每隔一段的隊將士們都在大聲呵斥，把過於靠近的百姓們趕開，或者叫他們從牆頭下來，免得把土牆壓塌了，鬧出事來。

己時初，駱和尚在員們簇擁下，沿著城南大出外時，便看到這種此起彼伏的呵斥場景。

他問道“節帥到哪裡了？”

“已經過了東來山忠烈祠，用不了兩刻就到。”副將劉越答道：“要不要我加派手，喝令百姓們肅靜？”

“不必。”

駱和尚摸了摸光頭：“這是民心所向啊，就這樣很好！想來六也歡喜見到這種場。”

想了想，他問：“我記得，昨日裡，軍報中還附上了一批立功將士的名單？”

“是。”

要提前發來有功將士名單，是因為郭寧準備在入以後，直接在校場封賞功臣，提前發來名單，掌管府庫的官員便好提前做些準備。

這些事情，是安民在具體負責，但駱和尚自然也是曉得的。

他向劉越揮了揮手：“去節帥府看一看名單。家屬在州城裡的，(本章未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場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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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出來，找一塊視野好的地方專門安置著，還要備上食和水，派幾個僕役照應……讓他們一長臉面！”

劉越立即去辦。

遼東戰事束之後，郭寧先回了州，與紇石烈桓端和溫迪罕青狗兩人交接了蓋州和復州的防務，然後才坐船回返山東。第一撥跟隨他回來的，有將士兩千，另外還有一批契丹人的降眾、一批投效有功的復州當地人。

按照寧的習慣，並不喜歡大張旗鼓宣揚。但這仗，規模雖然不大，卻有其獨特的作用。

這是在“高築牆、廣積糧”的思路之下，小規模、短時間動兵以撬動局勢、取實利的嘗試。在令軍紀後勤等方面，也是日大舉用兵的一場預)同時，這也是進一步豎立軍威望，並在民間培養尚武敢戰風氣的好機會。

所以，藉著收兵的機會適當宣揚軍威，是很有必要的。他三天前就抵達了蓬，特意放緩行軍速度，這會兒才回到來州。

在沿途百姓們讚歎仰慕的目光下，慢吞吞行，此番出征的定海軍將士們都覺得，這是一個愉快的經歷。

而對於從來沒有坐船經驗的人來說，這也好休。

復州合廝罕關以南，深山密林中的漢兒首領胡老漢覺得，要不是這兩天休息的不錯，只怕自就要死在半路了。

十天前，他帶著自家孫兒，一批野女真的首領人物一起坐船，從歸勝鎮的港口出，沿著海上連綿群島，花了四天工夫，抵達登州北面的沙門。

這批人物最早向定海軍輸誠，此後帶領部眾，協助建設、隨軍運輸，立下不小的功勞。為了好地發揮他們的用，郭寧有意將他們的宗族部落整體簽到東，而授他們以相當的務，轉而派回遼東。

既然抱著這樣的念頭，郭寧給他們的待遇很不錯，安排給他們的船隊，是移剌楚材部下的得力綱首梁居實所屬。

梁居實的船隊，便是此前載運趙決所部輕騎抵達遼東的那批，三十艘船，又快又穩。先前定海從直沽寨南下的時候，他的船隊有立功。

不過，海上水手眼中的又快又穩，和旁人不完一樣。這四天海路，胡老漢等人吃足了暈船的頭，還有被攛掇著，多吃了幾頓海，結果鬧肚子了。

“前頭就是來州城！”

黑瘦而神采奕奕梁居指點著前方，向胡老漢等人道：“把阿鮮和阿里班那幾個，從車裡叫出來吧！一會兒在城裡有賞功儀式呢，可不能錯過！”

胡老漢連連嘆氣：“他們倆怕是起不了。就算吃了藥，也沒好得那快，讓他們老實躺著吧！”

“其他人都精神就行……”梁居實撇了撇嘴，笑道：“那幾個野女真管住嘴，活該癱一批，要我說，死幾也無妨。”

胡老漢皺眉：“老梁你別胡扯，他們都聽懂些漢話啦，你再說下去，保不準有人來給你兩拳！”

梁居實哈大笑起來。

他倒沒有刻意敵視那些野女真首領。不過，一來他總覺得這些野女真身兇戾粗蠻氣息，一看就不是良善之人，或者說，不怎麼像人。二來他是海上水手，早就見慣了生死，什麼病死、失足落水死、遭颱風翻船而死，在海都很正常，故而張就帶著晦氣。

旁人不知的是，梁居實還和錄事司有些合作。過去數月裡，登來兩州與定軍敵對之人，頗有乘舟出海，然後失足落水身亡的，那也是梁居實任務之一。

第三百八十五章場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