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嘆息,“雖然我們是斷絕了關係,但他的確是位好官,希望他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夜司珩卻說:“怕是不能了,他殺了好些人。”

府中的人愣住。

李氏不可置信,上前幾步,“什麼?他怎麼殺人了?”

夜司珩道:“他含著一口怨氣,化為厲鬼,殺了他那些門生,還拿回了他當年資助他們的銀子。”

他瞥了眼地上的銀子。

李氏和李斌更是震驚。

畢竟曹慶對他那些門生,比親兒子還好。

隨後,李氏又哭又笑,道:“他活該呀,想讓自己成為人人敬仰的學術大儒,可到最後卻不得好死,還含著一口怨氣。”

生前虧待他們就罷了,死後還要連累他們母子!

李斌則是沉默。

畢竟逝者已逝,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楚爍看了看那袋銀子,裡面似乎還有銀票,才問:“那這銀子,要如何處理?”

李氏輕輕搖頭:“我們與他已經毫無瓜葛,還請王爺將銀子送回吧。”

李斌對此並無異議。

不是每個人最後都能得到原諒。

最好就是,在活著的時候就別有虧欠。

謝北翰低聲說了一句:“那他殺了好些人,到了地府,估計要受苦吧?”

李氏和李斌的沒什麼觸動。

反倒李氏接著還有些擔憂,“他惹下的債,可千萬別落在斌兒頭上。”

她真是恨極了曹慶這人,生前虧待了他們,死後還給他們結仇。

李斌也憂愁了起來。

還是夜司珩周全,道:“只要不往外說,誰知道是曹慶乾的。大理寺和玄正司也不會深究此事,放心吧。”

李氏母子放下了心頭巨石,臉色了不少。

銀子,就充國庫去吧。

此事已了。

幾人出了李宅。

南璃搖搖晃晃的掏出了瞬移符,招呼著楚爍,“二哥,我們回去,繼續喝。”

夜司珩搶下她的符,道:“今晚夠了,改日再喝。”

楚爍也是汗顏,沒想到六妹妹什麼都行,就喝酒不行,才不過三杯,人就醉成這樣。

看見夜司珩那陰沉的面色,他是顫慄不已,道:“是呀,今晚是差不多了,六妹妹,你且先跟王爺回去吧。”

南璃來了氣,“不行,你們肯定想揹著我繼續喝。”

她掙扎著過去。

瞬移符嘛,她多得很。

夜司珩眼眸一眯,乾脆將她打橫抱起,一小陣風吹過,兩人便沒了影。

楚爍身子抖了抖,看向謝北翰:“你猜,王爺明日會不會找我們算賬?”

謝北翰晃了一下自己那隻草胳膊,道:“旁的不知道,我就知道明日得喊六妹妹過來,給我重新弄個身子。”

這才多少天啊。

最後,他還警告了楚爍一句:“以後你別再站在我旁邊了,我胳膊再壞,六妹妹是要嫌棄我。”

昱王府。

南璃嘴上說著要繼續喝,可被夜司珩抱著回來,人已經睡迷糊了。

夜司珩見她面頰仍是微紅,無奈的嘆氣,便去洗了毛巾,給她擦臉擦手。

擦了一遍,換洗之時,只覺得身後有點異樣。

夜司珩轉頭。

只見南璃坐了起來,額間有一道紅色印記若隱若現。

容貌沒變,但此刻的她卻有別樣的氣勢。

一雙黑沉沉的眼眸,盡是陰冷,還含著怨恨與冷漠。

“是你。”

同樣的,她的聲音冷漠無情,卻能聽得出無盡怨恨。

“阿璃?”夜司珩驚住,不由得屏息。

“是你,害了我。”南璃朱唇微啟,眸光一沉。

她伸手抬指,氣勢凜然。

額間的印記,在此時紅得厲害。

然而——

她抬手片刻,仍不見有鬼火現出。

她開始驚慌,雙手皆是抬起,低頭看著:“吾的幽冥鬼火呢……吾的幽冥鬼火呢?!”

夜司珩擰緊了眉頭,靠前過去。

“阿璃,鬼火得向冥神借,等你清醒了,便能借到。”

南璃聞言抬頭看他,眼睛淚水朦朧,她哽咽道:“小仙君,吾沒了幽冥鬼火,那吾就不是冥神了。”

怎麼情緒又變了?

似乎是醉得太厲害了。

夜司珩哄著她:“沒事,明日睡醒後,你的幽冥鬼火就回來了。”

“真的?”

“真的。”夜司珩點頭。

南璃咧嘴一笑,“行,那你陪我睡覺吧。”

不等夜司珩答應,她已經躺在柔軟的被褥上,將他也拉扯了下來,自己手腳纏上了他,緊緊的抱著。

夜司珩身體繃緊,“阿璃,我還沒寬衣。”

“寬衣?”南璃眨了眨眼睛,炙熱的氣息在他脖子灑下,“你變了,你以前可矜持了,你一點都不可愛了。”

“那我不寬衣了。”

“你不寬衣?那我就是沒魅力,你嫌棄我。”

“……”夜司珩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沒多久,就聽見了她均勻的呼吸聲。

他挪開她的手腳,側過身子。

燭光微弱。

她額間光潔無比,並沒有什麼印記。

夜司珩蹙著眉頭,伸手摸了摸,越發不解。

他晃神之際,南璃發出了一聲嚶嚀,眼睛都不抬,語氣有些撒嬌:“王爺,別摸了,癢……睡覺吧。”

夜司珩長舒一口氣,心稍稍定了下來。

“好。”他聲線溫柔。

這才是他的阿璃。

剛剛她肯定是喝醉了,才說了胡話。

他這麼喜歡她,又怎會害她呢。

——

兩日後,穆武帝就召集了皇室宗親以及朝廷重臣前去太廟,帶著楚炎祭拜皇室先祖。

夜司珩和南璃都難得穿上了正服。

夜司珩那身蟒龍袍子儘管是裡三層外三層,但九珠發冠不算太重,他臉色尚好。

可南璃則不一樣了。

那身王妃正服本就隆重,頭上還要頂著一個黃金珍珠翟冠。

重不要緊,要緊的是兩側插著流蘇簪子,她若動作大一些,那流蘇就會晃悠得厲害。

她必須動作輕微,不能有大幅動作。

還沒站多久,她一張略施粉黛的臉已經臭的不行。

莊王作為皇室宗親的代表,在那兒念著祭文。

抑揚頓挫,讀得是頗為激昂。

可也太慢了!

南璃瞥了眼,險些背過氣去。

竟只讀了一小半!

她著實是忍不住,正要開口。

身側的夜司珩已經搶先一步,咳嗽了起來,一副虛弱模樣。

眾人看過去。

本是慍怒的臉色,立即變了。

穆武帝關切問道:“九弟,你這是怎麼了?”